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了六只还是八只脚,亦或是手,但他这副模样,无法直立行走,只能艰难地在地上爬着,要去找青乌。
爬了几步,颇为艰难,似乎浑身都疼,甚至都无法开口说话。
跳蚤不是用跳的吗?想到这里,陆然后腿发劲,轻轻一跃。
这下好了,一下冲破屋顶,直飞到半空。
有一只巨大的眼睛停到了他的面前,瞳孔之中,有诡异的光和如葵花般的纹路。
他正要惊呼却发现那眼睛变成了自己的眼睛,他变成了那只鸟,嘴巴上正叼着一只跳蚤。
转身正要飞远,还未来得及看看脚下的微观世界,突然被一支羽箭穿膛而过。
陆然于是又变成了射箭的猎人,继而又变成吃掉猎人的猛虎,一拳打死老虎的馒头,吃掉馒头的一杆大烟枪……
如此不断离奇变幻,直至陆然变成了一个字。
一个什么字呢?一个什么样的字呢?
陆然不知道,字可没有眼睛。
他只是听见有几个人在身后叽叽喳喳地在说“这个字好丑”“真的是无用又丑陋”“他是怎么有脸出街的”……
陆然气的浑身发抖,又不知为何会这样,他甚至无法想象,为什么自己会变成一个字,为什么一个字会走在路上,他越走越是疲累,越走越是心寒,突然扑通一声,这个软趴趴走在路上的“字”,一脚踏空了……
终于吓醒了。
往窗外一看,已经是正午时分了。
出于近日种种奇遇,陆然反复确认,自己并没有六只手八只脚,方才确实只是昏睡中的一个梦。
只是他桌上放着的一朵梨花,又提醒他,与许翚三人在幻画中,画是真的,所发生之事,也是真的。
简单洗漱之后,他在许翚的客房中看到了青乌和红童子红玄正在其中,有说有笑。wWW.ΧìǔΜЬ.CǒΜ
这两个女娃娃,一个看上去七八岁,另一个更小,只有五六岁,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在玩耍,实际上他们正在讨论有哪几种邪祟,喜欢变着法子吃人玩人糟蹋人。
陆然听了一会,只觉得再听下去以后怕也就是告别荤腥了,连忙打岔:“嘿,许先生呢?”
说到“先生”二字,故意看了一眼青乌,换来青乌一个大大的白眼。
“先生访友去了。”红玄答道。
“那蓝童子呢?”
“蓝甫啊,救人去了。”红玄的回答,还是那么的漫不经心。
“要死!怎么不通知我?”陆然怪叫出声。
“等他醒了收拾好再出门,我已经回来吃午饭了。”
这是蓝童子的原话。
陆然冲了出去。
“你知道去哪吗?”青乌在后面喊道。
“知道!”
“你不跟着去吗?还是危险的。”红童子笑着问。
“去干嘛?让他去死一死。”青乌笑着回答。
纷梨镇,梨和大街,“天一”牌匾之下。
一个四五岁身着诗纹蓝衣的娃娃,背着一个小书篓,垮着个脸,站在八仙楼的对街。
此时是正午,街上很是热闹,八仙楼也正是午宴的繁忙时刻。
蓝童子闷哼一声,大步上前,果然,快要接近楼正门的一刻,眼前身后人和物骤变,前脚和后脚这点距离,已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一个狞着满脸麻子的瘦伙计在门口拦住了他,先是有些不敢相信的样子,然后张开大口便是一声尖利的咆哮:“哪来的娃娃,快走!这不是你来的地方!”
蓝童子皱眉掩鼻,小袖子一挥,拂开那人要过来推搡的手,“去去去,找个能做主的来见我。”
那伙计使出浑身解数,左右还是不能近他的身,摔了几个跟头之后,见这娃娃气度非凡,啐了一口,折回了楼子里。
俄顷,一个铁塔般壮实的黑皮汉子慢腾腾踱步出来。
上来就是一鞠躬。
“这位仙家,有何贵干?“
蓝童子见他阔鼻厚唇,眼睛圆滚,多半是个熊罴之类的精怪。
对方还算客气,自己也不能失礼,蓝童子于是把来意说明。
黑皮汉子装傻充愣,憨笑道:“仙家勿怪,咱家就是做些接待的营生,您说的这两个人,我们是听也没有听过,见也不曾见到,您叫咱家如何交人?”
蓝童子又问道:“那咱家在这楼子里,可说得上话?”
黑皮汉子也点点头:“咱家是这里的大总管,姓何名二,人送诨号,黑二。”
何二,黑二,黑耳。
可不就是个黑熊精。
蓝童子点点头,背手从身后书篓掏啊掏,掏出两个物件来。
一个葫芦,一本破书。
葫芦倒像个宝贝,葫芦口这边连着小肚是红色的,大肚连着底却是黑色的。
书是真的破,连个封皮也没有,像是历经了风吹日晒,虫吃鼠咬,全是破卷残页,勉勉强强还维持着一本书的样子,只是没有散架而已。
蓝童子左手拿着葫芦,右手则小心翼翼捧着书。
“你方才说你叫什么来着,何二?”蓝童子举起了葫芦,却是底部对人,葫芦口朝自己。
“嘿嘿,正是,正是。”何二仍然憨笑。
“何二,你所讲的,可是真话?”蓝童子叱问。
何二一愣:“当然……当然是真话。”
“何二,你所讲的,必是真话!”此句一出,蓝童子手中葫芦一松,已飞了出去。
这葫芦圆滚滚的黑色大肚突然裂为四瓣,瓣中有雪白的四口尖牙,噗地一声,已经盖在了那何二的嘴上,尖牙咬紧,像个面罩一样,牢牢贴合住。
然后那葫芦前端的红色小肚处,突然睁开了两只眼,然后葫芦口那边也张开一张小嘴,一开一合,咯吱作响。
“何二。所讲之话,必是真话。”
这葫芦竟张口说了话,声音不男不女,不老不幼,有些说不出的别扭。
何二慌忙去摘这葫芦,但这葫芦尖牙已完全咬合他脸上的血肉,越是用力拉扯越是吃痛,何二试了几下,几乎扯下半张面皮也并不管用,于是不再挣扎,只是脸爆青筋,眼中含怒,狠狠地盯着蓝童子。
“现在开始,我问一句,你答一句。”
蓝童子终于笑了一笑,右手却把那本书捧的更紧了。
“我问一句,你答一句。”
“你问一句,我答一句。”
熙来攘往的热闹街头,飞奔赶来的陆然,看到了一只红黑葫芦,阴阳怪气地学了蓝童子这么一句话。
而身边的其他路人,行色依旧匆匆,并不知道也不在意这一幕究竟有多怪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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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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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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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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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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