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氏哼哼着闭了嘴,老杨头又把旱烟杆子塞到了嘴里。
杨若晴目光一转,出了声。
“四叔,你方才说你家的马车被三哥借去了?那你可晓得他是借去哪呀?”她问。
杨华明道:“他好像说是要去镇上买点啥。”
“哦!”杨若晴点点头,不再问了。
谭氏抬起头来,“怪不得锁了门,果真是出去浪了!”
“把孩子丢给咱,自个出去浪,这日子过得还真是好啊!”谭氏道。
老杨头道:“怪谁?那天鸿儿肚子好了,永智过来接孩子,我当时就让你把孩子还回去,你不听。”
“非要治治陈金红,这下好了,没治成,自己还落了个累,这下看你咋办!”老杨头背过身去,不搭理谭氏。
谭氏气得翻白眼。
突然,她站起身来,“老娘活了几十年,就不信治不住陈金红那个狐狸精!”
“晴儿,扶我去一下前院!”
……
从老杨家送饭回来,杨若晴刚进院子,就看到孙氏站在那里张望。
“咋送个早饭去了那么久?这都快要烧晌午饭了。”孙氏接过空空的篮子,问。
杨若晴笑得一脸的神秘:“娘啊,今个我总算见识到了啥叫‘生姜是老的辣’这句话的意思了。”
“啊?啥意思啊?”孙氏一脸茫然。
杨若晴贴着孙氏的耳朵,嘀咕了几句。
听完,孙氏苦笑不得。
“天哪,你奶,她……”
杨若晴点头:“三嫂跟我奶斗,两个人都是高手,这下是高手的巅峰对决啊,精彩,比村里要唱的大戏还要精彩呢!”
孙氏摇头,满脸感慨:“这些整治的法子,也就你奶能想得出来。”
“不过,金红也是罕见的厉害,我们这些媳妇,进老杨家门都十几年了,也不敢在你奶手底下翻风浪,金红,也不一般啊!”妇人啧啧着道。
杨若晴抿着嘴笑,挽着孙氏的手臂往院子里走。
边跟孙氏道:“反正啊,咱都是吃瓜群众,看热闹的,随便她们怎么闹,咱看个乐呵就成!”
清水镇通往长坪村的路上,雨停了,陈金红从车厢里钻出来跟杨永智并排坐在一块儿。
“来,永智,张嘴,啊……”
杨永智张嘴,陈金红便塞了一瓣儿橘子到杨永智的嘴里。
“甜不?”陈金红问。
杨永智手里拽着马的缰绳,闻言赶紧点头:“甜。”
“呵呵,我就说这种橘子除了甜味儿就剩不下其他味儿了吧?咋样,你媳妇我是不是很会办事儿啊?”陈金红笑着问。
杨永智咧嘴一笑,再次点头。
陈金红得意的挑了挑眉,转过头去,拿起边上一截削去了皮的甘蔗塞到嘴里。
“咔嘣!”xiumb.com
一声脆响,咬了一大口甘蔗在嘴里嚼着。
把甜水吞下肚子,剩下的甘蔗渣渣一路吐回来。
远远的,能看到长坪村的影子了。
出去玩了大半天,这会子回村了,那些暂且被抛到脑后的烦心事突然就全都清晰了起来。
杨永智有些担忧的问身旁的陈金红:“咱好几天没去过问鸿儿,今个还躲去镇上耍,爷奶那里要是晓得了,会不会责骂咱啊?”
陈金红翻了个白眼,然后把嘴巴里包着的一口甘蔗渣渣吐掉。
“责骂?凭啥?”她问。
“咱是囚犯吗?咱签卖身契给他们老杨家了吗?”她又问。
杨永智道:“啥他们老杨家?是咱们老杨家……”
“我呸!”陈金红啐了一口。
“我爹就我一个闺女,当初咱成亲的时候可是白纸黑字写着的,你杨永智入赘到我们陈家。”
“要不是我家倒霉,被一场火给烧了个精光,我会跟你来这个破村子寄人篱下?”
陈金红说着说着,想起了曾经跟着爹娘住在镇上的铺子里,爹娘宠爱,几个师兄呵护着的画面,鼻子一酸,自个舍不得自个,眼泪吧嗒着就掉下来了。
杨永智见到陈金红哭了,顿时慌了。
“金红,你哭啥哟,我又没欺负你,快别哭了。”他道。
抬起手,笨拙的为她擦拭着眼泪。
陈金红却越哭越凶了。
“鸿儿本来就是我们陈家的种,你也是我们陈家的,原本我们可以继承我爹的铺子和人脉,把生意做起来。”
“你做掌柜,我做老板娘,鸿儿是少爷,”
“咱在镇上过的日子多好啊,还能请两个仆人过来打理。”
“你再看看如今,咱一家三口住着巴掌大的矮屋子,我每天都要给你爷奶倒尿桶,伺候你爷奶。”
“我连我娘的头发都没帮她梳过一回,我却给你奶梳了那么多回的头,”
“你奶是个老太太,那头上一股子怪味儿,跟棺材板似的,每回给她梳完头我都吃不下饭,我容易吗我?”
陈金红这抱怨起来,感觉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眼泪更是跟开了闸门的洪水似的,哗啦啦没完没了。
杨永智赶着马车,耷拉着脑袋,沉默的听着。
等到陈金红数落得差不多了,杨永智方才抬头看了她一眼,满心的愧疚。
“金红,对不住了,是我让你受苦了。”他闷声道。
陈金红摁了一把鼻涕,“眼下咱寄人篱下,没钱没势的,也没半个人帮衬咱,也只能跟狗一样的趴着了。”
“别人欺负我,我都不怕。我最寒心的,是你不能硬气起来。”
“你几个哥哥,叔叔,还有你爷奶训我,该你站出来替我出头的时候,你就不能怂!”陈金红最后道。
杨永智认真的想了下,然后用力点头:“我会护着你的,不过,倘若要真是你错了,我也不能包庇……”
“不管对错,你都得护着我!”陈金红打断了杨永智的话。
“因为我是你媳妇,是你儿子的娘,是要跟你过一辈子的女人!”她道。
杨永智一脸的难色。
错的也护?这样不好吧?
手臂上一疼,杨永智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来是陈金红掐了他一把。
“你必须护着我,给我撑腰,听到没?”她再次逼迫。
杨永智艰难点头,“好吧!”
陈金红得意一笑,接着啃她手里剩下的小半截甘蔗。
快要到村子的时候,陈金红抱着她的那只鼓鼓囊囊的包袱卷回了后面的车厢。
心里面在暗暗嘀咕着,包袱里可都是买的零嘴,等会被人看到了被讨要多不好。
刚进村口,途径老枫树底下的视乎,杨永智突然停住了马车。
“咋不走了啊?”陈金红撩开车厢帘子往前面问了一声。
“遇到小姑了,跟小姑打个招呼。”杨永智扭头对身后的陈金红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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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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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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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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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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