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书记跟余思雅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不解和疑惑,刚刚还好好的,这黎市长怎么突然变脸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黎市长脸色大变?
不等两人想清楚,武秘书已经说完了,站直腰立在黎市长身后,黎市长拧着眉揉了揉额头说:“你们要走了是吧,那我就不留你们了,成立养猪合作社的事等筹备工作完成之后再说。”
梅书记犹豫了一下问道:“黎市长,是出什么事了吗?”
黎市长苦笑了一下,也没瞒他们:“传来消息,昨天咱们跟越南正式开战了。”
哐当一声,余思雅手边的杯子被打翻了,褐色的茶水从漆木桌子上流淌到地面。
梅书记闻声立即回头,出言安慰道:“小余同志,你别慌,这什么情况咱们还不知道呢,也许沈同志没去前线!”
黎市长看到两人这反应,愣了愣,不解地看向梅书记:“怎么?小余同志有亲戚朋友在南边?”
梅书记悠悠地叹了口气,不忍地看着余思雅说:“是小余同志的丈夫,已经参军好些年了,结婚起就聚少离多,小余同志挺不容易的。”
黎市长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安慰余思雅。战场上刀枪无眼,残酷得很,能不能回来,谁说得定呢!旁人的安慰有时候很苍白无力。
余思雅这会儿总算想起自己忘了什么了,她忘记了对越自卫反击战就是这阵子发生的。具体的日期她记不清,但大致的时间还是很清楚的,就是79年的二三月,没想到原来就是昨天,2月17号正式开战。
对这场战争,她早有了心理准备,虽然有些难受,但最初的失态过后,余思雅打起了精神说:“没事,让黎市长和梅书记挂心了。”
这话也太没说服力了,她的脸色不那么苍白,笑容不那么勉强也许还比较有说服力。
虽然心有不忍,可她到底是个年轻女同志,两个男人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黎市长想了想只能说:“小余同志,你说的合作社的事咱们这边会尽快确认,争取早点开始,一有好消息,我就让武秘书通知你。”
梅书记剜了他一眼,这都什么时候了,这黎市长还提工作。
黎市长不甘示弱地看了过去,用眼神说:你懂什么,这小余同志一看就是个对工得深沉的好同志,这时候只有工作能安慰她!
余思雅虽然没看懂他们的眉眼官司,但还是看得出来,两个人为了他在较劲,连忙说道:“好,那就谢谢黎市长了,有了消息还请市里面通知我们,咱们清河鸭饲料厂一定全力配合养猪合作社。黎市长,你继续忙,咱们就不打扰你了。”
黎市长和蔼地笑了:“好,武秘书你帮我送送梅书记和小余同志。”
武秘书怜悯地看了一眼余思雅,声音较之先前温和了许多:“梅书记、余总,这边请。”
等上了车,梅书记担忧地看着余思雅说:“小余同志,咱们送你回去吧。”
余思雅这状况他实在不放心啊,她再能干也只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姑娘,丈夫上了战场,心里肯定慌。想当年,他上战场,他老娘和媳妇当天就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
余思雅的情绪已经平静了下来,甚至比梅书记都还平静,她轻轻摇头说:“梅书记,不用了,送我去省城,你们还得回县里太折腾了,也浪费油,把我送到汽车站就行了。”
“可是……”梅书记难得这么婆婆妈妈,可只说了两个字就被余思雅打断了。
余思雅平静地看着梅书记说:“梅书记,你什么都不必说,我明白的,我也不需要特殊照顾,总得有人上战场保家卫国,不是我的家人就是别人的家人,况且也不止我一人的亲人上战场,还有几十万个家庭的儿子、丈夫、父亲在战场上。我当初选择了这条路,我就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不论什么结果我都能承受,更何况,这不还没坏消息吗?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咱们委实不必太担心。”
她说得如此坦诚,如此明白,梅书记反倒不好说什么了。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说:“你说得对,是我小瞧你了,我应该对你有信心才对,你是个坚强的女同志,咱们去汽车站吧。”
最后一句话是对司机说的。
将余思雅送到汽车站后,梅书记下车亲自送别她:“小余同志,你路上小心点,如果遇到什么困难,打电话回来,咱们辰山县就是你的娘家,我就是你的娘家人,不管什么困难咱们跟你一起扛!”
余思雅看着梅书记关切的眼神,心里滑过一道暖流,笑道:“谢谢梅书记,你放心吧,没事的,我先走了!”
