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
水滴落下的声音从远处传过来,频率一直不变,大约五秒钟响起一次。
有风不时刮过,带着从某处裹挟而来的鱼腥味。
被蒙住双眼,捆住双手,夏含煜老老实实地躺在冰凉的地板上,一动不动。
手机、钱包等在第一时间就被搜走,但看上去,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无法感知时间的流逝,只知道好像过去了很久,终于有人打开这间旧屋的门,抓起夏含煜,推着他往前走。
没有做无谓的反抗,夏含煜任由这人推着走,在走到门口时,这人也不说话提醒,他的头直直撞在旧屋低矮的门框上,引得这人发出一串儿难听的笑声。
带着他弯弯绕绕好几分钟,终于来到一辆货车旁边。没有人为夏含煜摘下眼罩,他们像抓住一口袋粮食似的,直接把夏含煜拎起来丢上车。
“嘭!”
身体与车厢相撞,发出闷响,夏含煜也不在意,自己调整好位置,背靠车厢闭目养神。
“嘿,这小子还真有点儿意思!”这人和坐在车厢里的另一个同伴负责看守夏含煜,他们见夏含煜不吵不闹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心里有底无所畏惧,还是被吓傻了不知道反抗。
在泥土路上颠簸了半小时,他们终于到达这一程的目的地:邵通办事处。
这个办事处占的地方不小,干的活儿也多种多样,雇佣揍人、催收贷款,什么样奇奇怪怪的活儿都接,明面上处理的也算过得去,到现在没被打击过。
“老大,我们回来了。”
把夏含煜从车上推下去,幸亏夏含煜自己意识到不对,调整了姿势,否则恐怕要摔的不轻。看他狼狈落地,看守的两人又笑出声。
办事处是个很老式的大院,里头人很多,也很杂,要是不认识的人走进来,恐怕会吓得立马逃出去。这两人推着夏含煜往一间写着“办公室”的屋里走,周围看到他们的人都和这两人打招呼,顺便打听夏含煜的身份。
然而,连这两人自己都不太清楚夏含煜的情况,这些人自然就问不出什么有用的内容。但他们也就是随口一问,并不在意结果。
三人进屋之后,迎接他们的就是一通吼:“说了多少次,进来要敲门、敲门,你们两个家伙,又不敲门!”
被吼的两人挠挠头,对视一眼,也不说话,直接溜掉。
只留下被绑住手、蒙住眼的夏含煜,站在低矮老旧的房中,像根柱子。
“那个,你就是夏含煜?”
屋里唯一的人——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走过去将门关上,然后坐到自己的办公桌上,想想又觉得不对劲,转回到夏含煜身边,踮起脚尖替他拿下眼罩,又帮忙给他解开手上的绳子。
夏含煜用了几秒钟适应忽然而至的光明,然后他活动一下手腕,之后迈开腿,走到屋里唯一的一张椅子边上,很淡定地坐下。
“喂,你?”少年人看着夏含煜,“你这个态度不对劲呀!”
他是绑匪,这家伙怎么表现的一点儿也不慌乱?
“嗯?”夏含煜看着他,像看一个可怜的小傻子:“我有什么不对劲?”
没等少年人说话,夏含煜又问:“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小家伙?
少年人快步走到办公桌前,猛拍桌子:“我可是这里的老大,不是什么小家伙!”
“哦?”夏含煜不理会他,而是观察这张办公桌,在看到办公桌一角的相框时,眼神有片刻凝滞。
相框里有两个人,一大一小像是父子,那个年纪更长的人,他有印象。
通哥。
那时候,他听过有人将这人称为通哥。但印象中的人,比照片里面更年轻。
也对,时间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通哥是你什么人?”夏含煜这样问,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照片上更小的孩子,看上去就是眼前这位少年,只是更小一些。这样算,这照片是早几年拍的。
呵呵,或许是太闲,居然还能想到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这边,被问话的少年看着夏含煜气定神闲的模样,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他挠挠头:“你记得我爸?”
他说的是记得,而非认识,这说明,少年知道一些事情。
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少年还没有出生。年轻的小混混邵通接了一个生意:照顾——或者说监禁一个孩子,一个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孩子。那个孩子,就是夏含煜。
那是邵通这辈子接的最难搞的生意,他完全没想到,这个简简单单的生意,后面居然涉及到几个地方的势力。而这个孩子,最后也阴差阳错,被人错手打昏,更在几小时后丧生火海!
这件事是邵通永远的心结,尽管在后来,他也干过很多算不上好的事情,但这个丧生火海的孩子,他一直无法忘怀。
结果,某次去北石的清华大学看望自家侄女,邵通却偶然看到了夏含煜。一开始,是因为夏含煜的手指,他才会多看几眼。
在邵通还只是个单纯的小混混时,他被迫亲眼看着由自己照顾的孩子,被人硬生生掰断、扯下一根手指!
那么小的孩子,他们居然可以那样残忍的对待!
而后,自家侄女发现他目光所在,兴冲冲跟他解释,那人叫夏含煜,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当初是高二直接参加高考,结果还考上了状元。到了学校之后,更是各种比赛参加不停,各种大奖拿到手软。为人有礼但冷淡,只有涉及他的妹妹,才会展露笑颜。ωωω.χΙυΜЬ.Cǒm
是水苏的人,和当初那个孩子扯不上什么关系,邵通把这件事放下。
很偶然的机会,邵通和自家侄女及她的男朋友见面,那个男朋友是北石一所普通院校的学生,但他是临水人。在自家侄女无意中谈起夏含煜时,她男朋友大约是因为心里嫉妒,酸溜溜冒出不少话,最叫他心惊的一句是:“只是个养子而已,说不定是被家里抛弃的呢。”
而后,刻意去搜寻夏含煜的信息。
不算什么秘密,夏含煜是某年某月某日被夏家收养的,他花了些功夫,便打听清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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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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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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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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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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