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大人和唐夫人互看一眼,须臾后就瞧见两匹马疾驰过来。
“吁”的一声勒马。
花大人花涛下马抱拳,看着马车和护院,狐疑道:“子文兄,我听闻尊夫人要出远门?”
唐大人抱拳还礼:“小女要去探望外祖……”
“子文,尊夫人的娘家远在山东,咱们两家的婚期可近了……”花涛笑着:“来得及吗?”
“来得及。”唐大人面露亏欠,却并不打算将实情说出,只道:“花大人咱们进屋说罢。”
花大人摆手进去。
花少爷在一旁垂头丧气,面露不甘。
男女之大妨,必须严守。
偷偷掀开车帘,唐白睃了一眼花子俊,愈发觉得面目可憎。
其实花子俊其人长得很是清秀,面庞白皙,风度翩翩,惹得不少女眷们偷瞧。
虽然眼角淤青未消,腮帮子微微肿起,难免有些滑稽,可到底也是扬州府的风流名士。
花子俊也发觉那些女孩子们欣赏的目光,忍不住咧开嘴得意,这在唐白看来,愈发轻浮浪荡,不值托付。
要嫁此人,她宁死!
唐白心有不忿,既然打他不能让他恐惧,那就好好吓吓他,一届文生,能有什么胆量!
她悄悄挪到车厢最前面,戴上帷帽,拿起搁在驾车位的鞭子,掀开帘子,蹲在车厢里,使劲挥手扬鞭。距离太远,打不着。
她使劲一戳马屁股。
“嘶”的一声马鸣,两匹马疯也似的撅起蹄子往前跑,朝着花子俊直直冲过去。
唐白没留神,往后栽了一个仰倒,跌落于马车中。
心里暗叫一声糟糕!
眼看着马车离花子俊不足百不远,他已经吓得魂不附体,脸色煞白。
唐白忙稳住心神,想象着那些会骑马的人是如何拉紧缰绳,控制方向的。
双手使劲使劲再使劲,唐白嘴唇都被咬破了,那两匹马头被拉得歪向一边,硬生生被唐白把鼻子扯得生疼,不由自主调转了头,朝左边偏差了冲出去。
身后传来唐夫人的尖叫,她已经听不清说的什么。努力起身掀开车帘,花子俊吓得跌坐在地,哆哆嗦嗦发着抖。马车早已经失控。
“我去叫老爷!”管家往里面跑。
“慢着,老爷有客,不可打扰,我去吧。”唐夫人提起裙摆往里面走,又命一位身手好的护院追赶马车。
“我也去。”花子俊骑上自己的马,飞奔而出。
唐夫人快步进屋,饶是惊慌失措至此,她也没有失态,而是用最快的速度走到书房,对着里面彬彬有礼的问询:“老爷……”
没有回答。
“事已至此,唐兄你就更不能提退婚的事情了。以你我两人的交情,难道我还不足以庇佑令爱?”是花大人的声音。
他听起来很激动,大概也因为这样,说话声音很大,没有听见唐夫人温柔的问门。
“话虽如此,可我此去,不知道能不能行……万一失败,岂不是连累家人,连累花家?要是不成,就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唐子文也很激动。
“正是如此,所以令爱更要嫁入花家。若是真的花家都护不住她了,她还能去找谁?你既无兄弟,又无高堂,唐青远在漠北。舅舅家虽不错,可到底是别人家。她是我花家儿媳,那是自己家……”
“你们在说什么?”唐夫人听见“满门抄斩”几个字,终于端不住,失态到微微颤抖,她用力拍门,如狂风急雨。
许久,唐大人才过来将门打开。
“你怎么来了?”
“我若不来,怎知你有事瞒着我?”唐夫人激动万分,她想说什么,却也猜到,早在夫君让她和唐白一起回山东娘家时,就是下定了决心了。
她此刻说什么,也无济于事,忍不住嘤嘤哭起来。
“唐白坐在马车里,马受惊往外冲出去了……”她泣不成声的说完这一句,腿软的站都站不起来。
“有人跟去吗?”唐大人问。
“嗯。”唐夫人点头,将话题回转来:“到底什么事?你若是出事,我绝计不独活!”
“里面说话。”唐大人望一眼花大人,扶着唐夫人进书房。m.χIùmЬ.CǒM
这边,唐白被摔回马车,知道别无他法,只能自救。于是拿过马车里的帷帽戴上,遮住面容。坐到驾车位驾起马来,快速冲过城门。
守门的兵士大叫,待花子俊反应过来,骑着马跟着追来时,跟其他人摆摆手插科打诨,显示他见多识广:“没事没事,花少爷家的家事而已……”
唐白咬被颠的七荤八素,五脏六腑翻江倒海的难受,根本无法稳住身形驾驭,被大力惯性撞回车里。
马车绝尘而去,遇到一块大石头,车轱辘“咚”便松了一个。马再一次受惊嘶鸣,彻底疯了带着马车狂奔。
唐白缓了缓心态,冲到车前再次握住缰绳,马车突然颠簸,随后往左边一倾,车轱辘掉了,整个车厢歪倒在地被马拖行。
她细嫩的手被缰绳勒出一道道血印子,不由自主放开。
人又被大力道摔回车厢。耳边全是霹雳扒拉的撞击声,骨头被颠簸得生疼,感觉脑浆都在晃动,只能死死拉住车厢里的横栏,才不至于来回哐当哐当像个物件儿一样被甩动。
那两匹马没了束缚,愈发撒丫子狂奔,唐白感受到马的疯狂,暗道若是遇上坑洼,只怕摔不死也要成为残废。
绝望的闭上双眼:早知道要死,还不如忍着恶心嫁给那花子俊算了。反正关了灯都一样,是人是猪分不清。
命永远是最重要的。
哎,她这一着急就失去理智的行为,什么时候能改改就好了!
一念之间,一道人影从天而降,骑在那匹受惊的马上,左腾右挪,几番起落,死死勒住缰绳。人马博弈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听见马长嘶一声,马车停了下来。
“疼死姑奶奶了。”唐白嘴里不满的嘟哝,扶着腰想从歪斜的马车中起身。
却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厉喝:“不许开车门!”声音嘹亮悠远,却稳稳地传过来。
唐白伸手去撩帘的手一顿,下意识硬生生停在半空。
她不知道,外间杨卓的手也是一顿,回眸狐疑地瞧着顾少钧。
“里面是一位小姐,别坏了人家名节!”顾少钧解释道,指了指被他提溜在手中的花子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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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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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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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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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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