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气消了,一家人母慈子孝,就我们成了外人,成了离间你们母子感情的罪魁祸首!何必?”
杨华忠这是说出了所有老杨家人长久以来压在心里的话。
当下,不止是孙氏,就连杨若晴突然都有种畅快的感觉。
这些话,从她自己嘴里说出来,跟从别人嘴里说出来,这种听到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这种感觉,非常的过瘾啊!
不仅杨若晴感觉过瘾,就连老杨头都没有拦截杨华忠的话。
甚至,在杨华忠说这些话的时候,老杨头还悄悄吐出一口气。
这个举动被杨若晴捕捉到了,她突然意识到在老汉这个亲爹老子的心里,也不是对杨华梅完完全全的包容和接纳。
所有的包容和接纳,都是有一定的上限。
当超过了那个上限,之前再浓厚的感情,都会一点点被消磨掉。
世间的一切情感皆是如此,亲情是,爱情也是。
杨华梅被杨华忠这一番话说的,面红耳赤,羞愧难当。
心里升起一千般一万种委屈和酸楚,可却没有底气发泄出来。
因为杨华忠说的没错,她确实是这样子的。
儿子们惹自己生气了,她第一反应就是回娘家来寻求帮助。
这时候,娘家哥嫂,还有爹娘的那些提议,她都觉得好暖心。
感觉还是有娘家好啊,遇到事情了,能帮忙出谋划策。
可是当一切恢复了,跟儿子们之间的误会消除,突然就觉得还是自己的儿子们看得顺眼,还是自己的儿子们跟自己贴心!
而这个时候,她就不想再见到娘家人了。
因为娘家人会质问她为啥突然又反悔了,为啥当初说好的要咋样咋样,咋突然就被儿子们的几句好话就心软了?
每当这种时候,杨华梅心里就很抗拒这种感觉。
“抱歉,是我打搅了,你们接着吃吧,我回去了。”
杨华梅用力吸了一口气,将眼泪压了回去,起身往堂屋门口走。
孙氏跟了上去:“梅儿,你走干啥?再坐一会儿啊?”
杨华梅对孙氏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三嫂,我改天再来吧,不打搅了。”
撂下这话,杨华梅掉头跑出了堂屋,临走的时候,抬手捂着嘴,显然,这是哭奔而去。
孙氏满脸焦急,满脸为难,忍不住扭头看向杨华忠,“梅儿是哭着走的,这可咋整?”
杨华忠说:“爱咋整咋整,不惯那毛病!”
孙氏跺了跺脚:“这天都黑透了,你去送下啊!”
杨华忠说:“用不着……”
孙氏道:“今个可是七月半中元节,不同于别的时候,你去送一下啊!”
孙氏这句话也提醒了杨华忠,他抬起头望向屋外,天确实黑下来了。
骆铁匠也劝说:“老三,你快去送一下吧!”
老杨头也催促:“快去送一送吧,就算今个不是中元节,大晚上的你妹子一个女人家回去,也不安全!”
村子那么大,百来户人家呢,从村头到村尾,几乎就像两个村子似的。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村子大了,什么人都有,不得不防!
杨华忠再也不迟疑,一头冲进了屋外的夜色中。
随着他的出门去追,堂屋里的众人也都松了一口气。
老杨头招呼骆铁匠和王翠莲:“咱先吃,不用等,吃吧吃吧,别饿着了。”
骆铁匠笑着点点头。
老杨头又指着那一坛子酒:“自个倒酒喝,不要见外。”
骆铁匠再次点头,“好,我不见外!”
于是,骆铁匠自斟自饮起来,而这边的杨若晴也招呼着王翠莲和孙氏:“大妈,娘,咱也赶紧把夜饭吃了。”
……
吃过夜饭临走之前,孙氏小声叮嘱杨若晴:“晴儿,今夜是七月半,待会你们回去后,没有旁的事就不要再出来了,待在屋子里,睡早一些,可晓得?”
杨若晴点头:“嗯,娘放心吧,我哪都不去。”
虽然自己都三十多岁的人了,但娘的叮嘱,还是要耐心的听。
不管赞不赞同娘的建议,但是表面上也一定要做出一副自己听进去了,还很受用的样子。
如此,才能让娘放心。
“娘,那你自己也一样哦,要拿啥东西,喊我爹陪你一块儿,别自己一个人跑进跑出。”杨若晴也反过来叮嘱孙氏,就是要让孙氏感受到她这个小棉袄的贴心。
孙氏愣了下,随即也慈爱的笑了。
“好,我听你的。”
杨若晴临走之际,又再次叮嘱孙氏:“至于我梅儿姑姑家的事儿,娘和爹都不要掺和,随便他们怎么整,那是老王家和老徐家的事儿,不与咱老杨家相干。”琇書網
孙氏点头:“放心吧,今时不同往日,你爹和我,都不往身上揽事了。”
就算揽事,有些事自己也没那个本事去收拾烂摊子啊,何必要揽?
揽来揽去,里外不是人哦!
……
隔天一早,杨若晴刚起床,就听骆铁匠过来说,徐元明带着他家大儿子过来了。
“过来都有两碗茶的功夫了,还带了不少礼品,我说过来喊你起床,死活拦着不让喊。说他们没急事,就是过来坐一下。”
“可我看徐元明那脸色,明显是揣着事儿啊!”
王翠莲来到后院寝房这跟杨若晴说这些事的时候,是如此说的。
杨若晴一边对着落地大铜镜整理自己的衣裳,脑子里飞快的转着。
徐元明父子的到来,应该是为了两点。
其一,过来答谢她上回去徐家吊丧,吊丧的礼金很丰厚。
徐元明当时陷在丧妻的痛苦中无法自拔,都病倒了,所以根本没顾上料理这些。
所以这趟专门带着礼品登门道谢。
至于第二点,有可能跟小黑要入赘的事儿有关。
不管是与不是,杨若晴过去前院堂屋看看,自然就清楚了。
前院堂屋。
骆铁匠怕是也猜到了徐元明此行的另一层目的,为了避免尴尬,当杨若晴过来后,他便寻了个由头暂时离开了,好让徐元明能够自在说话。
果真,当骆铁匠离开后,徐元明先是跟杨若晴这说了一番寒暄的话。
杨若晴打量着徐元明那张憔悴的面孔,也劝慰了几句“节哀顺变”。
然后,话题就切入到此行的正点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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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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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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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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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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