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突然咧开嘴,朝着灶房的方向“啊啊……”了几声。
果然,灶房的帘子被掀开,孙氏一边擦拭着手里的水渍匆匆忙跑出来,奔到杨若晴的身边,“晴儿,咋了?”
杨若晴张了张嘴,正准备贴着孙氏的耳根子叫孙氏去帮她抱被褥出来,就在这个时候,通往前屋的小木门“嘭”地一声被人从外面撞开,一个脚上穿着草鞋,沾满泥心的裤脚卷到了膝盖上方的年轻人,风风火火从外面跑了进来。
那年轻人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国字脸,肤色黝黑,浓眉大眼高鼻杨,嘴唇有些丰厚。杨若晴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年轻男子是自己的五叔杨华洲。
孙氏被这突然响动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看清楚来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露出几分讶异来。
“五弟,不是说你今个去了村东老赵家帮忙搭灶台么?这会子咋回来了呢?”孙氏问道。
杨华洲抬手抹了把脑门上的热汗,看了眼躲在孙氏身后的杨若晴,对孙氏大声道:“三嫂,我三哥今个去镇上家来了没?”
“没啊,咋啦?”
“那我三哥临出门前,穿的是不是灰色上衣青蓝色裤子,脚上蹬着一双草鞋?”杨华洲随即又问。
孙氏埋头想了下,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原本是半蹲在杨若晴身旁的,突然站起身有些焦急的问杨华洲:“五弟,你问这些做啥?到底咋回事啊?”
“哎呀!那真糟了!”杨华洲一拍大腿,咬着牙,整张脸都纠结在一起。
孙氏一听这话,一张脸顿时就白了,想到晴儿爹去了那么久,心里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嘴唇颤抖着正要再问,就在这时,对面东厢房的门吱嘎一声开了。
一个高高瘦瘦的老头儿,披着外衣从里面出来,两鬓有点斑白,但身子骨看起来还很是硬朗。
老者一只手揪着外衣的领口,另一只手里还握着一根旱烟杆子。在他身后,跟着一脸急色的谭氏。
杨若晴知道,眼前这个老者就是这副身体的爷爷老杨头了,也是老杨家最高的家长。
老杨头打从出屋后就阴沉着一张脸,目光压根儿就不往孙氏母女这边瞅,只瞪着眼冲那边一副火烧眉毛的杨华洲大声喝道:“最烦你这说一半留一半的温吞性子,跟个娘们似的。你三哥到底咋啦?你快说!”
“爹,不好啦,我听从镇上回来的二狗子媳妇说,出镇五里地的河滩边躺着个人,满身的血,边上还翻着一辆板车。二狗子媳妇胆子小不敢过去细瞅,只瞅见那人的衣着穿戴,跟我三哥的一模一样!”
“啥?”老杨头身子剧烈晃了一下,手里的旱烟杆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谭氏上前几步,猛地一把抓住杨华洲的手臂,厉声道:“你说啥?你三哥赶的牛车咋翻到河里去了?”
“二狗子媳妇是这么说的,具体咋样,我也不晓得啊!这不急得不得了,回来讨爹的主意嘛!”wWW.ΧìǔΜЬ.CǒΜ
“晴儿爹……”孙氏突然嚎了一嗓子,拔腿就往外冲,还没跑出两步,身形突然一顿,整个人仰背直直就往身后的硬土巴地倒去。
这边的杨若晴神色一动,正准备从地上蹦起来去接,一旁的杨华洲眼疾手快,一把就扶住了孙氏。
“三嫂……”
摇晃了一下,孙氏才回过神来。
“我要去找晴儿爹!”孙氏瞪着一双快要没有了焦距的眼睛,却还是用力推开了杨华洲,拔腿就冲去了前屋。
“爹,这下咋办啊?您快出个主意吧!”杨华洲看了眼孙氏跑远的方向,急得直跺脚。
“还愣着做啥?还不快去前院喊你大哥起来,下昼不去下地了,都去找你三哥去啊!”
老杨头话音还没落,杨华洲便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接着前屋便传来了他猛拍杨家老大杨华安屋门的声音,老杨头把上衣的扣子扣了起来,火急火燎的也追了上去。
后院这边,顿时就剩下站在院子中间急得团团转的谭氏,以及站在墙根下,一脸呆愣的杨若晴。
虽然还没有跟那便宜老爹正式谋面,但是脑海里面的模糊零散的片段,都是那个中年汉子淳朴憨厚的脸。
他跟孙氏一样,十几年如一日,无怨无悔的宠着这个傻闺女。
昨夜一宿没合眼,今早天蒙蒙亮就去了镇上抓药,铁定是精神不济或怎么地,才翻了牛车出了事!
杨若晴心里七上八下,好想也跟去看看爹现在是个啥情况,可是这副身体遭受了溺水的重创,又高烧了一宿,这会子起身幅度大了一些,都觉着头晕目眩的,压根儿就追不上孙氏他们的步子,反倒还要扯后腿!
她只能直愣愣的站在西厢房的墙根下,垫着脚望着通往前屋门口的方向,竖起双耳随时听候着动静!心里,一遍一遍的祈祷着,希望爹不要出大事才好!
那边,谭氏张望了一下,嘴里不知嘀咕了些什么,转过身来捡起老杨头掉在地上的旱烟杆子,正要回东厢房。一扭头,瞅见杨若晴正扶着西墙根站着,谭氏心里的火气顿时就上来了,朝着杨若晴劈头盖脸就喝骂起来。
“瞅啥瞅?还不都是被你祸害的!膘肥体壮的傻子,命咋这般硬?老三要是有个啥好歹,你跟你那娘都别想跟老杨家呆着,早晚给你们扫地出门,扫把星!瘟神!”
换做别的时候,杨若晴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但此时,她心里记挂着老爹,没心思去跟谭氏较那嘴上的劲儿。
再退一步说,谭氏话虽难听,但也道出了实情。
如果不是这身体的原主人为了一个男人去投塘,也就不会引出后面这么多事儿。这些错本不在自己,可自己却又有苦不能言,哎!
不想被谭氏当做撒气桶,杨若晴扭头进了西厢房,留谭氏一个人在院子里骂骂咧咧。
“一个傻子,还跟我这摆脸色了?我呸!”
谭氏又骂了几句,也扭头回了对面的东厢房,把房门摔得砰砰作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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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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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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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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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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