挥了挥手,余思雅接过胡秘书递来的车票上了客车。
客车缓缓驶出汽车站,往省城的方向开去。因为交通不畅的原因,丰宁市到省城不过一百来公里的路程,但客车却要走三四个小时,在这个时代已经算长途旅行了。
没什么娱乐活动,车子又颠簸没法看书,上车后,很多人都闭上眼沉沉睡去,左前方的位置上一对母女,母亲将孩子抱在怀里柔声安抚,正前方两排坐一块儿的年轻人似乎在谈对象,彼此一个眼神对视都充满了脸红心跳……
车子上一片安静祥和,跟她先前听到的消息有天壤之别。在共和国的岭南以北的大片土地上,人们和平安宁地生活着,而在另一边,大陆最南端,却硝烟四起,炮声阵阵,时刻都有我们最可爱的人倒下。正是有这些人,才换来了我们如今的太平安康!
余思雅的眼睛有些模糊,成长于和平年代的她第一次体会到战争的残酷与和平的来之不易。
回到家,屋子里的气氛有些沉闷,最奇怪的是,连沈建东今天也没出去折腾他的买卖。
“你们这是怎么啦?”余思雅看到冷锅冷灶的,大家在家却不做饭,也不干活学习,不像他们平时的作风,心里一动,“你们知道新闻了?”
沈建东死死捏着手里的收音机说:“嫂子,我们,我们都知道了,哥过年都没给咱们写信回来,是不是上战场了?傍晚的时候收音机里说两国开战了。”
沈红英和余香香也齐齐望了过来。
他们都不小了,余思雅没想过瞒他们,而且这么大的事也瞒不住,沉重地点了点头道:“对,你哥本来就一直在南边当兵,75年还去越南出过任务,因故在当地滞留过好几个月,曾经一度被列在了牺牲的名单中,他对那边的情况极为熟悉,肯定会上战场。”
得到肯定答案,沈建东将手里的收音机摔在了地上,沈红英更是捂住脸小声哭了起来。余香香无措地拉了拉沈红英,又不知所措地看着余思雅,小脸上净是纠结和难过。
余思雅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姐弟俩发泄。他们唯一的亲人上了战场,他们担心、害怕、不安……不发泄出来,积累在心里也是难受,反正是自己家,要哭也好,要吼也好,都随便让他们发泄吧!哭过闹过之后,心里反而舒坦一些。
过了许久,沈建东忽然红着眼,发狠地说:“红英,别哭了,哥才不会出事呢,你哭什么哭?别把哥哭倒霉了!”
沈红英马上止住了哭泣,用力擦了擦眼睛。
“好了,去洗把脸,你们要对你们的兄长有信心,也要对咱们的祖国有信心,放心吧,这场战争很快就会结束的。行了,红英去洗把脸,咱们今晚去国营饭店吃饭,你哥不在,咱们更要好好生活,照顾好自己,不然等他回来,看到你们俩瘦得皮包骨了,搞不好还以为我虐待你们俩呢!”余思雅轻轻拍了拍沈红英的肩膀。
沈红英吸了吸鼻子,带着鼻音说:“才不会呢!嫂子最好了,我们都知道,我们听你的。”
洗了脸,大家一起出去吃饭,虽然晚饭挺丰盛的,三个孩子也想努力摆脱战争给这个家庭蒙上的阴影,可大家的胃口还是不好,点的菜有一半都没吃。
见大家实在没胃口,余思雅也没勉强,只是对沈建东说:“一粥一饭来之不易,不要浪费了,回家拿个饭盒过来,将没吃完的饭菜打包回去,现在天气比较冷,明天还能做早饭吃。”
沈建东连忙回家拿来饭盒将没吃完的饭菜打包回去。
四人踩着月光回家,洗漱完之后,各自回房睡觉。余思雅忍不住拉开了抽屉,里面都是沈跃以前寄来的信,这一年多,他寄了好多信回来,几乎一个月两三封,以前没多少感觉,有时候忙起来,她甚至过好几天才会拆这些信。
可现在想到这个人在烽火连烟的战场上,也许现在就匍匐在某个草丛里,甚至可能再也回不来了,她心里就很难受。
忽地咯吱一声,门被推开了,余思雅扭头一看,沈红英抱着枕头怯生生地站在门口:“嫂子,我今晚能跟你一起睡吗?”
