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重眉毛一挑,“哦?还挺硬气,是个忠犬。那你可以去……”
郑大发急道:“不是!任总你等一下!别急!我话还没说完!”
“那你几个意思?”
郑大发:“我只是想给任总您说出我的难处,还望您体量我一二。”
一个是将来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死,另一个是现在马上百分百死,两害相权取其轻,郑大发不用动脑子便知道该怎么选。
就是任总这急性子太吓人,说话喘个气,人就要没了。
任重倒是给他逗笑了,“你还挺会想。你找人来杀我,还指望我体量你?”
郑大发两手直搓,“这……这不是没成功么?没有发生的事,它不成立啊!”
任重:“……”
你他娘真是个逻辑鬼才!
“任总您实力强横,这点布置也就在您面前逗个乐子而已。唉,我也是身不由己啊任总!我们当奴隶的,真没办法。哪怕主子让我在身上绑了炸弹去冲县府,我也得老老实实地去。”
知道有八级念力师的存在,郑大发索性连谎都不撒了,就这么干脆直白地认了命。
他说这么多的目的,无非是希望任重手下留情,别把情报一套完,就给自个来个毁尸灭迹。xǐυmь.℃òm
他更希望,任重能看在自己坦白得如此干脆的份上,无论将会以此为把柄与王进守达成怎样的交易,都把自己这可怜人给捎带上。
往后要能顺势换个主子,那生机就有了。
任重笑眯眯地看着他,“你是在害怕等事情过了,被王进守秋后算账?”
郑大发老实巴交地点头,“是的。”
任重:“那你多虑了,没有以后了。”
郑大发噗通一声跪到地上,额头捣蒜般往坚硬的地面咚咚直砸,“任总!我都说了!我什么都交代啊!别杀我!求求你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任重眼疾手快提住此人后衣领,将他拉起。
得,这磕头磕得真是狠,没个三两下,额顶已然鲜血直冒。
赤锋甲脖颈处的装甲打开个小洞,从里面伸出跟蛇形管道,滋滋两声喷出止血喷雾,给丫来了个紧急处理。
任重无语道:“想什么呢?我是说,王进守没有以后了。”
“什么!不,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任总你恐怕低估了他,他和我的交谈是这样的……”
片刻后,郑大发痛苦地说道:“这是他的御下之道。他从来不把他的目的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只让我们自己去意会和脑补。没人有证据能指控他。”
任重闻言,心头微微惊诧。
任重揉着下巴,沉吟道:“那我倒是小瞧他了。”
“如果不是有这本事,就他做的那些事,哪怕他是天渊军工的继承人,也早该被判死刑了啊!但事实上呢,这些年被逮捕和处决的都是像我这种人,噢不,像我这种狗。他自己从来都置身事外。”
任重:“他就不担心别人领会错了意思?”
郑大发摇头,“不担心。搞错了他意图的,杀了换人就是。王家是数百年传承的世家,资本雄厚,实力盘根错节,整个充义县都是他们的控制范围。在充义县境内,像我这样与王家签订了奴隶协议的公民和荒人没有一万也有几大千。不瞒您说,我也就是上个月才被他从别的部门调到身边当随从。光只是今年内,他就已经换了三个我这样的随从了。区别只是前面两个是东窗事发给他当了替罪羊,我是被任总您给捉住了而已。”
任重点头,“是有点东西,学到了。但我不在乎。”
“啊?”
“我说过,他没有以后了。一个逮着机会就想要我命的人,我不会让他舒舒服服地活着。哪怕他是什么天渊军工的继承人,王家大公子。我不在乎。”
郑大发彻底懵了,“这……”
王进守在充义县内向来有偏执狂之名。但很显然,这位任总看着是个正常人,骨子里绝对比王进守还疯狂!
王进守从来只欺压地位低于他的人,但这位呢?
整个就一神经病!
