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安西笑,“来看你啊,想你了。”
这是他一惯的口吻,但不知道为什么,宁染总觉得他现在这种戏谑的语气,没有以前那么从容。
“你……家里有人过世?”
宁染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来。
阮安西看了一眼那些来不及收起来的黑纱和白花,微微点了一下头,“一个长辈去世了。”
宁染突然有一种想法,阮安西口里所说的长辈,不会是白桦吧?
想想又不可能,那是南辰的母亲,和阮安西根本没有一丁点的关系,绝对不可能。
阮安西和南辰都算不上是朋友,他怎么可能为南辰的母亲戴孝。
而且那是重孝才用的物品,普通的关系,不会戴黑纱。
宁染迅速否定了自己的荒唐想法,这绝不可能。
“是你的至亲吗?请节哀。”宁染说。
阮安西没有说话。m.χIùmЬ.CǒM
他还真是很少有不说话的时候。
他把车开得很快,风雪中几次差点追尾前面的车,但宁染心中有事,也不觉得危险,无所谓。
雪越下越大,车却往郊外一直开。
墓园本就在远郊,但阮安西却往更远的地方开。
蓦然惊醒,宁染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一个坏人的车上。
而且不是普通的坏人,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你要带我去哪儿?”宁染警惕地问。
“你也没说去哪儿,我就随便带你走喽。”阮安西平静地回答。
“你停车,我要下车!”宁染叫道。
“看你失魂落魄生无可恋的样子,以为你不在乎呢,这会想起来怕了?”
“我不怕,我只是不想坐你的车,我要回家。”宁染强装镇定。
“回家?你的家在哪儿?回南辰的家吗?他还要你吗?”
这人是真的讨厌,说出来的话太过扎心。
“这不关你的事,放我下车!”宁染吼道。
“我也没说关我的事,你激动什么。
我可是坏人,现在这车上就你和我,把我惹急了,我把你肢解了扔沟里去!”
要是别人说这话,宁染肯定觉得就是恐吓而已。
可是阮安西说出这话,却让宁染有点犯怵。
阮安西就是干这个的,他绰号医生,却从不救人,只杀人。
而且他最擅长的就是用手术刀,他能精准地切掉他想要切掉的任何动物的器官。
宁染自己背上杀人恶名,却也不想被人给杀了。
见宁染不说话,阮安西瞟了她一眼,眼神阴冷。
“你到底要怎样?”宁染问。
“不怎样,见你没地方去,就带你去我住的地方。”
“你带我去你住的地方干什么?”宁染更怵了。
“给你找个安身之处,我还能干什么?
就我这身子骨,想要强你,怕也是有心无力。
再说了,你和我单独相处也不是第一次了,我不是那种会强女人的坏人。”
说完之后还补了一句:“我是会杀女人的坏人。”
宁染深呼吸一口气,安慰自己,不会的,他不会杀我的。
车继续往前开,宁染暗中试了一下,车门打不开,阮安西按了全车锁。
再说了,这么快的车速,真要把车门打开跳下去,那也是死,没准死得更惨。
身如浮萍,命如草芥。今生飘零,一步一劫。
罢了。
到哪都是劫,阮安西有什么好怕的。
想开了,宁染反而安稳了。
索性闭上眼睛,任它去。
不知道又开了多久,车终于停下。
外面雪更大了,阮安西拿起黑伞,自顾下车。
宁染看了看外面,有隐约的灯光,却看不清到底是在哪儿。
阮安西已经拉开车门,“下来。”
宁染只好下车。
前面有一处建筑,上面写着‘四季民宿’的字样。
这应该是阮安西的临时居住地。
民宿很偏远,风雪中隐约能看到四周黑色的群山。
阮安西走在前面,宁染只好跟过去。
她确定阮安西不会杀她,要杀早就动手了。
主要她和阮安西也没什么仇怨,实在想不出阮安西有什么理由和动机要她的命。
民宿里有人,阮安西的手下,其中一个大汉宁染看着还有些面熟,可能以前见过。
阮安西脱下皮草外套,扔给下面人。
回头看了看宁染,“浴室在那边。”
宁染也不回应,径直走了过去。
天寒地冻,确实是需要洗个热水澡,温暖身体,稳定情绪。
洗完出来,发现浴室门口站着两个大汉。
这又是什么意思?防止她突然逃跑,还是保护她的安全,预防有人破门而入犯她?
客厅里很温暖,空调的温度调得很高。
刚洗完澡的宁染竟然还有些热,额头直冒汗。
阮安西坐在沙发上,示意宁染过去。
桌上放着酒菜,还有一杯淡黄色的液体。
阮安西将那杯黄色的饮品递给她,姜香扑鼻而来。
姜汤驱寒,他想得很周到。
这实在不像是一个恶魔能安排的事情,但他偏就安排了。
宁染喝完姜汤,又冒出一身汗来。
“没吃饭吧?”阮安西问。
“没有。”宁染老实回答。
“那就随便吃点吧。”
“好。”
宁染其实没什么胃口,不过如果不吃点,好像有负盛情。
现在是在阮安西的地盘,最好不要摆出拒绝的姿态,惹他反感,这对自己更有利。
简单的家常菜,非常清淡,这也是阮安西一向的饮食风格。
阮安西吃了几片青菜,就放下了筷子。
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就开始剧烈咳嗽。
宁染看他咳嗽,也有点不舒服。
没人会喜欢看别人咳嗽,更何况是看这样一个病秧子咳嗽,感觉他随时都会咳死的感觉。
咳完之后,阮安西苍白的脸反而红润了一些。
然后竟然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后再咳嗽。
宁染实在看不下去,“咳嗽就别喝了呗。”
“死不了。”阮安西细声道。
说着给宁染倒了一杯,“来,我们喝酒,今天初雪,适宜饮酒。”
宁染也不拒绝,接过来闷了一大口。
看着阮安西,突然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悲凉感。
两人就这样闷不作声,喝了几杯。
阮安西喝着喝着,竟然也不咳嗽了。
看来他是真的命硬,真的死不了。
坏人嘛,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死。
阮安西喝着喝着,往后一躺,闭上眼睛。
宁染以为他喝醉了,也没叫他。
但他突然又爬了起来,恶狼一样的眼神盯着宁染,声音如鬼:“你真的杀了她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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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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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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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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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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