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宝儿喷出怒气。
“我不是他什么人,可我是为了你。”唐白见慕容宝儿误会,理直气壮解释道:“我从来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那你还跟他牵牵扯扯,勾勾搭搭?”慕容宝儿怒道:“我早就告诉你,我对他的心意,你呢,不仅不退婚,还将婚期提前,你安的什么心?如今又说为了我,你为了我什么?在我心口戳刀子,在我伤口上撒盐,炫耀你的胜利吗?”
“你误会了。”唐白耐心解释:“提前婚期非我本意,我后来不是逃婚了么?外间都传我去山东看望外祖,其实是我自己跑掉了,我是真的不愿意嫁给花子俊,有心成全你们的。”
“成全?”慕容宝儿不怒反笑:“你还好意思成全?既然你要成全,那你就该走得远远的。怎么他到京城,你就到京城。偏还三番五次去花府拜访,你安的什么心,当我不知道?”
唐白彻底明白,慕容宝儿根本不是来跟她叙旧情的,而是要来兴师问罪。
“你不知道。”唐白既然想明白了,就不欲再热脸去贴冷屁股:“倘若我不是破釜沉舟,又何必在你家大闹一场,把名声败坏?”
“怎么不明白,是个瞎子都能看明白。”慕容宝儿说出自己的结论:“即便我相信你开始是为了逃婚,可是你家破败了,没落了,你爹娘都死了,你没有依仗了。花家是你未婚夫家,你只能死死抓住这棵救命稻草不放,是吗?”
“可是呢,我公爹瞧不上你了,现在他嫌弃你了。”慕容宝儿说得得意洋洋:“可怜的人啊,就只能委身做妾了。可惜啊,你机关算尽,处处勾引花子俊,偏我公爹不让你进门,他呢,就只能干看着你这块骨头,却啃不着。”
慕容宝儿在院子里转悠,一眼望过去全是鄙夷之色:“瞧瞧,你过的什么日子,这样的小破院子,你何曾吃过这种苦?想紧紧抓住花家,我是能理解的。就是不该用那样的下作手段。”
唐白已经被慕容宝儿强大的逻辑惊呆了,不理会她的任何举动,只命阿竹搬了两把凳子来,招呼慕容宝儿坐。
慕容宝儿不坐,继续转悠。
唐白自顾自坐在院子里,气定神闲听慕容宝儿显摆和数落。
“你好假模假意好心,叫阿竹去客栈劝我不好出嫁。”慕容宝儿见唐白坐下,眼里更是露出一抹“果然家道中落,连大家闺秀的基本礼仪都没了”的了然:“我不嫁,你好嫁过去呗。”
唐白不吭声,喝了一口茶。
慕容宝儿大概也是口渴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立时又吐了出来:“呸呸呸,浪费舌头,这是什么鬼东西!”
“你别太过分!”阿竹实在忍不住,小姐平素为了省银子,都是不喝茶了。若非慕容小姐要造访,怎么会花了近二十两银子,买了这一两茶叶待客?
“我过分?我怎么过分了?做得出那样抢人相公的龌龊事,却还受不了别人说了?”慕容宝儿瞥一眼阿竹:“这里没你这个吓人说话的份儿。”
“宝儿,我记得你以前没这么样伶牙俐齿的呀。”唐白听她呵斥阿竹,出声道。
“以前,那是因为以前你真心待我,我自然心满意足,没有如此多的愤恨。”慕容宝儿恨恨反驳:“换做别人,我没有这么多的话,可是对你,阿白,你知道我以前是多么信赖你么?”
“信赖?”唐白不难猜慕容宝儿如今是什么心态,联想起她以前的做法,心里面有了更加清楚的认识,笑眯眯的说道:“是很信赖于我,但是就没有一点私心么?”
“没有。”慕容宝儿斩钉截铁。
“怕是你以为自己太过于善良和懦弱,装得自己都相信了吧。”唐白翘着二郎腿,不再对慕容宝儿守礼:“我提醒你一下。”
“你明明知道我与花子俊有婚约,却偏还将你喜欢花子俊的事情告诉我,是何居心?”唐白冷笑:“你与花子俊私下勾搭,私相授受,闹得不少人都知道了,又是何居心?”