余思雅立即合上了柜子,扬起笑说:“当然可以,进来吧!”
她把被子理了理,给沈红英腾出空间:“来吧,你睡里面。”
沈红英抱着枕头爬上了床,余思雅关掉灯也躺了上去。
黑暗中,两个人都没说话,但根据呼吸的频率,余思雅知道沈红英并没有睡着。这两年,沈红英的性格已经改了很多,不像初见那么软弱逆来顺受了,也很久没跑过来跟她一起睡了。今天突然跑来挨着她睡,想必还是心里不安。
余思雅的右手挪了过去,在黑暗中抓住沈红英的手,轻轻地说:“红英,你要相信你哥。而且无论什么时候,嫂子都一直在。”
沈红英颤抖的声音从枕头边传来,她说:“嫂子,我怕,你怕吗?”
“没关系,嫂子也怕,但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建东、香香都会跟你在一起,哪怕是最坏的结果,咱们也陪你一起面对。况且,我相信你哥不会让咱们失望的,他知道咱们在等着他回来,我相信他一定会平安归来的。”余思雅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像清泉一样抚平了小姑娘从听到消息后就一直惴惴不安的心。
沈红英在黑暗中用力点了下头:“嫂子,我也相信哥,他肯定舍不得咱们。”
“嗯,这就对了,我每天会关注新闻的,你好好学习,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我想你哥也不希望你因为他分心,耽误了学习,你说是不是?”余思雅柔声问道。
沈红英“嗯”了一声,郑重承诺:“嫂子,你放心,我以后会加倍努力学习的,不让你和哥失望。”
她跟香香已经够勤奋了,两个小姑娘天不亮就出门上学,回家吃过饭还要复习到很晚,有几次余思雅睡觉前去上厕所都还看到她们房间里的灯亮着。
但这时候能有事情转移她的注意力也是好的,况且高考本来就是普通人改变命运的一次重要机会,再辛苦再努力也是值得的。
余思雅便没阻止,只是轻轻拍着她的手说:“嗯,也要注意身体,明天起我每周多给你和香香两块钱,肉票在饭盒里,你们自己拿,早上和中午在学校吃好一点,每天早上一个鸡蛋,中午打个肉菜,别亏了身体。”
“谢谢嫂子,建东也塞了零花钱给我和香香,我们的钱够用。”沈红英小声说道。
余思雅听了一点都不意外,沈建东这个小子对自己家人还是很好的。她笑着说:“建东给你们,你们就收着,该花的就花,不该花的就攒起来,以后万一想要什么,自己口袋里也能掏得出钱。”
沈红英软软地应道,还把家底都交了:“这两年你们给了我好多钱,我已经攒了一百多块了。”
对她这样的女高中生来说,确实不少了。余思雅温柔地说:“红英很不错,挺能攒钱的。”
姑嫂俩又说了一会儿话,渐渐的,困意涌上心头,沈红英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呼吸趋于平稳。
知道她睡着了,余思雅无声地叹了口气,也停止了说话。她睁开眼望着黑漆漆的蚊帐,长长地吐了口气,她是这个家的主心骨,她得振作起来,认真学习,好好工作。
第二天,省报头条就报道了对越开战的消息,顿时将这件事推向了高潮。
余思雅在学校里到处都能听到同学们对这件事的议论,课堂休息的时间,大家也都凑在一起讨论这件事,甚至还相互传各种不知来历未经证实的消息。
她只庆幸,因为没住校,跟学校里的同学大部分都走得不是很近,除了楚玉涛,没人知道她丈夫如今就在战场上,省心不少。这会儿,她真是不想接受这些人的关心和问候,她丈夫只是上战场而已,又不是去送死,过多的关怀对她来说是一种负担。
可是说什么就来什么,上午两节课上完,胡雪迎忽然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等余思雅出去,她立即像条小尾巴一样跟了上来。
余思雅瞅了她一眼:“你有事?”
胡雪迎捏着手指头,张了张嘴,有些不自然地说:“那个,你,你不要担心!”
余思雅想起胡雪迎去过清河鸭实习,估计是不知从哪儿听说了她的家庭信息吧。不想被同学们知道,余思雅把她拉到没人的地方:“谢谢你的关心,我没事,这件事你也不要对别人说。”
胡雪迎抬起头,欲言又止地看着她:“你,你真的没事?”
余思雅实在不想提这个,睨了她一眼,忽地问道:“胡雪迎,你是看上我们红云公社哪个男青年了吧?”
