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杨华忠他们几家子正在孙家沟那边忙着打扫老宅,提前将春联和门神财神这些东西给贴上去的时候,山外的长坪村这边,他们几家今天的动态也成了村里七八成村民们谈论的对象。
对于那些上了年纪的老汉和老太太们来说,那眼中,嘴里,心底,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用他们的话来说:孙老太真是好福气啊,虽说没生到儿子,就养了俩闺女,可俩闺女都争气,瞧瞧如今,这又是孙子又是外孙的,连出嫁的孙女和外孙女们都携着女婿回去给她烧香磕头,真有福气啊!
这些老头老太太们很奇怪,年轻时候没享过什么福,想要过好日子,可又不知该往那里奋斗。
经年累月过去,清贫的生活磨灭了他们眼底最后一丝光亮,让他们变得木然,到最后唯一的念想就是死后能够享享福,儿孙们逢年过节不要忘了自己,多给自己烧点纸钱好在那边过点舒坦日子。ωωω.χΙυΜЬ.Cǒm
所以看到孙老太死后快要十年了,儿孙们还是这样记得她,给她烧那么多好东西,这些老头老太太仿佛受了大刺激,这大半天里做啥都不得劲,以前在村口抢到一坨狗屎或者一泡牛粪,要美滋滋好一阵。
今个,狗屎和牛粪都不香了,大家一字儿在墙根下蹲开,晒着日头,眯着眼,就跟炒剩饭似的翻来覆去的谈论孙家的事。
而在村口老枫树底下,又有另外一拨人也在谈论与这相关的事。
这些村民因为年纪普遍都比那帮老头老太太要小很多,他们还没到羡慕孙老太死后待遇的那个年纪,所以他们谈论的话题都是关于这三家人要么人走了个差不读,要么就是彻彻底底的锁了院子门一个人都不在家,前两天刚偷完李家村的那些‘阴兵’会不会来顺走他们这三家的财物?
“孙家几十头猪,要是被顺走了,阴兵三年都不愁猪肉吃!”
“杨里正家的库房里有满满两大仓的稻谷,旁边麦子面,红薯面啥的也堆得跟小山似的。”
“你咋晓得那么清楚?说,你是不是也打主意了?”
“放屁吧你,我是那种人嘛?”
“那你说你是咋晓得的?说得那么清楚,好像你进去看过似的。”
“嘿,我还真进去看过,而且还是杨里正亲自领我进去的。”
“吹牛逼。”
“你们说错啦,这家伙今个还真不是瞎说的,前阵子他家没米下锅了,媳妇刚生完孩子还在坐月子,他逼得没法只得跑去跟杨里正那借粮,人家杨里正好心,带着他去了库房……”
众人哗然,然后各种鄙夷的目光像刀子似的扫向先前那人。
先前那人躁红了脸,面对各种挤兑,他也不气恼,依旧挤到人群最中间说:“我就在担心,杨里正家今夜一个人都没有,就连老杨爹都暂时搬去了五房住,阴兵要是晓得了,把这两家一起顺了那损失就大了去了!”
“那骆家呢?骆家也就剩下老的老小的小,守着那么大院子肯定也是顾得了前头顾不了后头啊……”
“据我四十年光棍的经验,今夜咱村可能会有些不太平,今夜我天黑就要关门窗,躲屋里不出来,甭管外面有啥动静,我都不会出来的,万一撞上阴兵,那可就完球啦!”
“咋样个完球法?我家里一穷二白,我可不怕!”
先前说话的老光棍鄙夷的扫了说话的人一眼,说:“你真当贫穷能保护得了你?撞上了阴兵,把你魂儿钩去给他们当壮丁!”
大家伙儿揣着手聚在老枫树底下你一言我一语,连他们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们话语里带出的三层意思。
其一:长坪村这三家最有钱,孙家有猪,杨华忠家有粮,还有即将办婚宴用到的东西。
其二:这三家今夜防御能力弱,有的几乎就是空窗,院子里没住人。
其三:今夜村里很多人都会提前上床去躲着,不敢出来挡阴兵的道儿。
综合以上三点分析,今夜,是阴兵出来‘借粮’的最好时机。
人群中说者无意,但听者有心。
就算今夜看似最好的机会,可依照这三家人的习性,又怎么可能啥都不布置就那么去孙家沟呢?
家里会不会有陷阱?
就在人群中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心下琢磨的当口,刘氏和几个妇人过来了。
“嗨,你们这些人也真是的,别把这些搞得神神叨叨,啥阴兵不阴兵的啊,那都是幌子!”
刘氏一手叉着腰,另一手抓着一把瓜子,此刻用抓着瓜子的那只手腾出一根手指头来快速点过众人,掌心中的瓜子便跟着簌簌往下掉。
这可把刘氏给心疼坏了,习惯性的就要蹲下身去捡,人群中突然有人开启了质疑。
“大伙儿都说是阴兵,偏就你说不是,他四婶,你难道忘记了那天夜里惦记你家肉丸子的小鬼啦?”
刘氏一看那个质疑自己的人,不是别人,却是杨华胜的婆娘。
要说这杨华胜是谁?听名字大伙儿也都能猜到几分。
杨华胜的爹,跟老杨头,小老杨头他们是堂兄弟。
所以杨华胜跟杨华忠杨华明他们也算是宗亲,互相之前喊一声堂兄堂弟的。
因为杨华明年纪比杨华胜要大两岁,所以杨华胜婆娘得喊刘氏一声嫂子。
但这会子对方并没有喊嫂子,而是跟着大伙儿一起喊‘他四婶’,而且说出口的话都是质疑和嘲讽。
刘氏对华胜婆娘的反应一点都不惊讶,大家虽是宗亲,但自上回小老杨头丧事上发生的事,杨华胜那一房早就跟这边的老杨家不来往不走动了,在村里遇到也从不打招呼。
“呀,我还当是谁拉了泡屎呢那么臭,原来是华胜家的你在说话呀?”
刘氏边说边拿手在鼻子跟前扇动,气得华胜婆娘脸红脖子粗。
这妇人当即就扯起袖子指着刘氏尖声叫骂:“刘氏你才吃了屎呢,你自个多年的老口臭你没点逼数吗?我曰你八辈儿祖宗哦!”
刘氏听到华胜婆娘这话,就像听到啥稀罕事儿似的,拍着手掌大叫起来:“大伙儿都听到了嘛?这个婆娘要曰自个的祖宗哦,不得了不得了,畜生,种马,都不敢这么说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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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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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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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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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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