“那是我……我情难自禁!”慕容宝儿狡辩道。
“好,我姑且算你情难自禁。那你大可以不用告诉我,默默爱慕就行了!”唐白不理会她的狡辩:“倘若真心为我,就不该说。”
“你说了,无非是想着,我能看在姐妹一场的情谊上,让给你。亦或者,即便不让给你,也会心存愧疚,日后多少会在别的事情上补给你。对吗?”可恨她那时候天真,居然还真的去揍了花子俊一顿,让他退婚娶慕容宝儿。
“你……”慕容宝儿想反驳,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本来是你惦记了我的未婚夫,可是呢,最后却变成我对不起你……”唐白冷笑着鼓掌:“这一场攻心计,慕容小姐好算盘。”
“胡说八道。”慕容宝儿大叫:“花子俊是喜欢我的,如今也明媒正娶了我,叫什么惦记?我不欠你的。反而是你,家破人亡了之后不甘心,又惦记起花子俊来了。”
“是吗?”唐白怒极反笑:“你虽然怯懦,可是并不笨呀。你用脚趾头想一想,凭你的丫头几次跟踪花子俊来纠缠我,就能猜到,我要真对花子俊动心,还有你什么事儿?”
“别说大话,我不爱听。”提到这个,慕容宝儿来了气:“花大人瞧得上你?说得好像你手到擒来一般。”
“我只说花子俊,没说花大人。”唐白笑得极端妖艳妩媚:“谁说非要在花府生活?不如我们打个赌,我让花子俊跟花府断绝关系,如何?”
“你敢!”慕容宝儿下意识喊出这一句后,才明白,自己对唐白的本事,是心有余悸的。
她不敢打赌。
“这就是了。”唐白继续笑,笑得有点脸疼,却不愿意在慕容宝儿面前落下风:“所以呀,回去看好你的花公子吧,还要感谢我对他没有兴趣。这样的垃圾,你自己留着慢慢享用就是。”
慕容宝儿被她最后这句话激得满脸通红,她咬牙切齿不知道说什么好,牙齿咯吱几下,突然怒道:“你如此恶毒,活该你爹娘横死,你大哥死在漠北,死无葬身之地,定然是你作恶多端……”
话没说完,她脸上忽然狠狠挨了一个耳光。
唐白打完她,又重新坐下。
慕容宝儿方才谩骂的快感一下子被屈辱感代替,小青早已经懵了,她甚至没看清楚唐白是怎么样打她家小姐的。
“再说,再打!”对于慕容宝儿,唐白不像对张雨薇那样忌惮。
张雨薇身后站着的是英国公府和张相国,打断骨头连着筋,闹起来对她,对侯府都不利。琇書網
而花家,却是早就撕破脸了的。更遑论,花子俊,也让她厌烦透顶。
隔三差五就过来纠缠不休,像一只赶不走的狗。
“这一巴掌,是教你嘴上积德,敬重死者!”唐白语调铿锵:“回去好好过日子,别来我这里纠缠,你放心,我此生就算是孤独终老,也绝计不会嫁给花子俊的。”
“真的?”慕容宝儿嘤嘤哭泣着,听见此话忍不住捂着脸问。
方才的话是口不择言,怒极而说,她此刻也有些内疚。毕竟,唐大人和唐夫人,对她一直很不错。
“我以前不太了解你,但是我相信,你却是了解我的。”唐白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笑:“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过?”
