可是当二人将合同拿起来看了一遍之后,脸上却浮现起了深深的疑惑。
那是什么合同啊?
就之前李阳让吴大伟用孙明远公章炮制的那一份《关于明德投资有限公司股份转让声明》的合同!
孙明远已经死了的事情,秦喜斌和李奉义是不知道的。
但是二人这一段时间倒是密切的关注着孙家几个顶梁柱相继落马的新闻。
看到这份合同,秦喜斌皱起了眉头。
“李总,这个合同怎么会落在你的手上?这个吴大伟,是谁啊?”
“咱们的人。”
随手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李阳含糊的说了一声。
“咱们的人?”
秦喜斌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他嘶了口气道:“你不会是想用这样一份合同,就把明德商投在省内几个地产公司的股份拿过来吧?这是不可能的事情。现在虽然上面没说怎么处置这个明德商投公司,但是孙明远迟迟没有归案,明德商投公司目前还因为涉嫌行贿受贿,洗钱等多项违法违规处于被查封状态。你现在就算是有这份孙明远的亲自授权,也不可能将股份攥到咱们的手里啊!”
秦喜斌说的这些李阳知不知道?
既然秦喜斌都知道,他也自然是知道的。
但是他知道,而秦喜斌不知道的是,这里面的事情远远比秦喜斌想象的要复杂。
因为明德商投作为整个孙家的利益来源,涉及到的各方利益,远远比新闻透露出来的要多得多。
其实在拿到这份授权合同之后,李阳就做了两手的打算。
第一种,也就是最完美的,就是赌运气。
赌什么运气呢?
赌现在房地产热已经到来,省里念及明德商投涉及到省内多家大型房地产开发公司,如果将明德永久查封,势必会影响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省内的房地产行业开发进度。
要知道,明德商投控制着省内大约十二家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股份,有的是控股有的是参股,但股份都不低。
这些被明德介入的地产公司,虽说平日里被孙明远遏制,但是项目资金可是还要依赖明德来提供的。
现在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孙家和孙明远肯定是完了。省里可能受到社会舆论影响,对孙家进行彻底的轻松,但是省里绝对没有那么大的魄力,让这十几家地产公司跟着孙明远和整个孙家一起陪葬。
如果孙明远迟迟不能到案,明德的股份肯定是要依法依规进行法拍的。那么到时候,李阳就可以操控吴大伟,以这个股权转让合同为先机,去和省里谈重新注资启动相关联的十几家房地产开发公司的事情。
虽然会付出一些钱财,但法拍成本肯定会远远低于正常的估值。
要知道,明德商投的这些股份,合计起来可是超过了五个亿的。
而一旦法拍,估计最多也就是能拍出两个亿左右。
省内目前做地产相关行业的,能随随便便拿出两个亿的大户,李阳实在是想不到。
到了那个时候,这个便宜自己肯定是占定了。
而另一种情况,则是省里完全不顾这些相关地产公司的死活,就是要坚决按照正常流程来处理这些股份。
这样的话,还得是走法拍程序。但是在法拍之前,肯定会将明德商投的股份进行拆分,就明德在各个房产公司的股份分批对社会进行公告,然后拍卖。
这样做的话,就会引发一场分餐盛宴。
那些此前被明德霸占了股份的地产公司很有可能自赎自股,另外一种可能性,则是这些零散的股份,会被孙家倒台后,那些填补权利缺口的省内新贵以各种名目划到各自名下。
而不论是哪一种,这份有孙明远私章和明德公章的转让合同,都绝对是法院绕不过去的一道程序。
道理很简单——孙明远没有归案,那么他就只是一个“犯罪嫌疑人”。既然是没有被刑法定罪的嫌疑人,那么这份合同就是具有法律效益的。
根据这个,李阳仍然有相当大的操作空间。
他所能想到的最起码,也是最保守的结果就是......凭借这份合同,拿到此前因为孙明远搅局,而没能拿得下来的省建集团的板材订单!
