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的孩子自然也是孩子,她的元哥儿却是顶重要的一个。这些孩子固然可怜,但是她咬了牙,硬扛着心上的痛苦和悲哀也要拒绝。她不能失去这个机会。若元哥儿真的在这里,她绝不能看着他从自己眼前被人带走。
她曾向大姐发过誓,一定要好好抚养元哥儿的。可如今不仅将他一个人留在家里,竟还将他弄丢了。这已然是庄叔颐心头上最大的一道伤口。
“你可以跟我们来,至于你出去以后如何救他们,就不归我管了。”杨波不忍看庄叔颐那良心受到谴责的模样,松了松手。
那孩子将剩下的孩子扫了一遍,咬牙答应了。“好。”
然后不容他多对剩下的人嘱咐,他们便要出来了。剩下的几个帐篷还需要小心行事。幸好有杨波在。他干这种事情的年头可比庄叔颐学走路还长些。几乎不费什么力气,便悄无声息地溜进了下一个帐篷。可是一个一个寻遍了,也没找到元哥儿。
于是每走过一个帐篷,庄叔颐眼睛里的光芒便黯淡了一分,到最后一个,她已然是泣不成声了。“元哥儿……姨姨对不起你。姨姨实在是太没用了。”
杨波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才好,他留在前几个帐篷一个个寻的人手也都回来了,具是没有发现。希望越大失望大抵便也越大。他有些后悔自己给了她希望。
俞向晚更是懊悔。他已经把名单交付回去了,也将线索告诉庄叔颐等人。按理说他应当能心安了。可是看着庄叔颐哭得那般伤心,他着实是心虚。没有找到该找的人,看起来他其实是骗了她一场。叫她落了个空欢喜。俞向晚努力地组织语言想要安慰庄叔颐,却被杨波赶在了前头。
“榴榴,先别哭,我们好好问问,也许还有别的地方藏了人呢。”杨波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做法几乎是治标不治本,不过是用一环套着一环,将她吊在那里,不至于绝望罢了。
这件事除非找到元哥儿,将他全须全尾地带回到榴榴的面前来,否则是没完的。m.χIùmЬ.CǒM
“你说的对。”庄叔颐果真好骗,立时提起了精神去问跟着他们出来的孩子王。据这孩子自己说他叫二黑。“二黑,你有没有印象,有没有别的地方藏了孩子的?若是你能帮我,我也愿意投桃报李。”
“你肯答应我的请求?”那孩子听了立时眼睛一亮。“在北边还有一座塔,里面还藏了几个孩子。衣服和模样都是不一样的。一看就是拐子将大户人家的孩子拐来的,因为衣服很不一样,所以我记得。”
“那你有没有看见过一个手掌心有一粒黑痣的孩子,就五六岁大。刚刚画像上的那个。”庄叔颐真是恨不能自己还留着元哥儿的相片,叫他看一眼便能立时告诉她来。画像终究是没有相片更形象的。可惜如今的报纸还做不了这样精细的活,而她身上只除了一个旧时挂着的琥珀吊坠,其余什么也没留下。
那琥珀吊坠说起来也不是很有名堂。不过是祖父在世时,姐妹们一块得的,她不过是懒,这么多年也没换过。那日跳永宁江,她也不曾想,竟只留下了这个不怎么值钱也没什么说法的坠子来。要是她自己记得,那必然首选是可以藏家人照片的银项链坠子。只是泡了几里的江水,恐怕如今也看不清模样了。
“我不知道。我们不曾近距离接触过,只是进来的时候远远瞧见的。不过有个孩子很奇怪。脖子上挂着这么大的一个琥珀坠子,不多见。他身上别的东西被拿去了他一点感觉也没有,唯有这个,搜身的人一碰他都不肯。哭得快断气了,这也没保住。”
有这样的一个风波在,这二黑才对这地方这么抵触。他家里穷,别说是一块琥珀,就是多余一块布头叫他做个念想也没有,是以十分的羡慕。若是那琥珀是他的,他便是跳起来和人拼命也是肯的。因为那琥珀象征的大抵是穷人家绝不可能有多的疼爱。
“你说的琥珀可是和这个差不多大的?”庄叔颐听了他的话,眼睛都直了,干脆利落地从自己的衣服里掏出那个跟了她不知多少年的坠子。
“我不记得了,也许有这么大吧。”二黑子只是这般模棱两可地回答,也叫庄叔颐心中燃起了熊熊希望。
这坠子元哥儿也有一个。她大姐的。大姐当年假死那是什么也没带走。这个坠子便留给了元哥儿做个念想。如今想想,当时大姐将这坠子寻出来的时候得有多么的心酸痛处,方能狠下心做如此决断呢?可见那陈家也是着实将她逼迫到了绝境吧。
庄叔颐晃了晃头,将这些杂七杂八的思绪全赶出去,只一心想着眼下的局势。
“阿年,我去吧。天快亮了,再呆下去恐怕会出事。”庄叔颐说罢,顺着二黑子指给她的方向,快步跑了。
杨波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将剩下的人交待好了,这才追上去。这丫头胆大妄为的性子看来是改不掉了。
这是可以逞强的时候吗?不提别的,就说万一她真的找到元哥儿了,没了他,她们怎么逃得出去。她还真把自己当赵子龙了,在长坂坡七进七出还能好好的?傻不傻。
“榴榴,你也太乱来了。嘘……你来干什么?”杨波捂着庄叔颐的嘴躲过了一波人,低头便瞧见了底下的影子多了一个。他回头一看,是俞向晚。
“我来帮忙。”俞向晚话也不多说,三两步越过拉拉扯扯的两个人打了头阵。接下来的事情也没什么意外的,三个加起来虽然顶不过一个诸葛亮,但是好歹也是习武中的高手了。顺着墙根,从二楼的窗户翻进去,半点声响也没有,顺利极了。
庄叔颐刚喊了一句。“元哥儿。”
里面关了孩子的房间里,立时传出了回应声。
庄叔颐几乎要喜极而泣。现在也不是哭的时候,她推着杨波去开锁。门一开,她头一个冲了进去,杨波拦也拦不住。
“果真有贼啊。”一个轻飘飘的声音顿时叫三个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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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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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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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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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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