慕容宝儿想了一会儿,才发觉是真没有。
来时的怒气和质问,凭着这些回忆,渐渐消失不见。
“是我莽撞了,实在太生气了,没忍住。”捂着脸颊,慕容宝儿十分委屈的说道。
“行了,你也别假惺惺了。既然不是来跟我叙姐妹情谊拉家常的,那就恕不远送。”
若不是今日慕容宝儿口出恶言,不由她分辨就给她扣上那些恶毒的罪名,她就知道,眼前这人,绝不是她以前认为的纯良无害的“小白兔”。
以前是没有利益冲突,甚至是因为自己尚可利用,所以才一派和谐。
如今稍有冲突,就朝着自己撒火。
真是比纸还薄的姐妹情谊,她唐白担待不起。
再退一万步讲,就算慕容宝儿是真的知道错了,有花子俊横在中间,她们也不可能再和好如初了。
慕容宝儿不可能不明白,不过假惺惺的留条退路罢了。
她愿意留,就给她吧,能不能再见面还两说呢。
唐白起身送客。
“好,只要你真的说到做到,我也不会再来叨扰你。”慕容宝儿往外走。
话都说得如此直白,就不需要玩虚的了。
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之声。
门外面老郑拦不住人,花子俊已经带着两个小厮趾高气扬的进来。
一不小心就跟慕容宝儿撞了个满怀。
他有些厌恶的瞧了慕容宝儿小心谨慎给他行礼问安的模样,却是理都不理,大步走向唐白:“怎么样,她有没有为难你?”
唐白后退两步,不动声色避开花子俊的关切,已经瞧见慕容宝儿满面寒霜,极力忍耐。
“既然尊夫人在此,那就请贵伉俪一同回去吧。”唐白知道,从花子俊进门来这一刻起,她与慕容宝儿,只怕连表面的平和也不会再有了。
“回去什么回去?连你这里她都摸来了,定然是派人盯着我,我要休妻!”花子俊此言一出,不止是唐白,连慕容宝儿都瑟缩了一下。
“是我给慕容小姐地址,叫她来看我的。”唐白见慕容宝儿满脸惶恐,忙极力澄清:“昨日我们在相国寺碰到了,约好了一叙姐妹之情。”
相国寺花子俊是知道的,昨日娘带着媳妇一同去上香听经了。
“自然。”唐白道:“慕容小姐贤惠明理,不会做这些事情,对吧。”
慕容宝儿忙不迭点头,眼里却没有丝毫感激,全是对花子俊说要休妻的恐惧。
“行了行了,不管是什么,你以后都别到这里来,我看着你就恶心。”花子俊丝毫不掩饰对慕容宝儿的厌恶,尽管是当着下人的面。
慕容宝儿怯懦懦不敢吭声。
“别摆出一副有人要害你的样子,看着心烦。”花子俊直言不讳:“你呢,也别跟唐小姐叙什么姐妹情谊了,我还不知道你?”他笑着对唐白:“她这人,阴险虚伪,当初要不是她私下勾搭我,再放出风声,说我与她私相授受坏了她的名节,我又怎么会娶她?”
“宝儿没你说的这么不堪。”唐白这一点还是很维护慕容宝儿的,不管她当初用什么心机,喜欢花子俊的心,却是一点儿都没变化的。
“你不知道她。”花子俊撇嘴,似乎完全看不见慕容宝儿已经快要哭出来的脸色:“当初她成日里跟我嚼舌根,说你表面温柔小意,私下里却是彪悍嚣张狂妄自大……”
花子俊巴拉巴拉,滔滔不绝,唐白瞧着慕容宝儿难堪的要滴出血来的脸和耳朵,心里为自己识人不清悲哀,也为慕容宝儿强求来的这桩姻缘悲哀。
“花公子,我身体不舒服,就不远送了,你跟慕容小姐一同回去吧。”唐白实在不想听他们以前这些龋齿,中间的纠葛让她恶心厌烦:“慕容小姐,如今既然已经心愿达成,就好好珍惜吧。”
这是她最后的箴言和真心的祝福。
这两个人,一个渣男一个怨女,谁也好不过谁去。若是分开了,说不定要害两个无辜的男女,不如就他们两个在一起,天长地久,省得再祸害别人。
花子俊还在关切的问:“哪里不舒服,怎么不舒服了?就说要你好好照顾自己……”
唐白已经进屋,砰一声,把花子俊关在门外面。
花子俊吃了闭门羹,没好气的瞪了慕容宝儿一眼:“败家娘们儿,坏小爷的好事……”
慕容宝儿却不像刚才在人前对他那样恭敬,反而怒道:“人家拿正眼看你了吗?还好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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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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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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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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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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