二人正交谈着,鞠清濛骑着摩托艇来到俩人身边。
在鞠清濛身后的天空上大约五百米处,还飘着任重的私人飞艇。
鞠清濛并未靠近望南山的山脚下,而是留在大后方,遥控着私人飞艇,将飞艇上加装的最低端的星舰级扫描仪对准了这边。
就算是最低端的星舰级装备,那毕竟也是太空军备,扫描范围大得惊人,可以覆盖半径五百公里范围。
全程捕捉并跟踪郑大发的行踪的,正是鞠清濛。
任重与鞠清濛招呼一声,又瞟了郑大发一眼,“行了,念力师马上到。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接下来……嗯,在心理审查里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具有法律效应。”
……
时间约莫过去十五分钟,死死沉睡着的郑大发与刚从心理审查后遗症里苏醒的丁苍海都给塞进束缚服里死死控制着,再给背靠背捆成了个粽子,被扔在飞艇货仓里。
此时郑大发的后劲处已经少了一大块肉,但在高效止血喷雾的保护下,并没有血飙射出来。
欧又宁这难得有机会装逼的憨货,手拿人体追踪炸弹站在一旁,笑眯眯地瞪着丁苍海,鼻子里时不时发出哼哼冷笑。
老反派了,贼吓人。
让他看管个犯人,他倒是过起反派瘾了。
前面的座舱里,萧星月紧皱着眉头。
她连续完成了两次心理审查,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基本已经摸清楚,但她依然有疑惑。
萧星月对正在一旁闭目养神的任重问道:“我想不通,你怎么知道王进守一定会找人来杀你?”
任重咧嘴一笑,“因为是我让他来杀的我。”
“啊?”
“从我来充义县的第一秒开始,就在给他心理暗示,我在引导他做出我想让他做的事。我吃透了他的性格,又把戏演得够好,仅此而已。”
“那如果他没动手呢?”
“改天我想办法再来一次。直到他死了为止。”
萧星月:“……”
被他惦记上,貌似基本等于死定了。
萧星月不解道:“为什么啊!”
任重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牙齿,“不久前,他还惦记着我女人。还威胁我,这个理由充分吗?我这人,就是这么记仇。有问题?”
萧星月偷偷看向另一边忙碌的鞠清濛。
得,鞠清濛仿佛也在偷看这边,耳朵都开始红了。
“行吧”,萧星月轻咳两声,“但你这也太冒险了,如果不是那个叫丁苍海的家伙算不上真正的亡命徒,心里还有求生欲,你这次真有危险。那枪的研发档案我在会长那边看过,威力十分惊人。”
任重呵呵一笑,“不碍事,赌一把而已。我赌赢了。”
“那万一他不让人用枪,而是直接埋设高能炸弹呢?”
任重摇头,“不可能。我是五级公民,比他的公民等级更高。所以,他绝对不敢明着干掉我。那么他只能偷偷摸摸地做,并且做得越隐蔽越好。提前铺设爆炸陷阱看似成功率更高,但准备时间越长,需要用到的资源越多,走漏风声的可能性就越大。以爆破陷阱为例,并不是简单的引爆就完了。”
“万一提前炸了呢?或者炸晚了呢?或者炸歪了呢?又或者被振金虎感应到能量逸散,让振金虎退避了呢?要炸死我,他就必须使用遥控设备。就一定会在‘网’的眼中留下明显的痕迹。他没有太多选择。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用天渊军工的技术,将猎杀者炮原理改装的重型枪械利用起来,来个远程狙击。”
萧星月听完了他的讲解,突然觉得孟都集团输得不冤,又悟透了为什么会长在旁听了自己与任重的交谈后,当即决定无视身份差距,连夜赶来见他。
这人的头脑,真的,太可怕了。
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萧星月兀自不死心地问道:“你说了这么多,那万一你还是赌错了呢?”
