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华梅送孙氏她们到院子门口,返身关好了院门回了屋子,便听到谭氏在那说:“哎,几十年的老脸,今个全给丢光了,做梦都想不到,老娘竟然栽在蒋桂玲那个小蹄子手里!”
杨华梅听谭氏说得咬牙切齿,不由得摇头叹息。
“我的亲娘啊,算我求求你了,别再给自己树敌,桂玲人不错的,待我这个姑姑也是客客气气,你就不能对人家和气一点嘛?想质问就质问,想骂就骂,这样真心不好!”
听到杨华梅的埋怨,谭氏扭过脸来很不高兴的望着杨华梅,“你懂个啥?你去灶房去的晚是没看到,那个蒋桂玲说唱念打,哭闹扯淡一条龙,年纪轻轻的小媳妇儿往地上一趟,撒泼打赖做得比谁都溜,不是个好相处的!”
杨华梅直发笑,“我的老娘哎,是人都有个脾气,桂玲的性格本来就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包子,由不得你揉捏。”
“你今个是踢到一块铁板上去了,差点搞到自己下不来台,我劝你往后对孙媳妇们还是收敛着点吧,她们顶头的婆婆公公都护着,你这个做奶奶的又何必要去讨人嫌?”
“媳妇不能惯,越惯越坏事!到时候骑在夫家人脖子上拉屎!”谭氏忿忿不平。
杨华梅摇头,“翠莲嫂子惯晴儿,你看晴儿可骑在翠莲嫂子脖子上拉屎了?”
“我五哥五嫂疼桂玲,你看桂玲进门都两年多了,可跟我五嫂红过一回脸?桂玲回蒋家村的娘家走亲戚都要带上绵绵,姑嫂情意深重,如今绵绵出嫁桂玲那是长嫂如母张罗着里里外外,一刻不得停,结果呢?还被您老刁难,当众打她的脸面,你说她气不气?心寒不心寒?”
“也是桂玲脾气好,能隐忍,发作也有个度儿,换做是我当年,今个夜里这种情况早就哭着闹着收拾东西要回娘家啦!”
谭氏翻了个身,背对着杨华梅。
“咋啦?娘你又生气了?”杨华梅探身问。
谭氏不冷不热的说:“我生不生气又能咋样呢?一大家子从老到幼都容不下我,就连你都这样说我。”
“娘,我这样说你,是为了你好,咱做事要讲道理,不占理儿是不能服人心的……”
谭氏突然推开被子坐起身,拍着枕头哭嚷着说:“啥理儿不理儿人心不人心的?我今夜闹成那样,还不就是心疼你没吃上夜饭嘛,我图个啥呀我?到头来连你都这样说我?我活着还有啥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杨华梅愣住了,也沉默了。
谭氏坐在床上抹泪。
杨华梅先前那些说教的气势也在瞬间被抽走了大半。
半晌后,杨华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红着眼眶,满脸痛苦:“娘啊娘,你天天开口闭口为了我,可你这样的疼爱和偏爱,不惜去伤害家里那些无辜的人,你这不是疼我,你这是处处给我树敌!”
“不就一顿饭么?我就算不吃又能咋滴?”
“再说了,桂玲早就过来请我了,我人都过去了,你别把人家想的都那么坏!”
“就算我真没过去,你想让桂玲他们给我送饭,也请你沉住气,不要急躁,先去了解清楚情况再心平气和的说事,很难吗?”
“你看看你今夜这样……不仅你下不来台,就连我都很难堪很难堪,你明白我的处境吗?”
真正落到实处的好处没捞到啥,倒把周遭所有人给得罪个遍儿。
四嫂刘氏是逢人就说老太太最偏心老闺女,啥好东西都贴补给老闺女了。
杨华梅扪心自问,自己也就前些年得了些首饰和钱,后面也没她们说的那么夸张,毕竟老太太的私房钱就摆在那儿,上回已经给老杨家内部各房分了个明明白白。
再贴补老闺女,又能贴补上天哪?
所以实惠没捞到多少,倒是让旁边人都眼红了,杨华梅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当下眼泪就跟豆子似的啪啪往下掉,掉到怀里大孙子的脸上。
大孙子先前睡着了,这会子又醒了,仰起脖子张开嘴,砸吧着嘴尝着奶奶的眼泪,发现是咸的苦涩的,一点儿都不甜,大孙子感觉受到了欺骗,咧开嘴哇一声也大哭起来……
杨华梅手忙脚乱的哄孩子,床上的谭氏烦躁的捂着耳朵大吼:“吵死了吵死了,就没一处地儿让我安生,抱走抱走!”
谭氏对大孙子这种嫌弃的态度,也彻底激怒了杨华梅。
她咬咬牙,索性抱着孩子去了对面的东屋歇息。
东屋以前是王洪全住,后面分家后王洪全搬去了院子后面的那两间老屋子里,东屋就收拾了出来平时放东西,也铺了一张床。
这一夜,杨华梅带着孩子在东屋里睡,谭氏赌气,一个人在西屋里睡,至于赵柳儿和小花送过来的那些饭菜,娘两个都憋了满肚子的气,没有谁动筷子。
王洪全偷偷摸摸的站在老王家后院,望着东屋西屋都亮着灯,他嘀嘀咕咕:“这是啥情况?母女两个咋还一人睡一屋呢?也不怕费灯油啊!”
王洪全又绕到院子前面,望着大白和小黑那两间黑漆漆的屋子,更是满肚子疑惑。
“明天都腊月二十四了,这俩小子咋一个都不回来呢?五舅家表姐的酒席都不打算回来吃了吗?哎,乱糟糟的,都不晓得在搞啥!”
王洪全在夜风中摸索着回了后院的老屋,吱嘎一声关上了门,熄灯,睡觉。
比起老王家此刻的安静,村口五房的气氛那可不是一般的好。
酒香和菜香混杂在一块儿,从堂屋里飘出来,弥漫在院子上空。
堂屋里觥筹交错,男人们喝着酒大声说说笑笑着,灶房里滋啦滋啦的热着菜,来来回回的端菜送到堂屋来。
院子里灯火通明,到处挂满了灯笼,小孩子们早早吃饱了饭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这里的酒菜香味儿将村里的猫啊狗啊的全给吸引过来了,它们对美食进行了激烈的争斗,桌子底下,院子角落里,打得鸡飞狗跳,真正的猫儿爬树狗急跳墙。
刘氏先是在桌上跟男人们一块儿吃了两大碗饭,完事了她实在是啃不下那些拳头大的酱肉骨头,就惦记灶房大锅里那厚厚的锅巴和米汤,于是她提前下了桌子,端着空碗屁颠着去了灶房搞米汤泡锅巴吃。
“四婶,还要不要菜啊?”小花正在将堂屋桌上的菜往回撤,看到刘氏端着一碗米汤泡锅巴蹲在灶膛口吃,于是随口问了句。
刘氏抬起头,“都有些啥菜?让我瞅一眼。”
小花笑了,“四婶你不是刚从桌上下来吗?有些啥菜你那好记性还记不住吗?”
刘氏端着碗站起身,伸长了脖子来看,一眼就相中了托盘上的一碗辣辣的香葱叶子芹菜头炒黄豆芽。
xǐυmь.℃ò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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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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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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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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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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