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少钧被她说中心事,狠狠回瞪着她,眼里闪过一抹警告意味。
唐白丝毫不惧,继续说道:“你可以忘记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但是,你失忆前,被你的好兄弟骗到城郊树林,被人围攻,还记得吧?”她得意洋洋:“再者,即便你怎么忘得一干二净,我的的确确是救了你,这个恩情,你也得报还给我!”
“怎么,挟恩图报来了?”顾少钧这才明白她的意图,是想借他的手,报仇呢。
“是!”唐白爽快承认。
“那你可就打错如意算盘了。”顾少钧像是奸计得逞一般狡诈的笑,他指着他的额头,轻轻点了两下:“于我而言,唐小姐,你救了我的事情,我还真不记得。但是,我和永和郡王在城门外,从你受惊的马和摔坏的马车上,救了你的事情,这里,记得一清二楚,你才是要报恩的那个人吧……”www.xiumb.com
唐白怎么也没有想到,顾少钧居然能无耻无赖到这个程度,不是说原本的人是很孤傲高冷的么?现在这话,跟厚脸皮有什么两样。
她嫌恶的皱着眉头:“你讲讲道理,顾世子。”
“我怎么不讲道理,是你说的,挟恩图报。”顾少钧冷笑着反驳:“那话本子上,都怎么说来着,佳人要以身相许才对……”他恢复记忆以后,命苏一将唐白曾经住过的院子全都清理了,里面的东西都扔掉,结果,枕头里面哗啦啦掉出一堆的话本子,堂堂总兵府的大小姐,居然看这种东西,还私藏了这么多,太让他印象深刻了。
他正在回想着,忽然听见耳边娇滴滴应了一声:“好呀……”
人还未回过神来,一股带着细腻软柔的触感,已经从他唇上传来。
是她踮起脚尖,轻轻吻了他。
顾少钧只觉得眼前的女人,真是太不要脸了。
他正要发怒,唐白已经重新站好,像是事不关己一般,低着头捏衣角。
顾少钧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他不是气唐白,而是气自己。
方才他瞧着唐白低头局促不安的模样,居然小腹升起一股燥热,突然很想将她揽入怀中,狠狠亲吻一番才解气。
而这,简直有些像他身体的本能。
“你轻薄了我,要是不答应和我合作,我就要你负责!”唐白害羞的情绪缓过来,恶狠狠的威胁他。
“不知羞耻!”顾少钧用手背狠狠擦了嘴唇,用最难听的字眼羞辱她。
“真的不答应啊?”唐白瞧着他一副被欺负了样子,心情大好。
“不答应!”顾少钧冷冷盯着她的脸,看她还能玩出什么花招,本想急切回去的心,这会儿也不急切了。
“不答应就算了。”唐白居然放弃了。
顾少钧目瞪口呆,这变脸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眼瞅着唐白要走,他终于唤出声:“你有什么主意。”
他此番来扬州,也是想找出确凿证据,证明当初,是大皇子刺杀的他。
永和郡王的证词,再怎么说的天衣无缝,也不过是一面之词,要不要都无所谓,根本定不了大皇子的罪。
毕竟,人证这个东西,只要花银子,愿意甘心赴死,指责他人的死士,要多少有多少。
他和唐白的敌人一样,诉求却不一样。
唐白不过是想知道爹娘自尽的真相,所以,她绞尽脑汁,要去找永和郡王问询。
而他,却是要想方设法,想到物证,最好,还有别的人证,呈交给皇上,由皇上发落。
可是时隔两年,除了这些旧官员口中的说辞,其他的证据,早已经消失殆尽。
他本来是要去唐家问问的,奈何想到与唐白的曲折瓜葛,又知道她近日回来祭拜,不想与之见面,这才躲着。
地方官员知道他来,自然不肯放过,在春满楼设宴款待。
此刻,他都还不知道,他在春满楼顺手维护的被方总兵欺负的小姑娘,是唐白。
