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汗珠成串的滑落,韩诚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拿出水囊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了起来。
他抬头看了眼头顶的日头,计算着接下来的路程,听老友说,这一路上有不少馆驿和村庄,遭罪是肯定的,但全须全尾的走到南京还不是问题。
韩诚科靠着树干听着虫鸣鸟叫,想着到南京后告状的细节,想想想着,渐渐的睡着了。
八匹快马如疾风一般从官道上飞驰,马蹄激起团团尘霾。
酣睡正紧的韩诚科听得密集的马蹄声,慢慢睁开了双眼,摸过水囊饮了一口水,打算在马队过后继续赶路。
凶猛的马队到了他跟前,为首一人低喝了一声:“停!”
流着汗水的马儿停在了路旁,八人中有一个锦袍青年跃马而出,也不知是哪位官宦之后。
韩诚科望了望他、又瞧了瞧自己,曾几何时自己何尝不是鲜衣怒马、意气风发,再看如今落魄的同乞丐无异,不禁连连叹气。琇書網
身穿锦袍的宋尚天盯着韩诚科,一扬手道:“瞧瞧是不是他!”
一位家丁打扮的人从怀中掏出一幅画像,仔细打量了起来,随后几人相互交换了个眼神。
得到确认,宋尚天手持马鞭,居高临下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韩诚科没有说话,背起了包袱转身要走,众人纷纷骑着高头大马围了上来。
一位家丁恶狠狠的说到:“我们公子在问你话呢,你老实回答,可不要不识抬举!”
韩诚科虽然骄傲得很,但他也知晓好汉不吃眼前亏,明显处于下风他也不想惹祸上身。
韩诚科拱手说道:“在下韩诚科,不知诸位有何见教?如若无事在下还要赶路,见谅。”
找到目标后,宋尚天笑道:“一个穷酸文士敢跟本公子这么说话,明明天生贱命还偏要装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
宋尚天确实值得骄傲,因为他牛逼到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曾经下令让手下殴打过当今皇帝和皇后。
如果他知道这事,铁定能吹上一辈子!
韩诚科识趣的不在张口,很明显此人在故意找事,自己还是小心为妙,奈何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不说话了?还真是贱骨头,今日小爷气不顺,要怪就怪你命不好吧!”
话音未落,几名家丁滚鞍下马,挽着袖子逼了上来,韩诚科还想说什么却被一记老拳打倒在地。
书生本就相对体弱,再加上韩诚科清瘦得很,这一拳打得他几近昏厥,到底之后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拳脚相加终于停下,韩诚科早已满面血污。
“看看他包袱里面有什么?”
宋尚天扬起马鞭道,此番他前来,就是阻止这家伙进京告御状,如果有必要,便弄死在荒郊野外。
听到包袱这个词,韩诚科下意识的将之紧紧的护在了怀里。
他的举动没有任何悬念的换来了一顿更为凶狠的毒打……
“咳咳……”
宋尚天抖着包袱,然而并没有在里面找到自己想要的,他一摆手,毒打立即停下。
韩诚科剧烈的咳嗽起来,大口大口吐着鲜血还吐出了几颗洁白的牙齿,腥甜的味道充斥在自己的嘴里、喉咙里。
他擦了一把眼睛上面的血渍,挣扎着爬了起来,跪在地上,认怂道:“这位公子,不论如何都是在下的错,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还请你放我一马,请你把包袱还给我,小子拜谢!”
韩诚科说完一头扎在了地上,咚的一声鲜血从地上蔓延开。
可这并没有换来任何同情,宋尚天哈哈一笑道:“这头磕的够响的,都给磕出血了!哪有读书人该有的傲骨嘛,包袱我要了,就当是你的赔礼,这事就算过去了,我们走!”
韩诚科猛地向前一扑抱住了宋尚天的腿:“公子,你饶了我吧,这包袱里是我救命的东西,你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宋尚天一脚把韩诚科踢倒在地,微微俯身说道:“老子姓宋,在南京秦淮河边混过,你可知道?”
“不知......”韩诚科莫名的摇了摇头。
“没见识,真可怕!”
宋尚天笑骂一句,又亲自下场对其猛烈踢打几下,这才带着几名手下扬长而去。
韩诚科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身子在地上蜷缩着,微微颤抖着,眼泪混杂着鲜血流的满脸,剧烈的痛感在全身蔓延。
他感觉自己好像散架了一般,但这些疼痛都比不上他心里的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夕阳落了残月露出了身影,三月的傍晚很冷,野外的北风呼呼直刮。
韩诚科浑身一激灵,慢慢支撑着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每走一步都是艰难的,但他的眼睛是那么的明亮,满满的都是坚定。
人的恨意有多深,他就有多么的坚持。
开封城内,知府魏生津逗着笼中的鸟,问道:“姓韩的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吏员刘伊口站在一旁,低声说道:“回禀大人,都十多天了,派出的几路人马都没有再发现韩诚科的身影,估计他早已成了路边的一具枯骨。”
知府摇头叹息道:“哎,可惜了……本来可以好好活,非要自寻死路,天命难违啊。”
一个月后,南京城的城门口出现了一个要入城的凄惨汉子。
他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满是泥土和黑红的血渍,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肿的像猪头一样,根本看不出本来的面目,他一步一步的向城门挪了过去。
此时的韩诚科左手紧紧的攥着一块树皮,上面有着参差不齐的血齿印。
从开封府到南京城,本来徒步只有十多日的形成,韩诚科足足走了将近一个月。
期间,他不敢再走官道,只能在官道旁的野地之中穿行,他也不敢去馆驿,生怕那些狗官还安排了后手来取自己性命。
这一个月,他饿了就吃点草根吃点树皮,运气好了能捡到野鸭子、野鸡等野禽的蛋,渴了就喝点水沟之中的水,冷了就缩在蒿草之中。
期间路过一个个村庄,村民看着他恐怖的样子都不敢靠前,纷纷议论着。
不知道这人经历了什么,才能如幽灵一样在外游荡。
有时韩诚科饿的实在不行,就到沿途的村庄乞讨,胖头肿脸又没了门牙的他很难说出话来,他就跪在了村口磕头,完全放弃了当年举人的尊严。
一些淳朴的村民实在不忍看他的样子,给他准备了清水和烧饼。
就这样,韩诚科一步步的走到了南京城。
此时距离南京城几十米的距离,韩诚科却足足走了一刻钟才走到城门口。
应天府的城卒眉头紧锁,拦住了他:“过来登记,进入养济院!”
韩诚科并不慌张,这一路上途径凤阳府,他已经知道了这边的规矩,更惊讶的知道,朝廷早已取消了路引制度!
他越想越生气,自己的老母亲死的太冤了!这状一定要告到底!
韩诚科颤颤巍巍的在裤子中掏了掏,将一张皱皱巴巴还带着血迹的草纸递了过去。
眼瞅着从裤裆掏出这玩意,城卒有些犹豫,好在没有多大味道,最终还是好奇的打开了。
只见纸张的最上方是一块不小的血渍,阴湿了两个醒目的大字:“大诰”。
韩诚科颤抖着从城卒手中拿回了草纸,继续向城里挪动。
这名城卒面容紧缩,心中唏嘘,活了几十年,还第一次看到有人拿着《大诰》进京告状,怕是要出大事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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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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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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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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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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