“你……你胡说什么?我,我好心关心你,你还笑话我,我不理你了。”胡雪迎马上炸毛,恶声恶气地凶了余思雅两句,转身就跑。
余思雅摇摇头,她现在是真不需要这样的关心。因为这样的关心和同情,似乎都在说她丈夫回不了一样。
这段插曲很快就过去了,但下课的路上,食堂里,到处都有人议论这件事,走到哪儿都是对这场战争的讨论。
其实这是好事,年轻人关心国事,关心国家的命运,说明他们爱这个国家。她相信越是了解,他们会对这个国家越爱得深沉。
余思雅在思索,那她能做什么?
不等她想明白,徐佳佳和几个学生干部就端着饭盒过来,做到余思雅旁边,问道:“余主席,咱们跟越南开战了,这个消息你知道吧?”
余思雅点头:“听说了。”
徐佳佳兴奋地说:“余主席,我看同学们都很关心这个,咱们校报也出出稿子,让大家了解更多的相关信息吧。”
这提议其实不错,因为了解,大家才能对这场卫国战争的印象更深刻,也会强化大家对国家对民族的认同感,而且等战争胜利后,也能增强民族自豪感。只是还有个问题,余思雅问道:“你们打算写什么稿子?咱们能获得的消息途径无非是报刊、广播电台和电视,这些除了电视,其他同学也能获得。”
虽然校报的时效性没那么强吧,但如果都是其他媒体报道过的旧消息,没什么新意,大家又干嘛浪费时间再看一遍校报?
这倒是,徐佳佳有些犯难了:“那怎么办?眼看同学们这么激动,咱们就什么都不做吗?”
“做,咱们可以换个角度做,你们去查查当年的朝鲜战争、对印自卫反击战,咱们可以做做以前关于这两场战争的相关报道,让大家更了解咱们的国家,咱们军队。在当初那么困难的条件下,咱们都能打败侵略分子,保家卫国,如今大家应该更有信心才对。而且如果有相似的地方,也能将过去与现在串联起来!”余思雅琢磨了一会儿说道。
连她这个曾经生活在信息大爆炸时代的人,对这些历史都不是很清楚,更别提这个时代的年轻人了,他们也许听父辈、祖辈说过这些事,可因为信息传播的落后注定了很多人对历史的了解都是很浅薄的、片面的。
而这就是个好机会,越是了解历史,就越能明白,咱们这个积贫积弱的国家能够走到今天是如何的艰难和不易,是多少父辈祖辈付出了鲜血的代价!
徐佳佳拍手喊绝:“余主席,你点子就是多,这个主意好。现在对越战的报道不多,同学们都很关心,又没渠道了解相关的消息,各种信息满天飞,咱们将同学们的兴趣引导到朝鲜战争和对印自卫战上,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余思雅点点头:“嗯,我也就是提一提,具体的你们商量安排吧。”
不过徐佳佳倒是蛮有宣传的概念的,不知道毕了业她是准备进报社还是电视台,有没有可能挖到清河鸭呢?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化,以后宣传也是每个企业必须要会的手段,徐佳佳敏感性和文字表达能力都不弱,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不过还有两年多才毕业,而且进电视台、报社、国企大单位或机关单位更吸引人,毕竟是铁饭碗嘛,人家未必愿意来,她现在说这个也早了。
校报去年已经做过特刊,这次有经验,余思雅就没过多的参与,将事情全权交给了几个学生干部。
没过两天,校报果然出炉了,发行了一期特刊,是关于朝鲜战争的,写了起因经过,详细描写了志愿军们的英勇不畏生死,还重点报道了几场重点的战役和牺牲的革命先烈以及在这场战争中的种种感人事迹。
有情有理,既报道了事实,又非常煽动人的情绪,尤其是在对越自卫战的关口,更是激起了无数学生的爱国热情。
校报特刊一出来就供不应求,大家争相传阅,以能收集到这样一份特刊为荣。校报特刊变成了一份难求的稀缺货!
这一次余思雅没提出清河鸭赞助,多出些特刊。有的方法用一次挺好,但频繁用,大家都麻木了,而且露脸太多搞不好还容易引起大家的反感。
结果这次没赞助,很多人倒问了起来。
“这回的校报特刊怎么就这么点?清河鸭没赞助吗?”
