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进屋吧,外面天冷,别把您老冻着了。”雷横手扶着自家老娘,劝道。
雷老娘一张饱经风霜的面庞上挂满了慈祥的笑意,道:“娘不冷,能看着你今日这般模样,娘心里暖和着呢,便是死了也有脸去见你爹了。”
“大过年的老娘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你且好生活着,儿子还想多孝顺你些年。”雷横轻轻的拍打着老娘的手背,和颜悦色道。
“好好好,娘不说这些。”雷老娘笑道:“衙门没甚公事,就早些回来。”
雷横点头应下,将老娘请回屋内,便转身往外间走去,此时天色虽尚早,但出摊的小贩已经陆陆续续的推着小车,挑着肩担走到街上;正月初一是个热闹集会,百姓们闲暇走上街头,相较于平时也舍得一些,是以生意相对好做。
从自家到县衙的路上,雷横依旧如往常一般,见着了一张张朴实的笑脸,这般百姓发自内心深处的爱戴,那一声声“雷公”,直叫这身长七尺有余,紫棠色面皮的巍峨大汉,忍不住露出童真般的笑意。
方入县衙不久,便听得外面鼓响,雷横顿时心中一惊,大年初一鸣冤鼓响,定非寻常。
今日县衙休沐,整个郓城县衙除了雷横与当值的几位衙役,便无半个人影;前任知县时文彬已经调离,新来的知县老爷是个从东京下放镀金的,每日里只顾着与那郓城县开勾栏的相好白秀英腻歪,闻得的雷横在郓城县的名声,又见其颇会做人,便当了甩手掌柜。
此时雷横听得鼓声,立刻召集了县衙当值的几名衙役赶到衙门前,便见得一位年过花甲的老者,领着几个庄稼汉子惴惴不安的站在衙门前。
雷横见到这老者,一眼便认出其乃是宋家庄左近村子的保正王太公,见其此时颤颤巍巍的模样,忙上前扶住,道:
“太公,这大冷的天,有要紧事叫村里后辈来县衙捎个话与雷横便是,何必您自己前来,大过年的累坏了身子骨却如何是好。”
那王太公听得言语,把住雷横的手臂,道:“雷公啊,不是老朽固执,而是此事村里的后辈皆不敢前来状告,老朽半截身埋进黄土的人,却是不怕他。”
见说此言,雷横心中一凛,眼前这王太公在郓城周边村舍,算是颇有名望的,能叫其说出一个“怕”字的,想来也是能是那宋家庄了。
随着梁山全伙受了招安,宋江从一个强盗头子摇身一变,成了袭庆府的兵马统制,其兄弟宋清也是在其帐下身居要职,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宋家庄也跟着成了郓城县内最大的豪强。
前些时日那宋江与宋清兄弟领着数百人回乡过年,这大年初一便有邻村状告道衙门,由不得雷横不做联想。
“太公,外间天冷,且入内说吧。”雷横与王太公说道。
那王太公点了点头,任由雷横扶着入内,雷横与旁边的衙役打了个眼色,便见得那几名衙役心领神会,将一道来的几名庄稼汉子带到县衙旁的茶铺歇息。
雷横将王太公领到自己当值的堂内,请老人坐下,生了炭火,这才开口道:“太公,今日前来状告,可是因为宋家庄?”
那王太公将雷横未将其带到公堂,而是带到了自己当值的地方,心下也不知其所为何意,只点了点头。
雷横也不见怪,心里有了底,朝着王太公解释道:“那宋江如今虽然是袭庆府的兵马统制,但雷横也不惧他,之所以将太公带到此处,你不想叫你过堂,若真过堂必然会惊动县尊与满县百姓,到时差了衙役去宋家庄,太公村上便与宋家庄彻底结怨了,往后那庄上借着宋江的身份为难,雷横却是没办法时时护着呀。”
那王太公听得此言,也是明白过来,朝着雷横拱了拱手,道:“是老朽误会雷公了。”
“切莫这般,晚辈哪里当得起你道歉。”雷横连忙闪开身,继而道:“太公且与雷横说清到底状告那宋家庄何事?您放心,雷横定会为您做主。”
王太公闻言,缓缓的道出事情状告缘由来,原是那宋江与宋清兄弟在年前,领着数百人马回宋家庄,初时周遭百姓到不觉什么,只看那庄内每日烹羊宰牛,大摆宴席,好不热闹。
只数百人的宴席岂能持久,宋家庄内的牛羊几日便叫这些人杀干净了,昨日大年夜,庄内没了牛羊做宴席,宋江便使人去周边村庄收买,但眼下虽是寒冬腊月,但过不久冰雪消融,便是春种节气,百姓家如何舍得将耕牛卖了。
买不着牛羊,宋江一时间也没了办法,哪知李逵与穆弘却是犯了浑,往日里在梁山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到了袭庆府却叫钱伯言约束着,这些不准,那也不许,好不容易跟着宋江回了宋家庄,还没过上几天酒足饭饱的日子,却叫几头牛难住了。
那李逵与穆弘便领着数十人,将宋家庄临近的两处村子里的耕牛悉数杀了,拉回宋家庄;两村的百姓昨日闹到宋家庄去,那宋江虽是赔礼,但不过赔了几贯钱罢了。
百姓们畏惧宋江威势,敢怒不敢言,只得带着钱回去了,然而年后便要准备春种,有钱没牛,却是徒呼奈何。
王太公除夕夜怄气了一夜,今日一到早家人劝不住,领着几位村里不怕事的后生,便往郓城县衙而来。
雷横听罢王太公言语,面色铁青,脑海中浮现起一道身影来,昔日那个义薄云天的及时雨,人人称道的郓城县宋押司,如今成了袭庆府的兵马统制,回到郓城县得到的却是邻村的状告。
一时间雷横思绪有些散乱,那个义薄云天的及时雨孝义黑三郎,那个藏在宋家庄佛堂地窨子中蓬头垢面的落难押司,那个落草梁山、逼结义兄弟下山的强人头子,如今这个袭庆府的兵马统制宋统制。
雷横将这些身影重叠在一起,终是发现,那宋江如今早已经面目全非,叫自己再也认不清。
雷横深吸了口气,冲着王太公道:“太公,此事雷横知晓了,你且稍坐,雷横去交代几句,便与你一道去那宋家庄,此事必给两村百姓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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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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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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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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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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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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