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就知道了。他对她的爱,不是男人对女人的爱。不过是像宠爱一个妹妹,像怜惜一个无助的孩子,像欣赏路边的一朵小花。他从不曾透露过对她的欲望。
她明明知道这一切,却仍在酒精的作用下,不顾一切地像飞蛾扑火一般地冲了上去,然后烈火焚身。
世间早就该有一本书了,叫人不要那么自作多情,不要试图去爱一个不会爱她的人,或者是不要爱一个不能爱她的人。
她是多么的愚蠢,竟然奢望这世间还有一丝奇迹的发生。
“没有为什么。榴榴。你醉了。”扬波的声音如同一对鼓槌,敲打着她的心。咚咚,咚咚……无休止地,叫她那样心动。
“可是你明明对我那么好,比所有对我的好加在一起,还要多,还要好。”庄叔颐发现,她如今也像是那些自己鄙夷的爱纠缠不休的人了。
她明明想做得很好。只是先来试探罢了,却不知怎么地,多年的忍耐一下崩溃,将隐藏在心中蓬勃的爱意倾吐出来。
于是,所有的一切都滑入她控制不了轨道,向着深渊呼啸而去。
“是的。你当然值得我对你好,因为你是个好姑娘。可是榴榴,我对你的爱,并非是男人对女人的。”他的声音冷静极了,像是一座绵延的冰山,漂浮在极地。
而她就像是撞上这座冰山的小船,哪怕知道会粉身碎骨,却还是被洪流怂恿,欢呼雀跃地奔腾而去。
“可是你会对我很好的,不是吗?你会爱我,保护我,纵容我。无论我想做什么,你都不会反对我。如果我嫁给你,我会像现在一样快乐地生活,不会有忧伤也不会有烦恼。难道你会拒绝我吗?”
庄叔颐像极了那个童话故事里哄骗白雪公主吃下苹果的巫婆,每一句里都充满了令人不想拒绝的诱惑。
杨波笑了,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像以往一样。“傻姑娘。婚姻不是像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不可能娶你,而你也不可能嫁给我。”
“为什么?我不懂婚姻。可是我懂,我喜欢你啊。阿年,我喜欢你。”庄叔颐郑重地说。可换做任何人来听,都只觉得她还是一个不讲道理的小孩子。
别人会觉得这是孩子气的话,扬波却知道她话语里的真心。
她对谁都是这般真诚的。她的父母也好,她的朋友也好,她的姐妹兄弟也好。她也许不会要别人的什么,可若是别人需要她,她便连命也可以舍弃。
她像一个疯子,一个没有自我的傀儡。否则谁会那样轻视自己,却将别人手指缝隙里漏下的那一点点关怀和纵容视作宝贵的爱呢?
她的所有都建立在别人的施舍之上,如同一座精美雄伟的宫殿,却建在一根随时能被人抽走的火柴上。
可是这样的女孩比其他任何的人都更值得珍惜,都更显得天真可爱,也可怜可悲。
“你当然喜欢我。可是你对我的喜欢。也不是婚姻的一部分。”扬波艰难地将他心底的一切埋葬起来,装作风轻云淡的模样,平静地说道。
“榴榴,以后你会遇上另一个人的。他会比我爱你,比我更呵护你。你会与他共度一生,同穴而眠。但是那个人不是我。我不可能娶你。”xǐυmь.℃òm
“不可能的。我不可能再爱上另一个人。因为这世上根本不存另一个你。在这世上,愿意为了我拼上性命,即使浑身是血,也要保护我的人,只可能是你啊!只有你,阿年。”
泪水盈满她的眼眶,一滴一滴滑落脸庞,渗入衣襟,不复可见。
在一片绝望的黑暗里,她拼命摸索着,呼喊着,她将短暂人生里所有的记得的名字都喊过。但无论是神佛也好,父母也好,谁都没有回应她。
只有一个少年回应了她的祈求。
他从黑暗中披着暴风雨的铠甲,任由暴徒挥舞长刀,他连一根眉毛也没有动,坚定地走到了她的面前,将她保护在身下。哪怕他已被鲜血沐浴,却自始至终,不肯放弃她。
泛黄的火把映照整个洞穴,恶徒有多凶恶,他的表情便有多柔软。他的瞳眸倒映着她,也倒映了她的整个世界。
经历了那样一个夜晚,她怎么可能不将他视若天上地下唯一的光源,将他视作救世的英雄。她怎可能不爱他?
“阿年,我爱你。”
少女的坚定,与青年的迟疑映衬而对,像一幅阴阳图,这一边的明亮衬托出那一边的灰暗。
她将她心中一切都吐露,像是将她的心剖开来,袒露在他的面前。她哭泣的眼泪也仿佛在笑颜下化作一颗一颗晶莹的珍珠,滚落在他的掌心,灼热地燃烧起来。
谁会忍心拒绝这样一个女孩呢?没有人。
可是扬波仍然冷酷地推开了她。
“那只是过去。你还有未来。我知道。你只是想要和我呆在一起。我发誓,在你说停止之前,我决不会离开你。我会一直守护着你的。但是,榴榴,这份守护,并不是爱。并不是男人对女人的爱。你是我的责任。却不能成为我的妻子。”
“我不懂。阿爹阿娘说婚姻就是责任。我既然是你的责任。我为什么不能做你的妻子?我不想嫁给别人。也不想要你娶别人。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只想和你一个人在一起。求你,阿年。”
“对不起。”扬波的语调没有半点起伏,既不是肃穆的,也不是严厉,却偏偏叫庄叔颐不由自主地松开了紧握他的那只手。
她傻傻地望着他,一如既往。可是她知道,她已经明白,一切都不可能像从前一样了。她亲手打破了那虚假的表面,露出可怕的黑黝黝的内里来。
“榴榴,我做不到。但我们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相处的。你别怕,我哪也不会去,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他拭去她眼泪的动作有多温柔,他的话语便有多残酷。
“我……”庄叔颐嚅动嘴唇,却再也说不出更多的话语了。
她已泣不成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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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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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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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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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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