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别担心,丰乐楼最近生意比之前好多了,我每天多帮掌柜卖酒卖菜,每天都能多赚好几十文提成,等我凑够了钱,向你阿爷提亲,咱们在大通坊置一个小院,还和你阿爷家挨在一起……”
“秀儿笑得可甜了,我知道她一直放心不下鲁大叔,怕自己嫁人后鲁大叔孤苦伶仃,无人照顾。听我这么说,她是真的高兴。”
“她说夏天了,天气热,我每日跑堂脚会出很多汗,她让我去弄些蒲草回来,要给我编一双凉快舒服的草鞋。”
“我心里欢喜,就先走了,她就站在门口一直看着我……等我买回蒲草回来时,不巧在秀儿家附近遇见了鲁大伯,我便想先躲一躲。谁知后来就有坊正带着人来拿我,我才知道秀儿、秀儿……”
尚二金喉头艰难滚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崔元庭略一沉吟,问道:“你去哪里买的蒲草?”
“城东,扎草瓮的刘家。”
崔元庭对差役道:“去刘家问是否有此事,并把证人带回衙门。”
“是。”
崔元庭:“来人,将尚二金暂且押下,待证人到衙重新再审。”
他一拍怒棋:“退堂!”
灵府跟着崔元庭回到穿堂内。
天气越来越热,崔元庭摘下官帽,见桌上放了一盏茶,对外面道:“拎一壶茶来,再加个杯子!”
差役应声后,很快送来茶具。
“咱们喝点茶。”崔元庭点手让灵府就坐,关心道:“我看你在现场脸都白了,吓坏了吧?”
灵府垂下眼帘,轻声道:“我会习惯的。”
“没必要强迫自己,以后那种场合,你可以不用跟着我一起去。”
灵府摇摇头:“元庭兄破例留我在身边做事,我很珍惜,而且我不喜欢半途而废。”
崔元庭心中微微一动。
灵府对他的称呼向来分明,在前衙她叫他“县尊”,其余地方都按他要求叫“元庭兄”。
刚才她在这里破了叫了他,说的又是那样一番话……崔元庭嘴角微扬。
这边灵府却已经转了话题:“今天的案子,县尊怎么看?”
“我想想听听灵府你怎么看?”
“我觉得尚二金不是凶手。”
“为何?”
“鲁秀儿遇害,他表现出的悲痛欲绝不似作假。甚至如果不是他主动招认,也没有人知道他今日见过鲁秀儿,还与她说了半天话。即使是为了辩驳鲁舟在家附近见到他的指控,也有许多说辞可用,但他没有。”
“还有他说买蒲草,也是很容易证伪的话,若是撒谎马上就会露馅。”
崔元庭目露赞许:“你观察分析得不错。而且现场还有一截断舌,这么明显的异物出现,而尚二金舌头完好。”
灵府:“县尊也觉得不是他?”
“我怎么想不作数,一切都要凭证据说话,更主要的是,要让鲁舟彻底放下对尚二金的怀疑,否则丧女之痛会让他把所有的仇恨都投向尚二金。”
他话锋一转:“我走后,你在宋州一切都还顺利吧?”
灵府便简要说了说宋州之事,但隐去了卢三公子的传奇身世,只说从教坊附近捡到一个伤病无助之人,安顿在敦义坊家中。
崔元庭微微一笑:“是你会做的事,否则当日我还不知会漂到哪里。”
灵府:“县尊福大命大,没有我也定然无事。”
“待他身体恢复了再问问他,若真是流落无依之人,愿意待在这里生活,本官可将他括入本县户籍。”
崔元庭说罢押了口茶,灵府也关心他这几天的境况,问道:“那县尊回来后一切顺利吗?”ωωω.χΙυΜЬ.Cǒm
崔元庭:“在你回来前一天,皮县尉已被传至宋州衙署问话,若我猜的不错,张刺史大概会把事情推到他身上,从而保住蒋同范。”
灵府微微蹙眉,这个皮县尉也不知八字冲犯了什么,简直是封锅必背的倒霉体质。只不过他本人也参合其中,并不无辜罢了。
“可否请教县尊,那张刺史为何要保住蒋同范?”
“我未上任前,是蒋同范一直代理楚邑诸事,若是查证蒋同范贪赃枉法,帮助大户侵占百姓田产,那么张刺史也躲不过一个失察之罪,此其一。”
“其二便是顾忌回纥军,怕我万一有个闪失,蒋同范作为县丞还能发挥作用。”
“还有,”他顿了顿,“当年叛军来袭,张刺史与蒋同范都是开城投降的那一批。这么多年老部下,他们之间有些什么来往也很正常。毕竟蒋县丞在这方面,如果有需要,他会做得比别人更卖力。”
这……官场好复杂啊,灵府担忧地望向崔元庭,这楚邑县的县令还真是个高危职业。
“回纥军如此凶险,县尊你怎么办呢?”她情不自禁脱口而出。
他们之间的距离,能让崔元庭清楚地看见女孩眼里明明白白写着的担心。
他心里涌上一阵甜蜜,缓声道:“不要担心,难道灵府忘了你为我争取的那些丝绸吗?我有把握接下此事,自然有办法保护我的百姓和我自己。”
二十匹柘丝丝绸能办下这件大事?
灵府心里一大堆疑问,但既然崔元庭这么说,那她能做的只有相信他,陪伴他,支持他。
想了想,她道:“那县尊可要看好那批东西,还有押运回来的钱粮,万一蒋县丞要害你,那……”
她没有说完,但她相信崔元庭肯定明白她的意思。
没有东西给回纥军,崔元庭会是什么下场谁都清楚。
崔元庭微微一笑:“所以那批州衙官兵我一个都没放走,统统留了下来看守物资。”
灵府眼睛一亮,如此就不怕蒋县丞搞鬼了,毕竟如果物资有差池,州衙官兵脱不了干系,那么就会把张刺史也牵扯进来。
蒋同范如果这么做,无异于把自己在张刺史那里的路堵死了。
两人又坐了半柱香的时间,门外差役来报:“禀县尊,城东扎草瓮的刘家证人到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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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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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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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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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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