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安却泡了一碗茶继续坐在那里,望着屋外的夜色出神。
子时刚过,外面院子里传来脚步声。
大安刚起身,便见孙氏已经惊醒了,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过片刻的迷茫后便恢复了清明。
“是不是他们回来了?”孙氏问。
大安道:“应该是,我出去瞧瞧。”
院子里,过来了三五个人。
为首的人是骆铁匠,骆铁匠手里举着一只松油火把,在这黑夜里格外的显眼。
大安的目光在骆铁匠身后寻找,一眼便找到了骆宝宝。
“骆大伯,今夜如何?可有收获?”大安赶紧迎了出去,问道。
骆铁匠道:“人还是没找到,不过却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咱进屋再说。”
他把火把熄灭,大家伙儿进了屋子。
“嘎婆。”骆宝宝直接扑到了孙氏怀里。
“冻坏了吧?”孙氏摸了下骆宝宝略显冰凉的手,直接把她往暖桶那边拽。
骆宝宝嘻嘻笑道:“脸是被风吹的,其实我身上一点都不冷呢!”
“不冷也得在暖桶里好好烘一会儿,去去寒气。”孙氏道。
骆宝宝没辙,只得脱了鞋子坐进了暖桶,孙氏又将一件大衣裳紧紧盖住骆宝宝的腿。
这时便听到大安在那询问骆铁匠:“骆大伯,为何只是你们几个回来?我爹和我爷他们呢?”
孙氏这才发现堂屋里除了骆铁匠和骆宝宝爷孙,便是杨永进和小安了。
而杨华忠和老杨头都不见踪影,孙氏也不由诧异望向骆铁匠。
不待骆铁匠回应,暖桶里的骆宝宝便抢着道:“泰迪在一棵树附近的道观后面发现了大白表叔丢下的一张油纸,那纸是他用来包点心用的,我们猜测他会不会是偷溜进道观去了,就去道观里找了,没找到,不过赵家舅舅说,昨日看到一个半大小子在道观门口探头探脑,好像是找我四嘎公。”
“我太嘎公和我嘎公还有五嘎公他们赶紧去了村南头那边找四嘎公问话去了,打发我们先回来。”
这下孙氏和大安全明白了。
大安沉吟了下,道:“如此说来,大白有可能是在四叔那里?”
骆铁匠道:“不晓得在不在,反正昨日咱找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大白过去找你四叔了就对了。”
孙氏道:“老四自打被我公公撵出老杨家,这段时日都没再跟咱走动了,朵儿出嫁,公公明确说了不准四房的人过来,结果四房就三丫头带着康小子吃了顿饭,还是避开我公公的。”
“菊儿也打发陈彪过来送了贺礼,酒席都没吃就走了。”
“老三私下去找过老四,想让他过来吃顿饭,老四说算了,不想让大家为难,老三也就随他去了,所以这两天咱大家伙儿在这忙着朵儿出嫁的事儿,都没去留意老四那边。”孙氏道。xǐυmь.℃òm
其实,朵儿出嫁,老四也打发小娟悄悄送了添妆过来。
虽然相对于其他几房送的添妆,四房的最寒酸。
但四房如今这净身出户的处境,不管送多少添妆,能有那份心就不错了。
骆宝宝想要留在这边睡觉,刚好小朵今日出嫁,孙氏也觉着冷清,于是便欢天喜地的牵着外孙女回后院洗漱睡觉去了。
而前院,骆铁匠他们也都散去,留下大安在堂屋里烤火,顺便等杨华忠回来。
村南头一座不起眼的农家小院里,老杨家的爷仨,以及王洪全都站在院子门口说话。
“爹,这里太冷了,北风呼呼的吹,你就不能进屋来说话么?”
杨华明刚从被窝里被喊出来,身上裹着一床被子站在寒风中声音都在颤抖。
夜色太浓,混淆了老杨头那张黑脸,老汉没好气的道:“别叫我爹,我也没你这样的儿子,你这屋子我也不会进,问完话了我就走!”
杨华明翻了个白眼,没辙了。
他这被撵出家门的人都没说啥,这老汉竟还杠上了。
“三哥,你们想问啥?”杨华明转而将视线落在杨华忠身上。
杨华忠道:“大白这两天是不是去找过你?”
杨华明愣了下,随即点头:“是啊,昨日傍晚的时候,天都擦黑了,我交了差事准备离开道观的时候他过来的。咋啦?”
杨华忠还没再问,王洪全从杨华忠身后挤了过来一抓抓住杨华明裹在身上的被褥急切问道:“老四,大白现在在哪?”
杨华明眨了下眼,笑了,“亲家公你这话可就把我给问着了,大白是你家孙子,他在哪你还要跑来问我?”
杨华忠道:“老四,是这样的,大白因为跟梅儿赌气离家出走了,昨日晌午之后的事,到这会子了一直都没找到,大家伙儿都急疯了,先前我们去道观那块,听永智他大舅哥说昨日看到他去道观扎你了,专门过来跟你这打听。”
王洪全连连点头,“对,对!”
这下,换了杨华明诧异。
“这小子,昨日傍晚过来找我,跟我这讨热水喝,我当时还问他天黑了咋不回家去热茶热饭多舒服啊,他说他出来耍经过这里渴到不行。”
“他身上还带着水袋子,我给他灌了满满一袋子热水便送他出了道观,原本我们两个是要一道回村的,结果袁道长那边临时有点事儿我便折返回去了,昨夜我回来的时候都好晚了,这事儿小娟可以作证。”
王洪全道:“那这么说你也不晓得他去哪了?”
杨华明摇头。
线索到这就断了。
王洪全一脸沮丧。
老杨头也叹了口气,站到了一边。
杨华忠不死心,道:“老四,你再仔细琢磨琢磨,那小子当时还说了啥话,有啥可疑的地方不?”
杨华明便歪着脑袋在那回想,琢磨……
突然,他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他当时说过这么一句话!”
“他说啥了?”
王洪全跟老杨头几乎异口同声问。
杨华明道:“灌满了水后,我和他一块儿出了道观门,他突然问我从山冲那边翻过去,是不是就能直达江宁县的雷岗镇?”
“我说是的,项家庄的牛贩子他们去邻县那边贩牛,很多时候都是从山冲里翻过去,那里确实有条近路、不过那山冲不好翻,里面有一大片的杉树林,林子里有野猪。我当时还问他为啥打听这个,他说没啥,就是从前听同学提起过,说雷岗镇那边不赖,比咱清水镇要富裕,我便也没多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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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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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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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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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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