“没有,是不是没钱了?我看他们好像在学校斜对面要开店,在建房子呢,估计是没什么钱了吧?”
“也是,去年捐了那么多物资,手里头肯定紧。”
“对啊,等学校斜对面的店开起来,我一定去照顾照顾清河鸭的生意。”
“我也去,买他们的东西就相当于支援前线,我也想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
……
听到这样的声音,余思雅有点遗憾,早知道,早点在学校门口开业,还能蹭一波热度。
不过没蹭到,她也不遗憾,毕竟战争总是个沉重的话题。
新店赶不上,老店倒是有机会的。
随着战争的进展,不断地有消息从各种渠道传出来,目前全市人民讨论得最多最积极的就是这场战争。还有很多人在猜什么时候会结束,家里有当兵的都不安极了。
这种情况下,清河鸭曾为军区捐赠过几十万物资这件事再度被人提起。前线大家帮不了,也做不了什么,为了表达积压在心中的爱国热情,很多人都转而支持清河鸭的产品。
周日,余思雅去门市部,叶梅就向她汇报道:“余总,这几天咱们三个门市部的业绩都不断的攀升,过去四天,清河鸭食品一部的销售额有四万两千多,清河鸭食品二部的销售额达到了五万三千多,清河鸭羽绒服本来销量已经淡了下去,这几天也跟着猛增,由一天的几十件突然增长到几百件,四天下来,销售额也有三万多元。”
余思雅翻开记录本,这确实是个惊人的数字。清河鸭两个卖食品的门市部大部分时候的营业额都在五六千左右,周末通常会高一点,但也很难破万,可这连续几天都过万了。
羽绒服的销量过完年后淡了很多,因为天气逐渐暖和了起来,对这部分衣服的需求变少了。进入2月,刚开始一天还有两三百件,但现在已经逐步缩小到一天几十件,可这数据,从这周开始又突飞猛进了,变成了好几百件。
看来清河鸭捐赠这件事的余威比她想象的还要大。那她得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合上了本子,余思雅对林红旗说:“让丁厂长过来一趟,我有点事要跟他谈。”
林红旗马上去安排。
余思雅又对叶梅说:“你去盘点一下,门市部还有多少羽绒服。”
叶梅也赶紧出去干活。
办公室里只剩下了余思雅。
余思雅托着下巴琢磨了一下,清河鸭因为去年捐赠的事再次掀起热潮,没道理只有他们的门市部突然热销。
为了证实这一点,余思雅先给省城铁路局打了个电话过去找唐局长。
“唐局长,是这样的,最近咱们店里的生意比前段时间好多了,我想问问你们那边是什么情况。”
唐局长表示,他得问问才知道。
余思雅只好等着。
过了大约一刻钟,唐局长给她回话了,这几天火车上的清河鸭确实卖得挺快的,后勤那边让清河鸭这两天再送一次货。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余思雅答应这就安排,然后挂断了电话。
照这种趋势,清河鸭肯定还要畅销一阵子,如果这波热潮能从省城蔓延到其他城市甚至是周边省份就好了。
这个后续的具体影响力有多大,余思雅不好说,就短期来说,清河鸭肯定会迎来一个销售高峰。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督促生产,将生产提上去,不要搞得有需求却没货。
想到这里,她立即打电话给小李,说了一下目前的销售情况:“有人买,咱们不能没有货。你安排一下,让工人们每天晚上再加班两个小时,加班费按照正常工资的1.5倍计算,下个月就发不要拖,周日不要加班,如果鸭子不够就去省养鸭场采购一批,务必保证有货供应,尤其是铁路局的货!”琇書蛧
他们正处于跟铁路局合作的重要关口,要是出了岔子,让舒处长对他们的信誉和能力产生怀疑,搞不好会影响后面的合作。
小李那边管着出货,自从跟两个铁路局合作之后,每个月的单子量大又稳定,已经成为清河鸭食品厂最主要的收入来源之一了。
他也清楚铁路局这个大客户对他们多重要,连忙表态:“余总,你放心,明天我就安排车子将货给省城铁路局送去,再顺便去养鸭场购买一批鸭子。”
果然原材料不够了。余思雅道:“好,你安排就行。对了,其他养殖场最近购买鸭苗的数量提了上去吗?”