而此前,他也去那间初次惊艳的房间瞧过,只看见一个戴着帽子的小哥在喝酒。
然后,他借机尿遁了。
没想到,出来的时候,还是被唐白堵在这里。
见他终于出声问她,唐白嘴角咧起,微微一笑,回转过来:“你早这样配合,也不必被我轻薄了。”
你……你还有理了你!顾少钧很想打她。
但是,好男不跟女斗。
“废话少说。”顾少钧又不耐烦,被女人轻视,自然是一件不好受的事情。
“我是苦主,你也是苦主。”唐白在春满楼遇见顾少钧之后,偷听到他跟官员们说的话,这才心里有了计较。
她本以为,顾少钧重回朝廷,受到重用,自然是以皇室的意志为尊,皇上没打算动现在“乖乖的”大皇子,顾少钧定然也不会管她的事情,所以才单枪匹马,孤军奋战。
也因此而头疼,这才上了春满楼。
没想到,顾少钧也不甘心,在调查此事。
就是不知道,是他一意孤行,还是皇上授意。
如此,心里才有了计较,在这里等他出来。
没想到,两个人心里有气,说起话来不和顺,现在才说到正题上面来。
“说起来是两件事,其实就是一件事。”唐白一拍掌:“我要去告御状,如果能告到御前,你作为证人即可。”
顾少钧听完她的诉求,惊呆了,整个人沉浸在震撼中久久无法出来,他这时候很激动:“你疯了?”
告御状!
状纸未递,就要先挨五十杀威棒。而通常,许多人挨下来,早已经一命呜呼,哪里还能告得上去。
更何况,她要告的那个人,是当今大皇子。
顾少钧的内心是蠢蠢欲动的,这两年来,皇上缠绵病榻,无法治理朝政,大皇子的野心和手腕,让他发觉,大皇子并不是一位文韬武略的明君。
因此,不管大皇子是明着拉拢,还是暗地里使绊子,他一直都忠于皇上。也打算,万一皇上不在,大皇子继位,他就辞官归隐,甩手不干。
没想到,大皇子连这也无法容忍,迫不及待就要干掉他。
他虽然想报仇,可是在听见唐白,一个弱女子说出“告御状”三个字时,却还是出乎意料。
他从未想过。
她居然有这样的勇气,还是一股鱼死网破的孤勇!
告御状,虽然不一定有效,但是却是一个绝处逢生的好办法。
把事情闹到明面上来,逼得皇上不得不表态。
顾少钧其实心里明白,皇上虽然对大皇子不满,但是许多事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正是因为不想办大皇子,所以大皇子摆出一副乖顺的样子,皇上也就得过且过。
而皇上不想做的事情,任凭你努力得粉身碎骨,也丝毫得不到回馈。
“我有永和郡王的证词,若是相国大人肯出面,加上你也出来作证,我瞧着能成功的!”唐白见他沉思,忍不住补充,将永和郡王按下手印的那张证词拿出来给顾少钧看。
“徒劳无功。”顾少钧接过来只看了一眼,就顺手将它撕个粉碎!对唐白的热切期盼丢下这么一句:“小姑娘,好好过你的日子吧,别跟着参和这些!”
“你……”唐白眼睁睁瞧着她费心千辛万苦得来的证词就这样烟消云散,忍不住扑上去就捶打顾少钧:“你怎么能撕了它?你怎么能撕!”
“无用的东西,不撕难道留着占地方?”顾少钧冷哼一声,毫不留恋的大踏步走掉。
唐白愣在当场,反应过来时,顾少钧连人影都看不见了。
唐白只能蹲在地上,一小点一小点捡起那些撕碎的纸片,眼泪忍不住流下来:“混蛋……混蛋……”
先前冤枉了顾少钧,辜负了他的一颗真心,唐白一直内疚的很。
如今有机会,总忍不住补偿她。
她甚至不能明白自己的心意,到底在拧巴着什么。
她知道自己是喜欢顾少钧的,有时候,她会想,他忘了自己也好,以后桥归桥路归路,省得她单方面内疚和惦记。
可他妈的该死,她就是忍不住惦记。
十月初一,唐白启程回京城,她心里还是存着告御状的勇气。
既然顾少钧不配合,她就去找相国大人,只要相国大人肯出面。到时候,大理寺宣顾少钧作证,他还能说假话不成?
