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杨永进,即便再恼火,到了这会子,也都不忍心再去苛责曹八妹了。
因为自始至终,曹八妹其实都人间清醒。
之所以让她如此稀里糊涂的去做一些违背自己意愿的事,去优柔寡断,一次次的对李伟那边纵容和姑息,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她对绣绣的那份母女情。
血浓于水的亲情,舐犊情深,主宰了她的行为,禁锢了她的思维,让她不能在这件事上做出一个正确理智的抉择。
杨若晴有些心疼的抱住了曹八妹,从后面轻轻拍了拍曹八妹的后背,她只能以这个举动,来向曹八妹传递自己对她的同情和心疼了。
哎!可怜天下父母心,这话一点儿不假哦!
旁边,骆风棠也对杨永进说:“二哥,二嫂也怪不容易的,你是个男人,恐怕也不会时常跟闺女坐一块儿聊天,闺女的心思,你知道的没有二嫂透。”
“所以……我建议你还是跟二嫂多沟通沟通,看看闺女现在又是什么個想法。”
末了,骆风棠又补充了句,“有些事,拖也不是个问题,悬而不决,对大家都不好。”
对绣绣不好,对二哥二嫂不好,对老杨家不好,对孙家不好。
但是对于李家,或许是好的。
看着一个多月来李伟的表现,显然李家是很享受这种拖字诀的。Χiυmъ.cοΜ
杨若晴看了骆风棠一眼,对他这番竟然能破天荒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来,而且还都是用在分析家庭关系这块的事情上。
杨若晴感觉非常的意外,要知道这一块,搁在从前,现在,那可都是他的短板啊!
“二哥,二嫂,棠伢子说的非常对的。”
“我有种预感,李家那边迟迟不来接绣绣,就是在拖,在等!”
“拖啥?又等啥?”曹八妹抬起头,满脸泪痕,满眼愕然的问道。
杨若晴说:“事情越往后拖,把你们的怒气一点点拖没。把绣绣肚子里的孩子一天天拖大,等到生下来了,彻底的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你们不看僧面看佛面,哪怕他之前做的事情有多么的离谱,这会子你们都能看在孩子的面上谅解他!”
听到这话,杨永进气到浑身颤抖。
“咱现在是为了闺女一个人容忍他,到时候为了闺女和外孙两个人容忍他。这种羁绊越深,越多,他的底气就越足,李伟,这个狗畜生打的好主意啊!”
气到极致,杨永进一阵剧烈咳嗽,然后一口腥甜喷洒在脚下的雪地里。
“不好,二哥吐血了!”
“绣他爹啊!”
“二哥,伱怎么了?快快快,过来扶住二哥,他要倒下去了……”
“棠伢子,你驮二哥去屋里躺着,二嫂你先给我二哥灌点热糖水,我去找大夫!”
小二房顿时乱成一团。
而小二房的动静也很快传到了其他房,大家伙儿闻讯赶紧过来,就先刚刚去了五房的杨华忠杨华明杨华洲几兄弟,大家伙儿正准备去喊骆铁匠,或者小洁爹过来凑一个就能开局了,结果,小二房的动静传来,仨个老哥俩哪里还顾得上打牌?也全都一窝蜂冲向了隔壁的小二房!
老宅里的老杨头和谭氏还不知道,被瞒在鼓里。
此时,老杨头望着门口,双手背在身后,看着夜空重重叹了口气。
老汉头也不回,话语却是朝身后敞开的东屋门里面,靠坐在床上的谭氏那说的。
“待会儿过了凌晨,等大伙儿开过门了,我去一趟村口那边。”
“趁着今夜这气氛,我跟老三老四老五他们合计下永仙出殡的事情。”
“省得到了大年初一,他们各家各户都要出门去拜年走亲戚,想要把人凑齐整,不容易。”
腊月里忙,但家家户户基本也都是在家里忙活。
忙着腌腊货,忙着杀鸡宰鱼,忙着熬糖,忙着做豆腐,忙着浆洗忙着晾晒忙着洒扫庭院擦拭门窗修缮屋顶和猪圈鸡窝啥的。
甚至腊月有的人家做事精细,还得忙着把茅厕里的粪便给掏空。
所以腊月里即使家家户户忙,但你有事过去找,肯定能摘屋前屋后或者村口池塘村后河边那一带找到。
但是到了正月,可就不好说了。
正月也忙。
但正月忙着走亲访友,很多时候家家户户都锁了门不在家,一大家子老的小的出村走亲戚去了。
路途近的,最多就是吃一顿饭回来。
路途远的,一走就是一天,甚至还坑留宿亲戚家。
等到好不容易回来了,得儿,亲戚也过来拜年了,又得接着招待,人来人往,嘈杂极了。
所以这也是每年正月老汉和老太太不喜欢跟着各房过的缘由,各房的子女们如今也都渐渐大了,都有了各房的新亲戚。
所以正月的时候老汉和老太太宁可让他们在饭点的时候送两碗饭菜过来凑合凑合。
接着说,等到各房过来做客的亲戚总算走了,得,搞不好老三老四老五他们这些都在招待亲戚的过程中豁出去陪酒。
亲戚走后,他们自己也都醉的不省人事,被婆娘搀扶着上床睡酒觉去了……
想要找他们商量事情,又得接着等,搞不好等着等着,又等来了走亲访友!
老麻烦了,所以老汉才打算趁着今晚大年夜,几个儿子孙子都去了五房那边打牌,待会老汉也去一趟五房那边。
趁着人都齐全,把长孙杨永仙的后事给办了,也好让大孙子永仙早些尘归尘土归土。
谭氏不阻拦老杨头,因为这件事原本就是老两口之前合计好了的。
但是眼下,谭氏又存有另外一个疑惑。
“老头子,咱梅儿咋还没过来拜年?”
“往些年除夕夜,她不是都得过来坐一会儿,陪咱说说话吗?”
“是不是有啥事儿给牵绊住脚了?”
面对谭氏的三连问,老杨头内心深处其实也觉得诧异。
今夜等了好几拨,除了家里这几房的儿孙们都过来拜年了,本家亲戚里的那些侄子们也都过来给他喝谭氏拜年了。
可却唯独不见他们的老闺女杨华梅过来拜年,这到底是为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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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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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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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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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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