不是余思雅着急,实在是他们要是不提高数量,这么下去,清河鸭后面的产能就跟不上销量了。
小李摇头:“还没呢,不过我昨天听王书记说,前两天他去县里开会,县里现在宣布,将鼓励各公社建工厂搞发展,资金来源就从各养殖场每年的盈利中抽取30。”
显然小李虽然不是顶顶聪明,但也不傻,明白这个政策对各公社会有多大的鼓励效果。
以前各公社的养殖场虽然赚了钱,可公社书记们胆子比较小,不敢动用这笔钱,而且县里也对这笔钱有规划,修路通电建学校等等。
可如今县里已经明确规定了能拿一部分利润出来做尝试,各公社书记也不怕担责了,胆子大多了,想来年能有多的资金搞发展,势必会增加养殖数量。
余思雅听到这个消息后放心多了:“你把他们购买鸭苗的数据记清楚,过两周我再打回来了解一下情况。”
说完这个她就挂了电话,因为丁舜来了。
余思雅招呼他:“丁厂长坐。”
又让林红旗:“去把叶梅叫上来。”
人都到齐后,余思雅直接问道:“丁厂长,厂子里羽绒服还有多少库存?”
丁舜马上说道:“余总,从这周起,我们已经按照你的安排,停止了生产羽绒服,目前仓库里大概还有一万五千件左右的羽绒服。”
余思雅点头,又看向叶梅:“店里呢,总共有多少羽绒服?”
叶梅拿起小本子,念出刚统计出来的数据:“余总,目前店里和后面的仓库里总计有3218件羽绒服。”
余思雅算了一下,总共还有一万八千多件羽绒服,2月已经进入尾声,马上就进入三月了,春天来临,哪怕这几天销量提高了一些,可按照这个速度也得一两个月才能卖完这批羽绒服。但不可能卖这么久,随着气温的上升,买羽绒服的人只会越来越少,哪怕清河鸭的热度还在。
虽然现在衣服的流行变换速度还没那么快,这些衣服下半年也能卖,可到底是旧款了。而且这么多羽绒服在仓库里一积压就是大半年,好几十万的资金没法用不说,万一被老鼠咬坏了,或者遇上极端天气,这些羽绒服发潮发霉了,那损失就大了。
所以一瞬间,余思雅心里就有了决断:“丁厂长,你安排几个人过来帮忙,叶梅你也盯着,一会儿去用彩纸做个告示张贴出去,从明天起,清河鸭羽绒服清仓大处理,一律八折,卖完为止!”
叶梅和丁舜诧异地看着她。
丁舜说:“余总,咱们集团最近很缺钱吗?”
除了这个,他想不明白余思雅怎么会跳楼价大甩卖。
余思雅瞥了他一眼:“你想多了,一是为了去库存,下半年将会有更多的新款衣服,这些衣服留大半年也没那么好看了,有了新款谁还喜欢旧款?要想卖,还是得降价,搞不好还会冲击新款羽绒服,现在卖多好,能收拢好几十万元回来,这些钱能办多少事啊!第二嘛,春装做得怎么样了?”
丁舜忙说:“目前已经有八个款式,正式投入生产,男款三种,女款五种。”
“那有多少成衣了?”余思雅又问。
丁舜说:“各自有上千件了。”
“好,你今天就安排,让人将春装送过来,然后将门市部里的羽绒服全换成春装。”余思雅立即道。
叶梅在一旁蹙眉问:“余总,那羽绒服怎么办?”
不是要降价打折促销吗?
余思雅说:“羽绒服摆外面,春装放里面,将玻璃擦干净了,让人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春装。我之所以搞这样一场促销,也是想让更多的人知道咱们清河鸭服装厂,不止生产羽绒服,还生产服装,不然等羽绒服都下市了,谁还来光顾咱们店?而且最近我们清河鸭的热度又起来了,不趁着这个机会赶紧推出春装,那什么时候推出?”
毕竟在大部分人的眼里,他们清河鸭就是做羽绒服的,过了季也不用再来了。
这会儿,丁舜和叶梅才明白余思雅的用意。余总比他们会抓机会多了,现在确实是最好的时间。
他们俩连忙应道:“好,余总,我们这就去安排,今天就将事情准备好。”
余思雅点点头,等两人出去后,她对林红旗说:“从明天起,你盯着羽绒服门市部,找个喇叭安在门口,让声音好听嗓门大的店员不时地吆喝几声,争取让更多的人知道咱们搞促销的消息。有什么情况去学校里找我,及时向我反映!”
林红旗连忙拿本子记录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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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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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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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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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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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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