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队扫视地牢情况后:“派个稳妥的人,去城外悄悄告诉王爷,不要打扰了仙师们为老太妃祈福。”
“是!”
崔元庭重新回到了那间住了许久的监牢,但此刻,他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复杂,因为灵府现在也和他关在了一处。
崔元庭当然不相信被灵府和她一起来的人重伤过的牢头会这么好心,放他俩在一处,想必此刻在隔壁的某间牢房,正有一双或数双耳朵要听他们说话。
可崔元庭是无所谓了,事无不可对人言,无论谁来旁听、证听、监听,他都是一样的话。
特别是此时,面对生死相托灵府,他还能如何?
当然是告诉她,他不值得她这么做。
崔元庭决定扒开自己血痂未结的创口,让灵府看得通透。
两人被关进同一间监牢,灵府几乎在狱卒一走后,就扑到他身边:“让我看看你的伤……”
虽然刚才关进来之前,就已经有女狱卒将灵府身上上上下下搜了个遍,但这不妨碍她用自己的衣裙撕成绷带,帮他包扎。
望着女孩清澈如镜的眼眸,崔元庭渐渐垂下了视线,低哑地道:“不要忙了灵府,坐下,我有话跟你说。”
见他神色郑重,灵府立即贴着他坐下。
崔元庭咽了一下,太久没有喝水,他喝得不行,嗓子像着了火,每说一个字都像要把身体里最后一点水分耗干一般。
可他不能不说,及早让她知道,也好让她……早日回头。
“盛王抓我,是因为我真正的身份里,藏着见不得人的秘密。”
灵府静静地听。来的路上,她已经把盛王囚禁崔元庭所有可能的原因想遍了,原来竟和他的身世有关——
脑海中有几件往事忽地浮出,那些幽微的、被忽略的,忽然要露出答案了。
她竟有些紧张,不知他的真正身世里到底为何会关联盛王?
她抬眼望向他的眼睛,却见崔元庭闭了眼睛,不动如松地隔绝了一切情绪的外现。
灵府觉察,他似乎有意与她分出一道微不可见的界限。
“你记得我曾与你说过先和二年,也就是二十八年前,发生在汴州的那场大战吗?”
崔元庭语气平静,声音虽哑,可隐隐透出的仍是中道而行的仪范,仿佛这里不是暗无天日的地牢,而还是身处县衙后堂,与她分析事势。
“记得,”灵府应道,“你与我说过,当年汴州之战,是契丹趁朝廷政权更迭之际大举来犯,名将郑诩率其所部,招集附近仁人义士,抵抗契丹入侵,然因朝廷救援不力,最终力战殉节。”
崔元庭点点头:“不错。”
顿了片刻,他道:“我与你说的,是明面上载于史书的,实际上,郑诩将军守到最后,城中弹尽粮绝,老鼠树皮皆无后,他作出了一生中最难的决定。”
说到这,崔元庭的喉头动了动,终是道:“他把自己的爱妾拉出去,当着三军的面斩杀后,命兵士分食。”
灵府瞳光微闪,人却没有动。
微诧于灵府的平静,崔元庭忍着种种内心牵缠,续声道:“之后,为了继续守住城关,他下令将汴州城内妇孺老弱聚集起来,有计划地开始吃人……至汴州城破,郑诩殉节之时,城中百姓几乎死伤殆尽。”
地牢里的气息好像越发黏稠滞重,灵府微微张口喘了一口气,眼睛却一直望着崔元庭。
男人憔悴得快脱形,原本丰神俊朗的面容,此刻两颊消瘦如削,额上、嘴角都有瘀伤,可是灵府却比任何时候都想拥抱眼前之人,用自己的全部去爱他,濯去他身上的尘垢。
见他停住,灵府轻声问:“这和你的身世有什么关系?莫非你是当日汴州城中谁家的孩子不成?”
闻言,崔元庭终于睁开眼睛,直直地看着灵府,似要看到她的心里去。
灵府也坦然回望,任他看着。
终于,崔元庭嚅唇出声:“我说的这些,你不觉得骇人听闻?”
灵府深吸一口气,道:“除夕那日,你带我登临汴州城楼,与我说了那一番话。你走后,我很思念你。”
没料到她的转向,崔元庭一怔,响起去岁除夕两人雪夜守岁,一同望着汴州城万家灯火,共饮花椒酒的情形,仿佛已是前世。
情肠牵动愁肠,崔元庭心里苦涩至极。
那日的除夕夜,那是他人生中最甜最美的一个年夜,他多想挽住时光,就留在那一晚。
可惜,人无法预料未来,若知自己有今日之局,当日他不该招惹她,不该让她也对他动情。
这样的话,接下来就不会如此难堪!他固然痛断肝肠,可她有何辜?要被他牵连在内……wWW.ΧìǔΜЬ.CǒΜ
灵府见他神色有一闪而逝的痛苦,心中不解,却仍述说道:“心里想一个人,爱一个人,就想去了解他所有的过往,他的喜好,特别他不在身边。”
“我还记得,你当时吟诵过郑将军的诗——
‘岧峣试一临,虏骑附城阴。
不辨风尘色,安知天地心?
门开边月近,战苦阵云深。
旦夕更楼上,遥闻横笛音。’”
女孩声音轻柔清脆,在这昏暗寂静的囚室中,如珠落玉盘,又如清泉澥涧。崔元庭这才知道,在地狱里闻天籁,竟然是这样甜蜜的痛苦。
他在外征战,她在城中思念眷恋他,不惜踏着他留下的脚步,去追逐他心中所思所仰……她比他想象的,要更爱他。
可惜知道得太迟了。
微微别过头,他极力克制自己沸腾的心绪。
他又在回避她了。
意识到这一点,灵府的心又往下沉了几分。她有些慌乱,只能将自己的心刨得不能再开地摆在他面前:“人说‘爱屋及乌’,我见你十分推崇郑将军,而我那时恰好又在汴州,便也翻了地方志述来看,也问了汴州土人和军中了解这段历史的戍卒,所以你适才说的,我都了解过。”
当时的震撼震荡,她仍旧记得。
因为了解过了,所以才能在崔元庭说出来的时候,没有过多惊讶。
没想到灵府竟然知道了,而且是怀着恋慕他的一颗心,去了解的这一段血腥往事……崔元庭痛彻心扉,感叹造化太会作弄人,对他和她,也当真太过无情!
努力调匀呼吸,崔元庭再次看向灵府,眼神无比悲寂枯涸,他对她惨白一笑:“我的母亲,就是在汴州城破前,秘密逃出去的……其实我不姓崔,我姓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武陵春韶更新,207 秘辛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