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小弟这一叫,完全破功。
现在唐白说她要留下,才真真是弄巧成拙,叫她怎么跟娘交待。
“额……是小妹考虑不周。”许筠萍想到许家家破人亡的惨剧场面,咬咬牙厚着脸皮开口:“如今姑姑姑父已经不在,唐家被抄,你在我家呆得住才怪。必然是心急如焚……想要回去的……”
“无妨。”唐白笑笑,掏出那份信:“爹爹叮嘱过,叫我好生待在舅舅家。我之前想岔了,老叫嚷着要走,不听父嘱,是为不孝。多亏妹妹提点……”
许筠萍脸红的要滴出血来,恨不能地上有条裂缝立时钻进去才好,偏一旁小弟还在拍手:“表姐不走喽,不走喽也好,可以陪我打弹珠呀。”
孩子就是天真,听见什么是什么。
许筠萍呵斥他:“打什么弹珠,爹说要你每天练五十个大字,练了吗?还不快回去练字!”说着逃也似的领着唯恐天下不乱的许筠威走了。
阿竹不解:“那小姐,奴婢还收拾吗?”
“收拾呀。”唐白眯眼:“本来我没想那么多,小表妹这一出戏,倒是容不得我不多筹谋一点。”
外祖父和爹娘都尸骨未寒,舅妈和舅舅就容不下她来投奔。
若是她还有家也就算了,如今却是连个容身之处都没有。
不说甥舅亲缘,就是路边上看到一个她这种境遇的姑娘,也得鞠两把同情的泪吧。
哼,居然一天都容不下。
想当初,娘远在西南,因不能常回娘家看顾,那些好吃的好玩的,是一车一车往许家拉。
还时不时跟她念叨,小时候跟大舅二舅在一起,闯了祸总是二舅背黑锅;不然是大舅喜欢李氏,派娘亲去偷偷瞄一眼;大舅屡考不中,没少挨外祖父的打,哪次不是娘求情;再有他名落孙山,郁郁不得志,也是娘夜里不睡轻声安慰……
虽知道这个舅舅小气抠门,但是没想到趋利避害视亲情为无物。
亲妹妹亲妹夫死的蹊跷,他不查明真相,反而不过是派人打探了一番就回来了。
凉薄至此!
她千里投舅,也落得床都没睡热乎就被驱逐出门的境地。
还有什么指望?
晚膳吃的是一菜一汤,菜是炒白萝卜,汤是鸡蛋汤。
阿竹指着那伙食:“奴婢在唐府,吃的都比这个强。舅老爷家不会也遭大难了吧?”
许家不穷,许达生虽然没有朝廷俸禄,但是这些年外祖父给皇子当老师的封赏也不少,家中置办的资产不菲。除了田地收租,更有铺子经营。
“大约舅妈要来了,估计要哭穷了。”唐白苦笑:“等一下我说什么,你可千万别吱声。”
阿竹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听令是听习惯了,没有异议。
唐白没吃晚饭,原封不动让下人端了回去。
不过一杯茶功夫,舅妈果然过来了。
李氏精明能干。唐白小时候,总觉得这夫妻两个性格差太多,长大了却也明白,许达生的性子,是明着算计,而李氏的性子,是暗地里计较,说得不好听点,和善基本上是伪善。
李氏虽精明,但是家教极好,门风严谨,贤良能干,管起家来井井有条,是不可多得的良配。
她的精明,还表现在手面上比许达生,不止大方一点半点,时常让许达生心疼。
此外,倒是夫唱妇随,琴瑟和谐。
思想间李氏便来了,拉着唐白的手,还未说话眼泪先流:“好孩子,苦了你了。晚饭都没吃。不是舅妈舍不得,实在家里,因为外祖父故去有些难处。”
唐白只点头,不吭声。
李氏又道:“我与二姐虽未常见面,可家里就这么一位姑奶奶,自然是惦记的,谁承想就出了这事儿……可怜咱们两家,真是祸不单行啊。”
唐白安抚了李氏好一会儿,才道:“舅妈,我出门时,爹爹叮嘱我,到了外祖家,一是要好好侍奉外祖,二是不要惦记回扬州……想来,爹爹是早有安排的。只是我之前想岔了,差点辜负了表妹一番好意。”唐白握着李氏的手,伏在她膝盖上痛哭,绝口不提小表弟的“无心之言”,只一味比李氏哭的还惨:“阿白如今孤苦无依,还请舅妈垂怜……”
“可怜啊可怜。”李氏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点头道:“如今你外祖去了,侍奉自然是谈不上。只是你别嫌舅妈亏待着你……”
唐白听闻此话,感动得痛哭不已:“……若非舅妈心善……阿白是无家可归了。爹爹虽然留了信,说不会牵连家人。可是他在朝为官十几年,也还不是说死就死了?也不知道得罪了谁?是不是自尽的,或者是被人暗杀也说不定!若是我也被追杀,再牵连到你们……我真是害怕啊……”哭着哭着浑身颤抖起来,像是怕极了。
李氏听着觉得不对劲,就见唐白拿出信来:“这是爹给我的。”
唐大人写给唐白的那封信,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但是细读之下,却能发觉,只写了叫唐白听舅舅舅妈的话,不要急着回去,却没有说,不急到底是多不急。甚至连什么时候回家的话都没提一句。
也可以理解为,叫她在舅舅家等哥哥唐青。
李氏看完信,开口赶人的话无论如何再也说不出口。
又听唐白道:“我不想连累舅妈,你们对我这么好。我想去找大哥,可是前路漫漫,我身上没有钱,不敢去。只能厚着脸皮窝在这里,少不得要劳烦您照顾……”哭得声泪俱下,任是石头人儿听了也伤心。
李氏见她如此,知道是狗屁膏药,贴上了只怕难以摘掉,去找许达生商量。
许达生本以为唐白迟早会回去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为避免多的开销,才将她推给许达全。
没想到她居然说不回去了。
若是她听从父命,要留下来……家里岂不是白养一个人?她年纪也不算小,花家的婚事肯定是黄了,那自然得许家给给她找婆家,到时候又是一笔嫁妆。
这可就不是小数目。
一时心里烦躁起来,耳边又听李氏道:“其实不仅仅是吃饭出嫁的问题,我听她的意思,她怀疑她爹是被人暗害的,说不定还要害她,若是她留在许家,还会牵连到我们。”
许达生没想这么多,唐白的猜测,却让他不能不警醒。
如此,脚步踱得更焦虑了。
“总不好明着赶走。”李氏见丈夫焦急,将来时路上想的招数索性都说了出来:“莫不如咱们专门给她置一处小宅子,不在许家名下的。让她先住着,若是有什么动静,就说是她自己买的,咱们没收留她,到时候也好撇清。”
总不能让德州的人都知道,妹妹的孤女来投奔,因为爹娘外公刚去世,舅舅舅妈就翻脸无情不认人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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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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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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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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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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