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汉子拔出旱烟杆子,插入后腰的裤带上,然后站起了身,抬步就朝院子门的方向走去。
“大哥,夜饭都快要烧好啦,你这是要上哪去呀?”
一把嘹亮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骆大娥从灶房的窗口探了个脑袋出来。
骆铁匠停下步子,扭头看了骆大娥一眼,抬了下手指了下前方,有点含糊的道:“去那边转转,一会儿就回来!”
骆大娥撇撇嘴,“得了吧大哥,我可是你妹耶,你撅起腚儿想要放屁还是拉屎,我一看就晓得。”
骆铁匠的脸红了下,有些尴尬。
“大娥啊,你这说话咋忒粗俗啊?被人听去,得笑死!”骆铁匠道。
骆大娥道:“话粗理不粗啊,大哥,我晓得,你这是惦记着大嫂,想要去那边看大嫂吧?”
一语道中心思,骆铁匠有点不好意思。
“那啥,听说你大嫂病了,我去看看啥个情况。”他道。
骆大娥道:“哎呀大哥你用不着这么紧张,当心把她给惯坏了,女人就是不能惯,一惯就上天。”
“你看看,这好几天了,她都不回来,都不回自己的家,”
“这不给我们面子就罢了,这是压根不给你面子啊!”
“她都这样了,你还要去看她?省省吧!”骆大娥道。
骆铁匠一脸的尴尬,道:“她没过来,或许就是病了,身子不舒服,我去瞅瞅啥情况。”
“好吧好吧,那你去吧,我不管你了!”
骆大娥不耐烦的摆摆手,一扭身又进了灶房接着烧饭去了。
骆铁匠则转身出了院子,大步朝着村口走去。
此时,天色还没有全黑,但路上几乎没多少人,从这里一直到村口,就在塘坝上遇到出来挑水的一个熟人。
随便打了个招呼,骆铁匠大步朝前走去,脑子里都在琢磨着这王翠莲到底是啥病。
咋病了都不往这边说一声?
要不是今天在村里遇到孙氏从福伯家那边过来,说了几句话,不然还真要被瞒在鼓里。
当前面没路可走得时候,骆铁匠抬起头来。
面前,是一扇紧闭的院子门。
骆铁匠抬手,叩了下去。
“啪啪啪!”
“来了!”
很快,里面就传来了杨若晴的声音。
“谁呀?”
她没有急着开门,而是先问了一声。
棠伢子走的时候反反复复叮嘱了她,这到了深秋,很快就要立冬了,天是一天比一天黑的早。
他不在家的时候,天微黑,就要把院子门给关起来。
她谨遵他的交代,这样才能让他在外面押货得时候,更加放心。
可是,连喊了两声,外面一直没有回应。
杨若晴有点诧异了,照着一贯的习惯,这个时间点,一墙之隔的爹娘是不会过来的。
难道是……?
想到这儿,她赶紧拉开了院子门出来。
却发现院子门口,以及前面的大路上,空荡荡没有半个人影。
她又在门口转了一圈,然后,没有再往墙角那边的暗影里去找。
“哎,没人啊,估计是我幻听吧?”
她站在原地,故意自言自语道,嘴角却扬起坏笑的弧度。
“这么年轻就幻听了?难道是这几日照顾大妈累的?”
她就这么自言自语着转身往院子这边走,心里却在数:“一、二、三……”
“晴儿!”
身后,传来一道压低了的,焦急的喊声。
杨若晴脚下顿住,转过身来。
骆铁匠果真从墙角的暗影里走了过来。
“晴儿,是我!”他道。
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了她跟前。
“咦,大伯你来了咋不进院子呢?躲在这里做啥呀?”杨若晴故作讶异的问。
虽然夜幕已从四面八方笼罩了下来,可是骆铁匠脸上的尴尬,还是一览无余。
“那啥,听说你大妈病了?是、是个啥情况、啥病啊?”骆铁匠结结巴巴的问道。m.χIùmЬ.CǒM
杨若晴怔了下,随即蹙起了眉头,不说话。
“咋不吱声?很严重?”骆铁匠追问。
声音里焦急的成分,较之先前,又多了几重。
杨若晴终于开了口,“大伯,不是我危言耸听来吓唬你,大妈这回的这个病,来得突然,来得凶猛啊。”
“啊?”骆铁匠僵在原地,感觉一瓢凉水从头顶泼了下来。
从心窝窝里,一路凉到脚趾头。
杨若晴接着道:“虽然福伯说,大妈是因为感染了风寒,可是内火却又很旺盛。”
“换句话说,受凉是其次,主要是心病,把自己给逼出来的病。”
“这会子开了一副药先吃着,等吃个两三日要是不见好转,到时候再换药吃吃看。哎!”她叹了口气,并轻轻摇了摇头。
“心病?”骆铁匠喃喃着,老半天回不过神来。
“咋还有心病了呢?”他很不解。
杨若晴道:“我也不清楚,大妈心里,应该是憋了很多东西吧,因为我看她这段时日,都不怎么乐呵。”
“好多时候去她屋里,她都一个人躲在屋里抹泪呢!”
“还骗我,说是风沙进了眼睛,这院子里都是树和房子,哪里来的风沙嘛!”她道。
骆铁匠不吭声,站在那里,如同泥雕木塑。
杨若晴道:“哦对了,大伯你这夜里过来有啥事不?”
骆铁匠回过神来,“听说了你大妈的病,想过来看看,又怕她不想见我!”
“为啥会不想见呢?你们可是两口子啊!”杨若晴道。
骆铁匠摇头:“有些事,你不晓得,你大妈,对我有怨。”
“而我,也有苦衷,走吧,不管她见不见我,看看去!”他道。
听到这话,杨若晴很是开心。
两个人快要到院子门口时,从那边塘坝上匆匆忙忙跑过来一个人影,一边跑还一边朝这边喊:“是大哥不?大哥,大哥,你快过来呀,我找你有急事儿!”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骆大娥。
骆铁匠顿在原地,望着已跑到跟前的骆大娥道:“啥事儿啊?我正要去看看你大嫂呢!”
“哎呀,大嫂小病了一下,死不掉!”
骆大娥嚷嚷着道,抱住骆铁匠的手臂就往回拽:“这个事儿你要是不去管,真的出人命了,快啊大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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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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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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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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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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