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啊,这饭就算了吧算了吧,我真的要走了,这院子都臭得没法呆。”
众人当真全散了。
杨华明追出了屋子,无济于事。
一脸沮丧的回了西屋,刘氏正在灶房里哼着小曲儿切肉。
上了锈的刀子拉扯着五花肉在砧板上切啊切,割啊割。
听到杨华明进屋的脚步声,刘氏很是高兴的道:“真的全都走啦?”
杨华明‘嗯’了声,“哎,这说好的一顿饭,又给泡汤了,心里总觉得亏欠了大家伙儿啥,不好受。”
刘氏却不以为然,道:“切,你也真是喜欢亏欠,不就是一顿饭嘛!”
“有道是餐饭不饱,只鸡不肥。他们家家户户啊,日子都比咱好过,不差这一顿饭的,啊!”
听到刘氏这番话,杨华明的眉头皱了起来。
“你去他们各家吃饭的时候,嘴巴都撑破,半顿饭都舍不得落下。”
“那会子,咋不听你说这些话呢?啊?”杨华明问。
刘氏怔了下,然后撇撇嘴,老脸不红的道:“今个又不是咱不给他们吃,你瞧,这鱼啊肉啊啥的都买了,食材准备得还这般丰盛,又不是假惺惺的。”www.xiumb.com
“是他们自己不吃,怪谁?切!”
刘氏一脸不屑的摇了摇头,然后接着切肉。
“菊儿爹啊,你说这肉,咱晌午是红烧呢?还是酱焖?”
“要不做成肉丸子肉饼?”刘氏问。
杨华明一脸的不耐烦。
“你要是不去捞那狗,不去恶心大家伙儿,大家伙儿也不至于跑。”
“我看今个这事啊,就是你故意的,存心的!”他道。
刘氏一听这话,不干了!
手里的菜刀啪一声拍在案板上,朝杨华明瞪起了眼睛。
“杨华明你几个意思啊?我是那样的人嘛?”
“再说了,我不去捞那条狗,你那宝贝大闺女还不得跟我拼命?”
“那狗捞起来的时候浑身是屎尿,我要不把它弄去池塘那边洗,大家伙儿见了更恶心!”
“还有啊,你说我不该用粪瓢,那狗那么脏,我不用粪瓢难不成用手抱着?抱在怀里回来呀?”
杨华明被刘氏这一番抢白,堵得哑口无言。
“我懒得跟你掰扯,跟你这女人,掰扯不清楚!”他道。
转身要离开灶房之际,听到身后锅台后面传来刘氏很不屑的嘀咕声。
“动不动就瞧不起我这个女人,你那玩意都不行了,连女人都不如呢……”
“你说啥?”
杨华明猛地转身,阴沉着脸朝刘氏这边喝问。
刘氏被喝得浑身一抖,眼底掠过一抹恐惧,忙地改口:“没,没说啥啊!”
“我问你最后一遍,你方才到底说什么?”杨华明朝这边走近几步,目光阴冷的看着刘氏。
刘氏吓得脚下往后退,一不小心后背就抵到了菜碗橱柜。
等到她想要逃开的时候,杨华明已一手拽住了她的肩膀。
“说清楚,你到底在说我什么?”他问。
刘氏满脸的心虚,眼睛骨碌碌的转。
“那啥,我是真的啥都没说,你真的听错了……”
“刘桂香!”
杨华明突然一声吼住了她。
“我晓得你对我不满,我今个就把话撩这,你要是耐不住寂寞,觉得我杨华明耽误了你。”
“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一封休书,你带着休书,再去找个正常的男人陪你过日子。”
“我不拖累你!”杨华明道。
听到这些,刘氏是彻底的慌了,赶紧赔罪求饶,道歉的话说了一箩筐。
到最后,她自己都说得有些口干舌燥了,杨华明的脸色还没半点好转。
刘氏的眼泪吧啦着就掉了下来。
“我不走,我就要留在这儿,我的几个儿女都在这,你让我上哪去啊?”刘氏抹着泪道。
“我都差一点要做嘎婆的人了,你休了我,我能嫁给谁?”
“嫁给那些糟老头子吗?那你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呜呜呜……”
听到刘氏这番话,杨华明的火气,总算是消了一些。
但脸上,接踵而来的是一个男人的自卑和沮丧。
他松开了刘氏的肩膀,转身走到灶门口,一屁股坐了下来。
然后,双手抱住脑袋,把头埋到膝盖中间。
“我没用,我不是个完整的男人。”
“就算我现在做了酒楼掌柜,人前风光,也赚了一点钱。”
“可是,有些东西没了就没了,花再多的钱,吃再好的药,都弄不回来了……”
杨华明在那喃喃自语着,声音低沉且略带一丝沙哑。
刘氏从没见过这样的杨华明,怔了下,也缓缓来到了杨华明身旁,蹲下了身。
“菊儿爹,你甭说这些丧气话啊,大夫说了,只要你药不停,一定会有效的!”
刘氏道,那眼神,也破天荒的认真了下来。
“菊儿爹,你别这样啊,你这副样子说话,我怕呢!”她又道。
杨华明摇头,还是接着把头埋在膝盖之间。
“我有时候就在想,我自己这副样子,荷儿又也这副样子。”
“这一切,会不会是老天爷在对我的惩罚呢?”他道。
“老天爷为啥要惩罚你呀?”刘氏一头的雾水。
杨华明道:“从前我仗着自己长得不赖,好吃懒做,做了一些自认为男人都该做的风流事。”
“搞到最后,自己废了就罢了,捧在手心里的闺女也被人那样糟蹋。”
“这一切,都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吗?”他问。
刘氏听到这些,心里还是有些恼怒的。
刚成亲那几年,好多时候睡到半夜她醒过来,都会发现身旁的位置空着的。
他经常半夜三更偷摸着回来,有时候甚至还整夜都不回来。
她问过,骂过,跟踪过……
最后都算了,不偷腥的猫不是好猫,管不住管不住。
“菊儿爹啊,我能说句不中听的话不?”刘氏鼓足了勇气,问。
杨华明道:“说吧,反正你说的话,就没有中听过的。”
刘氏咧了咧嘴,道:“我想说的是,其实啊,你现在这样,我觉得倒也蛮好的啊!”
“蛮好?哪里好?”杨华明抬起头来,瞪了刘氏一眼。
男人的苦闷,你懂个屁啊!
刘氏笑了笑,接着道:“安分啊!”
“你看看你从前,到处瞎跑,夜不归宿的,我都逮不住你人。”
“你再看你现在,老老实实的赚钱养家,也不去外面东搞西搞了,钱都一文一文的花到了咱娘几个的身上,再不会花在外面那些狐狸精身上了,这多好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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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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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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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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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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