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意思。就是不知道这满城的卫兵也没能找到的小孩子,怎么会被一个小姑娘家家找到。可别是自家搭的戏台子自家唱的一出好戏吧。”那尖酸刻薄的贵妇人阴阳怪气地说道。
丁攸嘉立时便跳了起来,横眉竖眼地大骂道。“那也比某些想从中获利,咒人家的独子的家伙要好太多。”
这两句话信息量太大,直将那暗藏鬼胎的人给惊得脸色大变。丁攸嘉的那个婶婶先是慌了神,随后又强撑着,叉腰破口大骂起来。“说的什么混账话,你这是说谁呢?你有证据吗?”
没有。还真没有。这种事情哪来的什么证据,只要远哥儿不是她亲手绑的,便算不得什么证据。至于背地里说一说,那谁能知道呢。
丁攸嘉被气得脸发青。可是她到底年轻,还是被对方逼迫得说不出辩驳的话来。那贵妇人发觉自己占了上风,更是不得了啦。“我看,也不知道是谁跟外人有了勾连,想拿我们宝贝的远哥儿做筏子吧。”
这话说的,可比丁攸嘉那几句要恶毒多了。偏偏还似是而非,沾着那么一点现实的影子。丁攸嘉真是要被气死了,却也只能干巴巴地回嘴,不能切中要害。
她一个小姑娘打不过嘴仗不要紧。这里不还有一个庄叔颐嘛。庄叔颐哭够了,哭痛快了,捏着帕子起来只说了一句,便叫那刻薄的妇人闭了嘴。
“无利不起早。”
看似毫无关系,但其实确实一语中的。这件事便是真的有心人在作怪,那也必定是有利可图的。没有什么好处,谁愿意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拐个警察署大佬的独生子啊。
这不是吃饱了撑着找死吗?
是以必定有足够大的利益驱使着,才会叫人做下这等蠢事。丁攸嘉一个小姑娘,她能图什么,少了远哥儿她也不能分到家产,也不可能染指大伯家的权柄。立时便将她给摘出来了。
另外一桩,庄叔颐不知道,却也十分严实地将那丁攸嘉的婶婶给套了进去。
丁家老大七个孩子,但年过五十方得一个幼子;老二便是丁攸嘉的亲爹,唯有一个独生女;老三便是这妇人的当家,膝下记名不记名的孩子笼统数来竟有五六个男孩呢。
这便不需要多说,只庄叔颐所说的这一句,便够人浮想联翩了。
大老爷家里的独子没了,二老爷家根本没有儿子,那三老爷那么多的继承人可不就能多分忧分忧了嘛。毕竟偌大的家产和权力若没有个人来接着,也怪可惜的。
“你,你说的什么鬼话。”那贵妇人一时心虚,拢了拢自己肩膀上的披肩,不说话了。
她不说话,自有人要说。
丁家大老爷,远哥儿的亲爹,丁攸嘉的大伯丁冼祯那是板着脸,肃穆地训斥道。“老三家的,这里还轮不到你来说话。”
然后丁冼祯又努力柔化了脸,温和地对庄叔颐说。“都是家里管束不好,叫这位——”
“我夫家姓郑。没关系,谁家没点难事呢。”庄叔颐无意暴露自己的身份。她对于攀附他没什么兴趣,不过是真的对远哥儿有几分疼爱,这才亲自上门的。
“多谢郑太太的宽宏大量。”丁冼祯接着赶紧郑重地道谢。“也要多谢您将我家的宝贝疙瘩送回来,这真是救了我一家的性命啊。老实说,没了远哥儿他娘也不想活了。”
可不是嘛,家里三个姨太太,若不是她养了这么个宝贝,以后还真不好说。
“当娘的都是这样。”庄叔颐不由地想到她大姐了。大姐知道元哥儿不见了,会如何呢。庄叔颐的心一沉,忍不住便觉得一片灰暗。
“是啊。”丁冼祯又是抓着庄叔颐好一阵感概。他养了那么女孩子,早就要绝望了,谁知道都年过五十了,这儿子竟然这么莫名地蹦了出来,简直像是老天赐给他的。
他把远哥儿当眼珠子看啊,恨不能捧在手里养大的独子,竟然一着不慎叫人劫了去,可不是心也要碎了大半嘛。幸好如今回来了,否则他可真要撑不下了。
有什么好撑的呢。偌大的家业连个继承人也没有,挣下来还不知便宜谁了呢。现在好了,他百年以后的香火保住了。是以叫丁冼祯看,这姓郑的太太便是有千百般,如今也是个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丁冼祯那是把她好一通夸,期间许下了诸多诺言,还有一堆的东西想送给庄叔颐。到最后觉得还是不够,甚至起了想收她做干女儿的念头了。
“不必,不必。我很喜欢远哥儿,他是个好孩子,还唤了我几天姨姨。够了。”庄叔颐轻描淡写地将人家争破脑袋的好事给拒绝了。
她要那些东西做什么,她家阿年什么不给她,何况她们庄府世代累积的家财可不逊于这上海的一个小世家。珍珠宝石,她小时候拿来扔水里听响也是有的,这点东西算得了什么。
娇惯长大又心里富足的姑娘大抵就是这一点最好了。庄叔颐根本不在乎物质。
至于那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警察署大佬的干女儿,她也半点不在意。她在永宁还是说一不二的大魔王呢。上赶着给人家做小辈,庄叔颐可没那么大的孝心。Χiυmъ.cοΜ
“郑太太真是高洁之人啊。蕙质兰心,侠义心肠。都是我太俗气了。”丁冼祯不愧是在这混乱的上海滩里混了这么多年,还身居高位的,很有察言观色的本事。
他看出庄叔颐那不是假意推辞,而是真心不在乎,更是佩服了。“不说别的,这租界里,我多多少少还是说得上话的。郑太太若是有事,大可来找我,我必不推辞。”
“那就先在这里多谢您了。”这句人情倒是比之前的全加起来还要贵重,但是架不住庄叔颐这不食人间烟火的,那是真的不在乎。
就如扬波所说的,她就是个只有一根筋,天真烂漫的傻丫头,只住在自己的世界里,才不管那外头的春夏秋冬。
只是这丁冼祯真不是一般人。庄叔颐那样推三阻四,什么也没要。他心里过意不去,仔细调查了一番,送了她一个大礼——自由。
“什么?没事了!”庄叔颐正捧着个茶盏喝茶,一听,立即惊喜地差点将那明代的老茶盏砸个稀巴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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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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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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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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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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