只是,永和郡王的证词,却是她粘了两三天也到底不能再复原了。
得想办法再弄一份才是。
行进的马车停下来,侍卫过来禀告:“唐小姐,前面有人纠缠,挡了路了。”
官道不窄,但是也不宽。
唐白往前看去,却是两辆马车挤在一起,互不相让,两边人已经吵起来了。
唐白只好让侍卫上去问问,不多时,侍卫回来:“吵起来了,说是一辆马车撞到另外一辆,把车上的古董花瓶撞碎了,拉着不依不饶的要赔呢。”
“不能把路让开了再吵吗?”唐白问。
侍卫有些无奈:“属下报了相国府的名号,可是……”
可是他们不相信,这样普通的马车,于相国府来说,就是寒酸了,谁愿意相信,里面坐着相国府的小姐。
侍卫的沉默让唐白意识过来,一路上为了低调,加上又是回来祭拜爹娘,唐白并没有打着相国府的旗号招摇过市,除了带了十来个侍卫保证安全。
如今,却被人轻视挡路,也是衰得很。
等待了一阵子,那边两处人家越吵越厉害,丝毫没有要和解的架势,反而推推攘攘,大有动起手来的样子。
唐白忍不住头疼起来。
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了,再这样耽搁下去,晚上就赶不到前面的客栈投宿。
侍卫又上去交涉,那破了花瓶的人冷笑:“绕路啊。不想绕路的话,就赔银子来。三千两呢。”
侍卫无法,只好又回禀唐白。
唐白愣了一愣,笑着道:“你们,能不能动手……”
将马车先拖开。
侍卫摇摇头。
他们的职责是保护唐白,不到唐白生命有危险的时候,不许露出功夫底子。
再者,那辆马车里,谁知道还有没有古董花瓶,若是还有,到时候讹上他们,又该怎么办?
唐白绞尽脑汁,一时也想不到办法。
身后有马蹄声过来。
唐白正好掀开帘子看,就瞧见了骑在马背上英姿勃发的顾少钧。
“真帅啊”她由衷感叹一句。
误会清除以后,唐白对顾少钧又是愤恨,愤恨他冷酷无情。
又是留恋,留恋以往的郎情妾意。
又是内疚,内疚辜负了他深情体贴。
如此,千般心绪一齐涌上心头,她理不清,反而是最直白最简单的了。
顾少钧一回头,正好瞧见唐白花痴一样的面容和表情,他嫌恶的皱皱眉头。
苏一口中,唐白小姐不是聪慧,明艳,大方,善良的代表吗?
怎么,一而再,再而三,他看到的,永远都是这样一副花痴样子?
毕竟,在顾少钧的记忆中,除了春满楼那没有见到面容的一次,第一次看见她时,也是她坐在马车里,对掀起帘子的他,露出花痴惊叹的傻呆表情。
唐白还不知道顾少钧非常嫌弃她,早已经充满惊喜的打招呼:“嗨!”
又好心提醒:“前面路堵了。”
顾少钧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她:“我骑得马。”
他带着队伍从官道边上挖的深宫沟里直直走过去,把唐白气得够呛。
不多时,就只剩下一队小黑点了。
前面终于谈好价钱,让开了路,唐白见天色已经快黑的,忙问侍卫:“怎么办?”
“这一带都没有客栈,只能小姐忍耐着,咱们走到后半夜,到客栈投宿。”
唐白也只能点头同意。
原本黄昏就可以休息的,如今要赶路到深夜的,她真是倒霉啊。
突然有点羡慕顾少钧骑马时的轻快惬意了。
直到半夜,他们才赶到客栈,好在还有客房。
唐白认出了顾少钧的马。
她问了掌柜的,掌柜的不愿意说,直到唐白拿出十两银子。
掌柜的含糊不清:“既然是贵人,肯定住最好的房间。”
唐白走到天地一号房,敲门。
开门的是苏一。
唐白问:“你家世子爷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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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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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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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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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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