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儿子们的衣裳鞋袜啥的,就都是儿媳妇在打理。
儿子们虽然也都照常过来看望她这個老娘,可是,那种感觉却不知不觉的变了,因为家里加入了更多的新的妇人。
儿子们嘴上不肯承认,可是实际行动却出卖了他们,他们心里只想着围着媳妇儿转悠,不再喜欢围着她这个老娘转悠了。
而老汉那边呢,也开始夸赞媳妇儿们做的饭菜好吃,打扫的院子干净,菜园子里种的菜长势好……
而从前那么多年,这些活计都是她在做,也没见谁人夸赞几句,好像这一切她做来就是天经地义了……
一个两个都没咋夸过她,结果呢?
到了媳妇们这里,一个个都学会夸人了!这让她心里能不失衡吗?
其他几个媳妇就罢了,这个四媳妇,就刁钻。
当时仗着跟老四新婚燕尔,感情好,两人天天黏在一块儿还不算,只要逮住空子,就跟自己这里炫耀……
如今好了,媳妇成了婆,也该让刘氏去尝尝那滋味了。
“三丫头,你赶紧去劝劝吧,省得你娘给钻牛角尖里去了!”谭氏看到三丫头给孩子穿戴好了衣裳,于是伸手接过孩子来抱,好让三丫头腾出空去忙别的。
三丫头看了眼屋外,屋外天渐渐的要黑了,风也大,这个时候再把孩子抱出门不太好。
“好的,我给他拿点零嘴小吃先应付应付,回头再吃夜饭。”
三丫头拿了一块点心塞到了孩子的小手里,孩子立马就不黏三丫头了,乖乖趴在谭氏怀里,任凭谭氏抱着一老一小坐进了月亮形的火桶里面去了。
而三丫头呢,则拎起刚才孩子用过的痰盂盖上盖子往外走,另一手还拿着一只刷子。
她准备先去茅厕把东西倒了,然后再从后院那边往池塘那块去,把痰盂给洗干净。
等到做完这一切,三丫头回了后院,将痰盂放到屋门口晾着,自己则径直往对门的西屋里去。
西屋里,昏昏暗暗的,三丫头以为刘氏不在屋里,结果一看,桌边有个模糊的黑影。
“哎呀妈呀,娘你在屋里啊?方才我进来没见着有人,你这突然出现吓死我了!”
三丫头抚着心口说,刚才她进西屋来,扫了眼桌边,确实没见着人呢。
娘这是陡然出现的!
刘氏哼哼了声,没好气的说:“我一直就在这屋里,方才我东西掉到地上了,弯腰去捡呢!”
刚好三丫头就在那时候进来了,刚好那会子就没见着,一点儿都不稀奇。
“娘你咋啦?咋一个人坐屋里,也不点灯?”三丫头来到桌边,站在刘氏身旁柔声询问。
刘氏摇摇头:“不想点灯,蜡油费钱!”
三丫头无语了。
且不说家里如今的条件,她们姐妹都长大了,康小子也能赚钱,爹在道观收入也不错,每个月都会拿一些出来贴补家里。ωωω.χΙυΜЬ.Cǒm
就算是以前她们姐妹还是孩子那阵子,也没见爹为了省那几个油钱摸黑啊!
“娘,不至于哈,大不了这油钱算我的,好吧?”
三丫头微笑着,拿出火折子,将桌上的蜡烛给点亮。
“别点了,刺眼,难受!”刘氏抬起手臂挡住眼睛。
三丫头诧异,但还是坚持着将蜡烛给点亮了。
“娘你咋啦?你这是一个人坐在屋里生闷气啊?”
“那又咋样?我生闷气,有人在意吗?”
得,这句话那就是承认自己正在生闷气了!
而且这闷气还非常的大!
“娘,你可别告诉我,你是为了我爹夸赞了金钏几句,我爹关心了金钏几句,你就吃醋了吧?”三丫头绕到刘氏跟前,蹲下身来,将手搭在刘氏的膝盖上,仰起头,笑眯眯问刘氏。
“没有,没有,你瞎说个啥!”刘氏非常不自在的把脸扭到一边去,身子也侧了侧,眼神不敢跟三丫头的眼神对视。
见她这样,三丫头越发肯定了心中的猜测,也相信了之前奶奶谭氏说的话。
这娘啊,确实是吃醋了,一个人坐屋里闹脾气。
刘氏不吭声,垂下头。
片刻后,她叹了口气,“我没有吃醋,金钏是我嫡亲的儿媳妇,是我的自己相中的,是我的晚辈,我心胸再狭窄也不至于吃自己儿媳妇的醋。”
“哈,我就晓得娘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我娘心胸开阔着呢!我方才是跟娘你说笑的啊!”三丫头说。
“那娘,你这闷闷不乐的,又是为啥呢?”三丫头又问。
刘氏皱紧了眉头,说:“我是对你爹很错愕,跟他做了几十年夫妻,平日里咱俩骂骂咧咧的,跟欢喜冤家似的,半生也就那么过来了。”
“他是啥样的人,在我心里也是一清二楚,我也已经习惯了他是那样的人。”
“可是今个,我听到他那些关心金钏的话语,我真的以为是自己没睡醒,是自己听错了。”
“他叮嘱康小子不要让金钏儿受累,不要让金钏儿喝凉水,碰凉水,说女人家要时时刻刻保暖……”
“莪今个听到那些话从你爹的嘴巴里说出来,说实话,我真的不敢相信。”
“我跟他过了几十年,从来没听他那样跟我说过,我原本以为他不会说那些话,也不懂那些东西。”
“今个我才发现,原来是我错了。”
“你爹懂,他什么都懂的,只是他不愿意把那些关心和叮嘱用在我身上罢了。”
“或许,在他眼中,他觉得我不配吧!”
刘氏的声音,很低落,神情,也很落寞。
她整个人坐在那里,松垮着肩膀,双眼空洞无神,双手搓着掌心的泥,随着说话,时而轻轻摇头,时而又自嘲苦笑。
平日里那股子泼辣和无赖劲儿,都不见了。
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也好像突然就大彻大悟了,而这种大彻大悟,却像一把匕首,戳痛了她的心。
三丫头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样的娘。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能紧紧握住刘氏的手,尽管这手掌心里,已经被刘氏搓出了不少的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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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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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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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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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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