将这些想法,撇除了不能和秦喜斌二人说的部分,简单的阐述了一遍之后,李阳笑吟吟的看向了秦喜斌和李奉义二人。
“所以说,就看现在咱们最需要的是什么。如果说需要一个大的客户,来消化咱们厂的产能,创造更多的销量。那么我近几天就去一趟省建集团,拿着这份合同过去。凭借这份合同,如果新上来的领导对明德商投公司的股份有想法,那么我们完全可以凭借这份合同,拿下至少三年内省建的建材使用订单。
如果你们两个觉得目前咱们厂的销量已经达到了预期,再多一些的订单已经没有意义,咱们的产能跟不上去,那么我们也完全可以争取一下,从明德商投的身上挖下一块肉来,并入到咱们绥远建材之中来,进行多种经营。咱们本身就是搞建材的,现在搞房地产也不算跨界。按照目前房地产行业的走向,我们在绥城这一亩三分地拿下几块地,自己搞开发也能为绥远增加一个盈利业务板块。”
见秦喜斌和李奉义二人陷入沉思,李阳摊了摊手:“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我此前老秦你约法三章过,等到公司建设完毕,业务进入到正轨上之后,公司的具体经营我不插手。我只提建议,具体怎么搞,走哪个路线,我尊重你和奉义大哥的想法。”
虽然暂时心里还拿不定主意,但是对于李阳如此的尊重,秦喜斌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在人生的最低谷中,李阳给了他绥远建材总经理这个职位。
秦喜斌本来对这个职位没报什么太大的期望,但是现在的绥远建材俨然已经变成了绥城地区最具前景的民办企业。
现在别说他此前担任的林业局副局长,就算给他一个林业局的书记,他都不想换!
笑话。现在就连市里的领导过来绥远建材这边,都得客客气气的以“调研学习”为名号。根本不敢说什么“视察或者说检查”这个说法。
毕竟,自从森工建材厂出事之后,绥远建材可是在省里挂了号,被副省长亲自在省内地方经济促进大会上表扬过,并且反复当成是典型提及的。
他这个总经理现在出去参加什么场合,受重视程度完全不亚于一个没进常委的副市长。
这是在外面。
而在绥远建材内部,他领导的公司干部大多都是从林大进入公司的师弟师妹,任何的决策都施行的得心应手不说,李阳这个老板的绝对支持,更是秦喜斌在体制内干了这么多年没有体会到的畅快。
就算不为了这份年薪和这份荣耀,但就说这个工作环境,秦喜斌都觉得是一种享受。
人生得一岗位如此,可谓是夫复何求了。
感激的看了李阳一眼,秦喜斌陷入了沉思。
顺着李阳刚才所说的思路想了一遍之后,他乐了。
“李总,虽然你说的多种经营,为咱们绥远建材增加一个房地产业务这个事情很诱人,也确实很大可能能够提升咱们公司的效益。但是我觉得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咱们绥远还是应该走专业的路线。
咱们现在背靠林大研究院,有着大量的技术支持和技术人员储备,我们在未来的三年,五年甚至十年之内,在国内复合型建材板材领域,都有着绝对的优势。
现在桎梏了我们业务继续发展的,一共有两个因素;一个是我们的生产成本,一个是我们的物流成本。只要把这两个因素解决掉,等待着我们的是每年以百分之一百四十多增速迅速膨胀的国内建筑装修板材市场!
