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生手一抖,鞋子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他俯下身去捡,鞋子却已被骆风棠捡了起来,捏在了手里。
骆风棠瞅了眼手里的鞋子,一眼便认出这是上回小雨给宁兄弟纳的。
他把鞋子放倒了桌案上,对宁肃咧嘴一笑。
“那啥,看你营房还留着灯火,料想你没睡,就过来转下,嘿嘿。”
他干笑了声,解释道。
宁肃也回过神来,收敛了心神。
“夜里在酒楼喝得有点多,便想多坐一会儿消消食再睡。”
他道,顺手把那双鞋子拿了下来,放到身后的凳子上。
骆风棠也点点头,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各怀心事。
平时畅所欲言秉烛夜谈的好兄弟,这会子竟然都哑巴了。
骆风棠想起了铺子门口,某女叉腰下达的命令,硬着头皮率先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
“那啥,长夜漫漫,刚好我也吃饱了睡不着,那咱兄弟唠唠?”他问。
宁肃微笑着点头。
骆风棠在心里组织了下语言,接着道:“咱在一块儿共事也好长时日了,你喊我一声兄,我也从未关心过你的私事儿。”
“宁兄弟啊,你今年多大了?”
这话一问,宁肃满头黑线。
“风棠兄你还真是健忘,我俩同年,我比你小月份啊!”宁肃道。
骆风棠拍了下脑袋,做恍然状。
“呵呵,今夜喝得有点多,脑袋不大好使,见谅见谅。”
宁肃又笑了声,起身给骆风棠泡了一碗茶,自己也泡了一碗。
重新坐了下来,骆风棠又开始问了:“十八岁,咱年纪也都不小了。”
“在我们长坪村,男子十六岁就能成亲,像我这个年纪,娃都会走路了。”他笑着道。
宁肃问:“既如此,那风棠兄你怎么也还没成亲呢?”
骆风棠瞪了宁肃一眼:“这话问的,晴儿年纪小,我得等她呀!”
宁肃恍然,笑着点头:“风棠兄果真是负责任的好男儿,兄弟我敬佩。”
骆风棠摆手,不以为意的道:“这算啥呀,等到你某一日跟我这样,也遇到了中意的女孩子,指不定你比我还能等还能耗呢!”xiumb.com
“对了,说到这个,愚兄冒昧问你一句,你十八了,家中可给你订下婚约了没?”
骆风棠问。
宁肃怔了下,随即摇头:“暂时还没订下婚约。”
骆风棠又问:“那令尊令堂是有心仪的人选?”
宁肃迟疑了下,点头道:“我姑母家一个表妹,打小跟我青梅竹马长大,我爹娘对她很是赞许,时常夸赞。”
骆风棠沉默了下:“你爹娘中意她,那你自己呢?你咋想的?”
宁肃愣了下,看着骆风棠,有点迷茫。
“风棠兄,你这话,我恕弟愚钝,不大明白……”
骆风棠索性开门见山:“你中意你那表妹不?是不是也想要娶她做媳妇?还是这只是你爹娘的意思?”
听这话,宁肃笑了。
“这有区别么?我爹娘的意思若是如此,我的意思如何,这有什么重要?”他问。
“对于表妹,我也谈不上什么中意不中意。反正打小一块儿长大,也算是知根知底,门当户对的。”
听到宁肃这番话,换骆风棠无语了。
“宁兄弟,你难道就没想过,娶媳妇,一床被子睡觉睡一辈子,这是自个的事,得自个拿主意呀!”
沉默了片刻,骆风棠又道。
“跟一个自己不中意的女人一块儿睡,你睡得着么?”他问。
宁肃摇头:“不知道,还没睡过。”
“难道,风棠兄你睡过?是晴儿?”宁肃也八卦了一把。
骆风棠丢给宁肃一个鄙视的眼神:“废话,不是晴儿还能是谁!”
话说完,看到宁肃暧昧的笑容,骆风棠意识到自个说漏了嘴。
“我跟晴儿是清白了,就一块儿躺过,你莫瞎想!”他赶紧解释,却有些越描越黑的嫌疑。
最后急得自己满头大汗。
哎,早就说自己不适合过来做这打听的差事,瞧瞧,该问的没问出来,倒把自己的底儿给抖了出去!
骆风棠摸了摸鼻子,打算再问最后一句。
“那啥,宁兄弟,你觉着哪样的女孩子最好看?最合乎你心意?”他问。
问完,自己都汗颜了。
宁肃显然也很诧异,打量着骆风棠。
“风棠兄,你今夜是怎么了?怎么说话怪怪的?”
“哎,你就甭管我咋样了,你就说吧,你觉着那样的女孩子最好看?”
“你家晴儿那种……”
“呃……”
骆风棠瞪大了眼:“晴儿是我媳妇,再好看你也不能看!”
宁肃笑了:“哈哈哈,风棠兄,我跟你说笑的呢。”
“有道是朋友妻,不可欺,这个道理兄弟明白……”
骆风棠直接粗暴的打断了宁肃的话:“既然明白,那就少废话,赶紧的说你喜欢啥样的女孩儿!”
“是泼辣的?还是温柔腼腆的?”
宁肃摸了摸鼻子,“我想,是男人都不大喜欢媳妇泼辣跟个夜叉似的吧?女人嘛,还是温柔一点好。”
这话,骆风棠更不爱听了。
“谁说泼辣的女孩儿就不懂温柔了?”他辩解了起来。
“泼辣的女孩儿,那说明有主见,要强,能干。”
就像我家晴儿!
“那温柔的,就爱哭哭啼啼,烦都烦死了。”
“搞不好啊,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这种女孩儿又不是没有!”
说到这,骆风棠想起了姑家的表妹周霞。
想当初那柔弱可怜的样子,踩死一只蚂蚁都要掉眼泪的主儿。
谁晓得,竟在他的饭里面放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害得他差点着了她的道儿!
事情过去好几个月了,可回想起来,还是一阵后怕!
骆风棠的话,似乎给了宁肃很大的触动。
又似是让宁肃想到了什么。
他沉默了下来,坐在那里彻底不吭声了。
骆风棠不好直接把小雨拎出来问,那样会让小雨尴尬。
看宁肃这样子,估摸着再问也问不出啥名堂来。
骆风棠索性站起身,“婚姻大事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咱为人子女的,也不能啥事都盲听盲从。”
“不是愚兄我唆使你去做不孝的事,我只是想要提醒你,适当的时候多为自己打算打算。”
“其他的就不多说了,我好生歇着吧!”
撂下这话,骆风棠一阵风似的出了营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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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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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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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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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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