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洪全抬手像屏障一样护在小黑身前,“梅儿,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摔摔打打的,吓着孩子……”
“爹,你见过这样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孩子嘛?”
杨华梅指着小黑跟王洪全那嚷了起来。
“吃饭念书吃饭念书,咱家是有金山银山这样供他吗?”
“吃饭不要钱?念书不要钱?亏他想的出来!我呸!”
王洪全被杨华梅一通责问,无力反驳。
这些年家里的钱确实都是砸在两个孩子身上了,而自己的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日子过得越发艰难。
王栓子这时再次出了声,“梅儿,你不要说了,专心做你的事儿。”
杨华梅看了眼王栓子,强忍着把已经堵到了喉咙眼的一万句骂话压回去。
“小黑,把擀面杖捡起来送还给你娘。”
“爹,我、我不敢……”
“快些!”
小黑踌躇着,看到灶膛口火光印染下王栓子那双阴沉冷厉的目光,小黑硬着头皮从王洪全身后走出来,捡起地上的擀面杖挪着小步子送到杨华梅跟前。
杨华梅狠狠瞪了他一眼,夺下擀面杖转身去水缸那舀水清洗去了。xǐυmь.℃òm
小黑也重新躲回了王洪全身后,把自己再次藏得就露出一个脑袋。
灶膛口,王栓子打量着小黑,接着说先前的话题。
“小黑,我是你亲爹,我当然盼着你念书能有出息。”
“你有出息了,将来的荣耀和享福,都是你自己的,所以这些年家里再难,我们咬着牙也要供你念书。”
“只是,从你这些年的成绩来看……你或许不太适合走科举这条路。”
“爹,你咋晓得我不适合?可我觉得自个老适合了啊?我在学堂吃的好住的好……”
尤其是上课的时候夫子咿咿呀呀的讲课,风从窗口吹进来,挡着一本书在那睡大觉可真香啊!
等睡醒了,就去吃饭,吃饱喝足再跟同学们一块儿耍耍,赶上休沐日就去镇上逛逛,买点东西啥的……
“吃吃吃,三句话不离吃,你上辈子是猪嘛?”杨华梅又忍不住骂了句。
要不是这小子是自己亲生的,真想把他摁到水缸里好好洗一洗那不开窍的大脑袋。
小黑像鸵鸟一样躲着,嘴里却咕哝了句:“书上都说民以食为天,人只要活着能喘气儿,那都得吃吃喝喝……”
“你说啥?你还在说吃?你再说一句试试?”
杨华梅举起擀面杖厉声呵斥。
小黑吓得差点钻到王洪全胯下。
王洪全一边将小黑护在身后,边帮着骂:“你个混小子少说几句,乖乖听着不行嘛!”
王栓子咳了一声。
杨华梅收到他的暗示,只得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气呼呼回锅台那接着擀面去了。
万物皆有灵,锅台上那坨面团承受了不该承受之重。
王栓子也不打算再跟小黑婉转了,原本他是怕单刀直入会伤及他的自尊心和自信心,如今看来,这小子好像没有那些东西。
“小黑,爹我就这么跟你说了吧,”
“你呢,科考指定是没戏了,爹娘也没能力再供,眼下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一,回家来帮你爷打理农活,趁着你爷还能行动,让他带你在身边教你个两三年,你自然就能脱手自己种田耕地了。”
“二呢,就是你去学门手艺,木工瓦工都行,将来也好吃手艺饭不饿死。你,选一样吧!”
小黑满脸懵逼,目光发直,这不就是要我辍学吗?
而王洪全也是有些震惊。
王栓子和杨华梅的这些打算,其实老早就跟王洪全那通过气了,王洪全也没反对。
但这会子听到王栓子真的跟小黑摊牌,做祖父的还是有些不忍心。
要知道,两个宝贝孙子比他自己的一双眼珠子还要珍贵呢,大白就不说了,就说小黑吧。
这手打从生下来,先是拿勺子和吃的,后来就是拿笔。
这么大的小子,手却光滑得跟大姑娘的手似的,真让他回来拿锄头柄,磨起几层老茧,王洪全想想都心疼。
“栓子,会不会太急了?要不咱再给小黑一年试试……”
小黑在心里连连点头。
一年不够,最好三年五载,十年也不嫌多。
“不,一天都不能多给!”王栓子斩钉截铁的拒绝了王洪全的提议。
“可是,栓子,别看小黑牛高马大壮壮实实,可他那手还是细皮嫩肉……”
“爹,我晓得你心疼他,可你不能护他一辈子啊!”王栓子打断了王洪全的话。
“若是有那个好条件,我也想他一辈子做地主家的傻儿子混吃等死不用操心,可咱能吗?”
“您一天比一天老迈,我这身子也是有今天没明天的,梅儿一个妇道人家就更不能指望,至于大白……呵,我就不说了,”
“爹,咱这会子狠狠心让小黑吃点苦头,将来咱不在了,他也不至于饿死渴死!”
王洪全的声音弱下去,“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心疼他,肩膀嫩的……”
“爹,他那肩膀不单单是用来穿衣裳的,还是用来扛起责任的!”
“养儿防老,他连自个都养不活,将来还咋给我和梅儿养老送终?”
“所以,不管是从他自个,还是从我们长辈这说起,他,都必须辍学,然后老老实实的回来给我学着养家糊口!”
王栓子一番话说得王洪全彻底没了言语。
杨华梅也是眼眶湿润。
男人就是男人,比起自己之前大喊大叫大骂的那些话,栓子没有打骂,就跟讲道理似的,一条条摆出来,这效果甩她十万八千里!
就连小黑都耷拉下脑袋,站在那里老实了。
“小黑,你选吧,是要回来跟你爷学打理庄稼,还是去学门手艺?”王栓子接着又问。
小黑想了想,歪着脑袋问:“爹,要是学门手艺……”
“我先来跟你说说下学手艺是咋回事,听我说完你再决定选啥。”
知子莫若父,王栓子一看小黑那歪着脑袋滴溜溜转的眼睛就猜到这小子又在打啥主意了。
“你去学手艺,咱也得先交一笔束脩给教你手艺的师傅,最好就在咱村子,或是隔壁村子找个师傅带你,早去晚归的那种。”
听到早去晚归,小黑还是很兴奋的,白天去师傅家吃饭,晚上回家来吃。
“你早上和夜里都在家里吃饭,晌午那顿跟着你师傅,他在哪吃你就在哪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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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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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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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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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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