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不用挡着了。”唐白将小顾身体扶正:“雨小了,下山也轻松了。我能自己好好走……”
话没说完,小顾突然身子一软,直直向下摔去,接连翻了好几个跟头,还是止不住下滑趋势。
唐白下意识伸手去拉没拉住,眼睁睁看着他滑到山崖那一边,心提到嗓子眼,眼瞅着底下是深渊,摔下去不死也得残废。
她捂住嘴不忍去看,忽然听得小顾闷哼一声,天可怜见。小顾的长腿卡在崖边两块石头间,才得以扼住身躯没有栽下去。
唐白急忙朝小顾跑去,看着那石头摇摇欲坠的要跌落山崖,吓得声音卡在嗓子眼里,不敢喊出来。
她慢慢靠近小顾,一点一点的挪,生怕惊动了那石头,保不住小顾。
唐白在前半生的日子里,从未这样紧张过。她的心悬在半空,上不上下不下,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她看见小顾冲她张嘴,也不敢发出声音,辩口型是三个字,她隐约听见轻飘飘的气声,从他喉腔发出,他似乎说了一个“不”字。
“不要管我。”小顾见她蹙眉,猜她大约没听懂,重复一遍又一遍。
唐白反复听了三次,他也说了三次。他说:“不要管我。”
唐白听见了,她摇头摆手,喊着哭腔:“你别说话,不要动,我来拉你。”
风吹石动,小顾卡在山崖边上摇摇欲坠,好在还有半边身子在山上,人要轻松些。
唐白心里漏跳一拍,紧张地不行,她止住脚步,生怕惊动了山崖边,蠢蠢欲动的泥土,撑不起小顾的身体,让他坠下去。
“快走。”小顾小声重复,雨势越小,唐白渐渐听得清楚了。
“我不走。”
“别动!”小顾突然厉喝一声,与此同时,两块石头中的一块松动一下,吓得唐白立刻蹲在地上。
不知道僵持了多久,唐白双腿发麻,站都站不起来。
风渐渐小了,雨也停下来,整座山如水洗一般,青葱郁绿,干净清爽,碧空如炼。
除了地上还在滚滚流动的浑浊的雨水,昭示着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小灾难。
唐白终于敢动,没有了风,那两块石头老实起来,虽然还是摇摇欲坠,但是看着不似方才脆弱。
唐白战战兢兢的伸出手,去够小顾的胳膊,逮住使劲一拉,这一下,她倾尽全力,运上了轻功。
随着咔嚓一声,小顾被她强行拉了出来,石头滚落下去。
唐白跌坐在地,心有余悸,不停大喘气。
小顾挣扎着想站起,却发觉根本不能,小腿钻心的疼痛袭来,他忍不住开始呻吟。
唐白爬过来看,发觉右小腿血迹斑斑,皮肤擦了很深的伤口,忙撕了衣裳将他的腿包扎起来。
她搀着小顾,将他的重量悉数压在自己身上,一步三停的往山下挪去。
不知道跌了多少跤,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待看见山坳里,一户农家屋顶,升起袅袅炊烟时,唐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默念了几句阿弥陀佛,第一次如此感谢老天爷的不杀之恩。
将小顾托付给农人安顿好,唐白精疲力竭,倒下去就睡着了。
待醒来时,天色已经傍晚,她急忙起身,再次上山。
她要去找找阿竹和苏一。
那堆树枝和石头垒成的断路处,有几个农人在清理,只是效果甚微,整个路还是大面积被堵住,唐白艰难的翻过去,发觉下山的路已经到处是碎石、树枝和残壁。
她在山崖边上捡到苏一配刀上的穗子,忙抓住几个经过的人问他们上山过来时,有没有看到一男一女下山去。
那些人纷纷摇头,表示没看见。
唐白心里一滞,鼻子一酸,难受极了。强忍住悲痛,问他们有没有看到尸首。
那些人面面相觑,看着面前虽然满脸泥巴,仍然掩不住漂亮脸蛋的姑娘,她满脸泪痕,伤心欲绝,互相交换了信息,其中一人笃定道:“姑娘不必伤心,我们来时也没看到尸体。这山坡势平,山脚下是茶园,即便是滚落下去,只要不掉下山崖,生还的可能性很大的。”
唐白就是怕他们二人被风吹雨打,滑落山崖,忙驻足往下望去,却只见泥土块被她踩得纷纷下落,连个声响都听不见。
下面是嶙峋的石头和葱郁的树木,什么也看不见。
唐白抹了一把眼泪,心如死灰的重新下山。
小顾已经醒来,见她哭得悲恸,心里起了不好的预感,忙问道:“可找到了?”
想到苏一对小顾的忠心,唐白努力振作,扯个谎骗他:“有人看到他们在茶园那边出现过。”
小顾不疑有他,只躺下闭上眼睛休息。
唐白扭过头去,泪流满面。
小顾从她背后凝视着她,看她肩膀抑制不住的一耸一耸,便知道苏一和阿竹只怕凶多吉少。琇書網
这里离德州已然不远,若是骑马或者驾车,有两三日的功夫便足够了。
他不想作无谓的纠缠,只由着唐白骗他。
翌日腿上的皮外伤结痂,小顾问农人哪里有马卖,农人想了半天,摇头:“山路上哪里跑马?没有地方买哦。”
不得已,只好买了他家的牛车,两个人零零碎碎凑了七八两银子,唐白连手腕上的银镯子都给了。
之前银子都在苏一手上保管,唐白怕他们叛变,留了一点阿竹身上。他二人身上倒是干干净净的,除了买东西找零的一些,随意收着。
“我想再留两天,要是阿竹她们找过来……”唐白低着头用脚在地上画圈。
“你说了,德州许家,苏一机灵,会带着阿竹过去的。”小顾劝道。这也是他不戳破唐白谎言的原因。
唐白为了圆谎,一定不敢说实话,也不好坚持逗留,只能快马加鞭往德州去。
将她送到了,他再回来找苏一和阿竹的尸首,好好送他们一程。
果然,唐白语塞,不知道该如何答话。
套了车,唐白坐在前面赶车,小顾坐在后面养伤。
牛车比步行稍微好些,但是慢吞吞的要到德州,只怕得走上五天。
没有银子,就意味着没有吃的。
牛好说,抬头啃啃树叶,低头吃吃草,慢慢悠悠的走,倒是不愁。
唐白也好说,摘两个野果子,挖两颗地瓜,也能裹腹。
唯独小顾,唐白担心他腿上的伤,总得想办法给他弄点补的东西吃,让伤口快些愈合。
于是,小顾生平第一次,看到有人用轻功去抓野鸡,还是一个女人。
平心而论,其实唐白的轻功不怎么样,不过是比寻常人多些灵活的身形和步法,自保没问题,要想带人走,可就难了。
这也是唐白从不以身犯险的缘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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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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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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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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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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