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红着脸站在那儿,尴尬得恨不能钻到地缝里去,眼眶也微微泛红。
委屈,却更心虚,因为刘氏说的都是实情。
事到如今,大白确实都没正式登门赔罪。
为了这事儿,她也曾试探着大白那提过一嘴,但大白其他啥的都能顺着杨华梅,偏偏这件事不顺着。
“四嫂,跟四哥他们干架,确实是我家大白不对,我替他再次给你们赔个不是。“
杨华梅弯下腰去,果真给刘氏这鞠了一躬。
刘氏站在原地,稳稳当当的受了。
为啥不能受?外甥打舅舅,天理难容!Χiυmъ.cοΜ
谭氏垂下眼皮子,假装没看到。
孙氏和杨若晴也都识趣的不吱声,但杨若晴知道梅儿姑姑这是在先礼后兵,后面肯定还准备了话。
果真,杨华梅鞠完躬后接着又说了:“大白的铺子被官府查封了,至今都没法开张营业,他自个也抓去牢里关了好长一段时日,吃了不少苦头。“
“照理说,两下这也应该扯平了吧?“
“哼。“刘氏哼了声。
“这种事不存在扯平不扯平的,撕破了的脸面,寒了的心,可不是论斤两来称的平不平,横竖我们四房是不会送礼的。“
刘氏的强硬态度,气到了杨华梅,眼泪当时就掉下来了。
她扭过脸去抹了把眼角,接着说:“我也不强求四哥四嫂送礼,没指望靠着一顿礼就发个啥财。“
“今个过来就是请娘家人要是赏脸,就过去坐会儿,吃顿饭,没旁的意思。“
“这还是没旁的意思?“刘氏鄙夷一笑,“你这请了娘家人去吃饭,过了明路,等回头不就领着新媳妇巴巴的来娘家认门走亲戚来了?我们这些做舅妈的还不得给红包?“
杨华梅的眼泪擦掉又掉出来,委屈得脸都红了。
“但凡我还没有跟娘家这边断路,我带着自个媳妇过来走亲戚有错吗?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是人之常情,我管不着,但我们四房先把话撂那儿,我们不走动,你们到时候回来走亲戚也别去叩我们四房的门。“
“四嫂,你,你太过分了……“杨华梅捂着嘴哭了。
孙氏轻声劝着刘氏,让她少说几句。
刘氏稍微收敛了一点,往谭氏那边瞟了一眼,眼中多少还是有些忌惮的。
但破天荒的是,那么疼爱杨华梅的老太太,这会子竟然没有说半句反常的话。
她坐在那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竟然任凭刘氏和杨华梅争辩。
直到刘氏没做声,而杨华梅哭了的时候,谭氏这才放下手里的茶碗,把嘴里的茶叶啐到地上。
“行了行了,你们甭争吵了,老四媳妇你嘴下留点情,梅儿你也犯不着哭,我来说两句。“
大家都不敢制造任何声响,全都望向床上的谭氏。
刘氏有点紧张,面上虽有点慌,但心里已经在暗暗组织词语待会跟谭氏那'战斗'。
而杨华梅呢,泪眼婆娑的望向谭氏,还是有点期待的。
期待娘能够站她这边,帮她数落几句四嫂,也帮自己挽回点颜面。
至于孙氏和杨若晴,孙氏不仅接收到了杨若晴递过来的眼色,手更是被杨若晴暗暗捏着,不让她吭声。
是的,今个她们母女俩纯粹就是过来凑热闹的,保持中立。
“上回打架的事儿,我不想再掰扯了,没意思,“谭氏出了声,凌厉的眼风扫过刘氏和杨华梅。
“老四你们记仇,不想走动老王家,我管不着,强按牛头硬喝水,就算我压着你们去走动也没意思。“
“所以你们想不走动那就不走动得了,我不管。“
刘氏听到这番话猛地抬起头来,简直不敢相信这婆婆竟然能说出如此深明大义的话来。
“多谢娘,媳妇感激不尽。“刘氏这话是真的发自内心的,不是拍马屁。
谭氏没理会刘氏,又看向杨华梅。
杨华梅的眼泪啪啪往下掉,越发委屈了。
谭氏又对杨华梅说:“所谓一代亲二代表,你四哥四嫂跟你们老王家走动了十几二十年,甭管是你婆婆过世,还是栓子的丧事,他们都去了,出钱出力的事也都做了。“
“如今到了外甥那一辈,他们不想走动,你也要体谅,莫要强求。“
杨华梅红着眼睛垂着头不吭声。
谭氏知道自己这闺女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叹了口气,看了眼这置身的东屋。
“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莫说你们这些舅舅和外甥了,就算是我们这屋里的几个,这前屋后院,老杨家眼下的各房,等到三四辈的开枝散叶之后,都得散,早晚的事儿。“
“这会子是因为我这个老太婆还在世,你们兄妹几个才聚拢在一块儿,等到那天我眼一闭脚一蹬,到那时候,谁也管不着谁了,早散晚散都是散,都别闹了,就这么着吧!“
谭氏说完这番话,屋里突然就安静下来了,谁都没敢吱声。
杨若晴敢是敢,但犯不着。
因为她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悲凉从老太太瘦小的身体里源源不断的流淌出来。
谭氏累了,把大家伙儿都打发了,扯过被子躺床上睡觉。
孙氏把吃食放在桌上,带上门都出来了。
刘氏出了东屋,看都不看杨华梅,径直进了西屋。
杨华梅气得嘴唇都咬白了。
孙氏拉着杨华梅说:“别恼了,走,去三嫂家坐会儿。“
到了杨华忠家,孙氏给杨华梅泡了茶,姑嫂俩个坐在一块儿,杨若晴端着一碗蜂蜜水坐在另一端听她们说话。
杨华梅垂了一会儿泪,跟孙氏这说:“大白上回打架的事儿,是我心里头一根刺,拔不出来,也吞不下去,就卡在那儿。“
“那孩子近来懂事了许多,还晓得把挣的钱交给我保管,我也不忍心过多的苛责他。“
“我能做的,就是替他赎罪,跟三哥,四哥,永智和永青那里赔礼道歉。“
“可四嫂一直揪着那事儿不放,回回都拎起来数落,头几回我都不吭声,可听多了我心里也不是滋味,今个才顶了她几句……“
孙氏轻轻点头,劝了几句中间人该说的话,反正没啥实质性的内容,就是大家都各让一步海阔天空啥的,反正听的杨若晴犯困。
杨华梅说了一阵后,情绪稳定了一些,她频频往杨若晴这边瞅,欲言又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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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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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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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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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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