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若晴听到隔壁院子的动静翻墙过来的时候,一眼便看到自家老爹缩着肩膀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
“爹,我奶咋啦?“
看到杨若晴都被惊动了,杨华忠也顾不上惭愧,焦急的说:“哪个晓得呢?大半夜的嚎成啥样,还不让我进,这会子你娘在里头。“
“爹别急,我奶还能说话走路,就说明没多大事儿,你去堂屋等,大冬天的别跟这里受凉了。“
“没事儿,我就跟这儿等。“
杨若晴知道杨华忠的倔脾气上来是劝不走的,除非让他知道事情结果。
“爹,你听我的先去堂屋,我进去我奶屋子瞧瞧,一会儿就去跟你那说。“
杨华忠还在犹豫。
“爹,现在已是腊月了,马上就要忙年,大安他们也已经动身在回家的路上,你说你要是冻得病倒了这个年让咱咋过?到时候淌眼泪流鼻涕的,福娃和峰儿都不能亲近,可咋整?“
“行吧,那我去堂屋喝口热茶,晴儿你一会儿得过来跟我说消息啊,我可等着呢!“
“嗯,我进去看下情况立马就去跟爹你汇报!“
抬出孙子孙女来才总算将杨华忠给劝走,他前脚走,杨若晴后脚就开始拍门。
“哪个?“
屋里传来谭氏的声音,中气十足。
光是听到这一声凶恶的询问声,杨若晴就敢断定谭氏三年内除非天灾人祸,不然一般的病痛休想夺去她性命。
“奶,是我呢,你最心疼的孙女儿晴儿来啦,你开下门哈。“
杨若晴甜腻腻的说着,她知道自己这是没睡醒在说梦话呢。
屋里的谭氏显然一愣。
这个厚脸皮,倒会给自个脸上贴金。
谭氏心里不屑的想着,但嘴上却不好发火,“你甭进来,我屋里有些事儿……“
“我就是专门来看看啥事儿的呀,快开门让我进去。“杨若晴打了个呵欠又说。
谭氏看了眼屋里的狼藉,以及蹲在地上处理污物的孙氏,有些为难。
这些东西可以让儿媳妇看到,却拉不下脸来让孙女看到。
“不方便不方便,你回去吧。“谭氏又说。
“不方便?“杨若晴的声音顿了下,脸贴在门缝边吃吃的笑:“奶,你该不会耐不住寂寞藏了老汉在屋里吧?鹅鹅鹅……“
屋门霍地一下拉开,谭氏穿着亵衣站在门口,花白的头发被夜风蓬乱吹起,眉头倒竖五官扭曲的样子活脱脱女版金毛狮王谢逊。
她朝着面前夜色里的杨若晴破口大骂:“藏你个死人头,老婆子我一辈子行得正坐得端,真金不怕火炼!“
“既是这样那奶你遮遮掩掩做啥嘛?“杨若晴笑嘻嘻说着,身子一侧像条泥鳅似的溜进了屋里。
等到谭氏被风一吹稍稍冷清下来想要阻止,早已来不及了。
她猛地一拍大腿,方才明白自己着了杨若晴的道。
“这个死胖丫,一肚子的坏心眼,又被她给得逞了!“
谭氏骂骂咧咧的也跟了进来,生怕杨华忠再钻进来,赶紧把门关好,回屋后谭氏赶紧坐到了床上扯过被褥裹得就剩下一颗乱蓬蓬的脑袋。
屋子里,杨若晴扫过一圈,床上底下衣裳柜子里确实没发现老汉的痕迹,也没藏啥不想奋斗的小鲜肉,嗯,老太太确实没偷吃,晚节保住啦!
接下来便看到孙氏蹲在床角的地方正在擦拭马桶周边的污物。
先前的动静孙氏全听到了,但她没有功夫回应。直到杨若晴进屋,她才扭头朝她这看了一眼:“这大晚上的你咋也过来了?“
“我茶水喝多了没睡着,被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就过来瞧瞧。“杨若晴如实说。
见到孙氏蹲在那里忙得不可开交,于是拎起桌上的火烛凑近过去:“娘,你在擦啥?我奶这是咋啦?“
孙氏忙得头都没空抬,小声跟杨若晴这说:“你奶先前起来解手,见了红,把她自个给吓坏了。“
谭氏吓坏了啊,可依杨若晴看来,孙氏和杨华忠也跟着丢了半条命。
“是啥样的血?黑的还是红的?“杨若晴又问,一只手举着火烛,另一手掏出帕子来捂住鼻子俯下身去看。
孙氏还没来得及说话,床上的谭氏就噼里啪啦出了声。
“拉血了拉血了,我这活不了几天了,今年这个年夜饭搞不好是最后一顿了,明年没指望了,老天爷啊你咋这么黑心,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我这么好的人你咋忍心就这么收去?那个花花肠子的黑心老汉还在外面浪,你咋不收了他哟,没天理啊没天理……“
谭氏裹着被子坐在床上,拍着床边哭边骂,一副要崩溃的样子。
孙氏慌了神,不知该咋整。
杨若晴盯着孙氏手里那块帕子上沾着的血迹瞅了一会儿,站直了身对谭氏这笑着说:“奶,你别哭了……“
谭氏的哭声戛然而止,泪眼婆娑的望着杨若晴,手下意识攥紧了身下的被褥,紧张,好像又有些期待。
杨若晴依旧笑眯眯的,说:“奶,人各有命生死在天,哪个人不死呢?你哭也没用啊,还不如笑着面对。“
谭氏的脸刷地黑下去,她下意识就想张口咒骂杨若晴,可是却提不起力气,就连裹在身上的被褥都滑下去了。
她捂着脸扯开嗓子哭,声音一时半会却下不来,哽咽和抖肩了好几下才终于有声音传出来,“……我、我、我的命咋忒苦哇,我、我还没活够啊,天爷哟你黑了心肝啊好人没好报……“
杨若晴也跟着抖肩膀,她是乐的。
这是谭氏第二次用'好人没好报'来给自己这一身贴标签了。
这小老太太要是担得上这个标签,她杨若晴把整个长坪村茅厕里的shi吃干净,留一块渣子算她输!琇書蛧
好吧,口味有点重,但也正好反应出她对谭氏那句标签的不认同啊!
谭氏坐在床上哭得呼天抢地,孙氏也蹲不住了,手更是顾不上擦洗就赶紧过来扶着谭氏哄劝。
谭氏依旧在哭。
“我要死了,我真的要死了,咋这么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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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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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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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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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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