任重没来得及答她这话,倒是旁边正在给赤锋甲做全面检查和快速保养的鞠清濛抢答了:“迄今为止,任重还没错过一次。”
鞠清濛对任重的信任是盲目的,甚至可以说是不理智的。
另外,虽然任重从未说出口过,但鞠清濛却知道任重对萧星月并不是绝对信任。
他与对方解说这么多,这么详尽,一定有其目的。
果不其然,萧星月被鞠清濛这一句抢答堵得不上不下,无语凝噎。
良久,她嘴里只憋出这样一句,“我服了,又服了。”
任重笑道:“萧记者,既然你服了。那我现在就有个不情之请。”
“什么事?”
任重缓缓说道:“我先就说了兵贵神速。郑大发已经落到我手中,我们有了初步的证据,哪怕这证据不够完美,但不妨碍我对他的怀疑。再多耽搁一两个小时,南高镇的人会壮着胆子靠过来,并发现振金虎已死。王进守就会知道是我赢了,他一定会立刻想对策,就可能发生变故。我必须抢时间,但我这会即将陷入药效后遗症,顶多再撑几分钟就要死死睡去。所以……”
“所以什么?”
“我希望萧记者你以念力师机构的名义,直接进入充义县里王进守的庄园,将他当场捉拿,当场羁押,当场心理审查!”
萧星月顿时瞪大了眼睛,呆呆看着任重,好半晌,嘴里憋出一句,“你疯了?”
任重一咧嘴,“我没疯。不管什么原因,他做了初一,我自然要做十五。我要对付的,是整个王家,不只是王进守一人。”
萧星月:“你……”
“我和王家,只有一方能活,不死不休!萧记者,你如果做不了决定,可以立刻请示会长。”
“不是,这不符合规矩!就像郑大发所说,王进守没有明确的把柄,他毕竟是七级公民的合法继承人。这……”
任重打断了她的话,“规矩是由人定的!从事实上认定,就是他先动手要我的命,我现在是正当防卫,再正当反击!我任重绝不是受了气还能默默吞进独自里的人!怎么?我好歹也是促进会的高级会员,连受到生命威胁这么重大的事情,都不能反击么?促进会对高级成员的保障就这力度?那还谈什么大业!”
萧星月那边沉默了。
过了片刻,她脸上微微一怔,露出惊讶之色,然后道:“好吧。”
任重一笑,知道了结果。
赢浩让步了。
任重:“这是我提前写好的几个你要问他的问题,还请过目。”
说完,他从怀中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萧星月一看他这姿态,又意识到了一件事。
这张纸条,是他与振金虎交手之前就装在生化作战服口袋里的。
自己同样也是他算计中的一环。
会长的反应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早已规划好了一切。
其实任重与王进守都是狡猾的规则漏洞利用者,但二人利用规则的方式却有些区别。
王进守更阴险卑鄙,不把下属当人看,只需要不断地杀人灭口,就能将被审判的风险消弭于无形。
任重更嚣张霸道,简直不把对手当人看,是因为他提前释放了自己的“魅力”,勾引着所有注视着自己的人,包括“网”。
王进守与任重都在权衡自身的价值,去揣度协会与“网”对自己的容忍度。
王进守的“价值”寄托在充义王氏继承人的身份,以及天渊军工的市值之上。
任重的钱也不少,但价值却更多地在他的科研能力、炒股能力、战斗天赋、资源回收公司的管理能力上。
两者有本质区别。
王进守是屁股下面的椅子,以及他父亲王定元对他在乎的程度决定了他的价值。
因为他是王定元的长子,所以他有权势与地位。
但是,王进守没有不可替代性。
哪怕他死了,王定元可能会悲痛一阵子,但接下来只要换个继承人就行。
任重却不同。
他迄今为止展现的每一项能力其实都有相当的不可替代性。
因为任氏集团的董事长是他任重,所以任氏集团才能同时与唐古集团、紫晶矿业和源星军工三大企业合作,任氏集团的董事长才有地位。
一个是人凭资产贵,一个是资产凭人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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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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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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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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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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