既然我们的主业发展前景如此的广阔,为什么要将精力放在副业上?所以我的意见,是尽量不要去费尽心思,搞什么明德商投的股份。而是应该利用这个机会,为我们的板材市场找到一个稳定的销售基本盘。
我建议你把这份合同转给省建那面能说得上话,而且对明德股份有想法的领导。我说句不好听的啊李阳,明德现在是个烫手山芋。可能很香,但是吃到嘴里肯定是烫的。
我不想你再去冒险了,虽然这段时间你没跟我说你在香港都干了什么。可是我听说孙明远是在香港之后,孙家才出的事情。我不相信这些事情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更不相信你这段时间一点风险也没有承担。”
深深的看了眼李阳,秦喜斌淡淡一笑。
“李阳,我感谢你对我的信任,将绥远建材全权交给我来经营。但是你知道吗?对于厂里的这些年轻的工程师也好,还是对于咱们厂的这些车间工人也罢,他们从未真正的将我当成过公司的灵魂人物。所有人敬仰的,佩服的,都是你李阳。所以如果在公司能够得到好处,和你这个灵魂人物安安稳稳之间选择,我肯定要选择后者。我希望你能够明白。”
“......”
感受到秦喜斌真诚的目光,李阳一怔。
随即,他开心的笑了。
心里面原本对明德商投股份的一些想法,在这一刻淡却了不少。
他以前一直想的,都是富贵险中求。
一开始和李奉献搞炼金,后来搞股票,包括再后来搞垮森工建材厂,其实都是兵行险着,剑走偏锋。琇書網
可是在这一刻,听到秦喜斌的一席话,他突然感到了一种相互依存的责任。
原来自己发展了这么久,已经不知不觉的成为了其他人的靠山和支柱。
自己......已经不再是一个单打独斗的个体了。
而是一个集体的负责人,一个由上千个复杂个体而形成的群体的核心。
李奉义虽然没秦喜斌想得多,但是也听明白了秦喜斌的意思。知道面前的这份合同肯定能为公司带来好处,但是同样的也会让李阳承担一定的风险。
想着,他抿了抿嘴唇,憨声道:“秦总说的没错。大阳啊,老话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小心驶得万年船,咱们现在绥远建材近两个月营收已经发展到了月百万左近,而且随着市场的逐步开拓,营收还在不断的拉高。眼看着一年营收破两千万,一些不必要的风险,咱们就不冒了吧?你好容易回来了,就安安心心的,可别搞什么幺蛾子了。”
行吧。
看着李奉义一脸的怂样,李阳哈哈一笑。
俗话说听人劝吃饱饭,既然自己的左膀右臂都是这一个意见,那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
“行,那就听你们两个的。”
李阳随手将桌子上那份盖着孙明远私章和明德商投公章的合同折好,揣回了兜里。
笑吟吟的重新抄起了筷子,指了指还冒着热气的饭菜。
“行了,吃饭的时候不谈其他乱七八糟的事儿了,赶紧趁热吃。一会吃完了你们两个带我去办公楼里面转一圈,他娘的这办公楼搞的这么气派,说什么也得有我一间办公室吧?平时就算我不来,那也得有我的位置啊!”
“早就给你留好啦!三楼最里面,面积最大最宽敞亮堂的那间就是。不过你没在家,我没敢让装修队动手装修,就想着你回来之后看看,怎么装修你自己决定呢。”
秦喜斌爽朗一笑,掐起了一块豆腐放到了碗里。
叮铃铃铃铃.......
就在李阳为了秦喜斌的细心而欣慰的时候,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看到那上面貌似是辽省的号段,以及那四个“8”尾号的移动号码,李阳眉头一皱、
在辽省,他认识的人不多。
经常联系的,就只有吴玲和秦迪二人。
但是很明显,这个电话不属于这二人中的任何一个、
对秦喜斌和李奉献二人做了个手势,他拿起电话站起身,走到了安静处按下了接听。
电话刚刚接通,电话那面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喂,请问是绥远建材的李阳,李总是吧?”
嘶......
李阳眉头一皱。
电话那面的声音,怎么听怎么熟悉。
“您是?”
“你好李总,我是大连万达集团的王剑林。我有个事儿,是关于明德商投有限公司的。想跟你当面谈一谈,请问你最近有时间吗?”
焯!
李阳嘴一咧,乐了。
就说怎么这么熟悉。
这特么,不是王校长他老子,王目标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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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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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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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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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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