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九数和五礼让众人头大如斗,今日所考的内容让各人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先是几道律法题,抽取了刑部的几个经典案例,考的是《大明律》和为官的断案能力。
接着便是几道时策论,如:“请论述当官的目的。”
“请论述缴税纳税的必要性。”
很多人心中坦然,暗叹这才叫会试,就应该考这些实实在在的内容!琇書網
不过他们越是往下做,心中越是发凉,这后面的题目一道比一道令人恐惧。
其中一道题目是:“如今大明百废待兴,然北有东虏依旧虎视眈眈,国库却入不敷出,请问:如何使国库充盈?如何稳定天下万民?”
接着下一道题是:“若是朝廷废除百姓人头税,实行摊丁入亩、士绅一体当差纳粮政策,你是否支持,请说明理由。”
这两道题一前一后的出现,很明显皇太子这是要搞摊丁入亩啊,朝廷国库如何充盈?摊丁入亩按亩收税就会让税收成倍的增长啊!
可是自己真的要支持吗?谁家名下没有地主土地的挂靠,在做一些偷税漏税的勾当?要是摊丁入亩,按照多少亩地收多少税,那些豪门大户不得要炸锅?
不少士子因为朱慈烺清查卫所土地的事情已有不满,只是卫所土地是军屯,属于官田,他们也不好发作,可现在太子明目张胆的准备收大户们的税,这就太过分了啊!
东南的读书人,谁家没有一些地?即便是穷酸读书人,考取功名后也有狗大户捐资,为的就是把土地挂靠在功名之下偷税漏税,要是推行摊丁入亩,受损的只能是自己的利益,这如何能忍?
很多参考的士子遇到这题后都沉默了,功名和家族利益之间必须要做个选择了。
朱慈烺此举的意思很明确,就是利用这次会试让江南的读书人们站队,到底是要官运前程还是要家族利益?在国家与家族之间只能选一个。
只要是不支持摊丁入亩新政的,朱慈烺将毫不犹豫的直接过掉,断了他们为官的命运,他只会用那些支持新政的人去推行新政。
一间考号内,侯方域盯着试卷脸色越发阴沉,他猛的掀桌,道:“我为何要做选择,此政令显然是皇太子针对士绅阶层的,我断然不可接受!”
侯方域前日考的很烂,既然自知中不了,何不借着此事闹一闹?说不定还能取得东南士子和士绅的支持,为自己赢得声望!
有声望了还担心没官做?大明的官场不就如此吗?越折腾名气越大,越好升官!
江南一直是大明的抗税重灾区,东林和复社更是抗税先锋,太子来南京监国不免除江南大户积欠的租税也就算了,居然还整出这么一出,欺我江南士子无人不成?
侯方域第一个掀桌闹事,立即引起了考棚内其他江南士子的呼应,谁都没把握考中,还不如借此争取政治主张,赢得“吴江大姓”等江南地主、商人爸爸们的财力支持?
“不考了!皇太子逆天而行,如此明目张胆的挖我大明士绅的根,士可杀,不可辱!”
随着金陵四公子之一的侯方域振臂一呼,江南贡院中立刻炸了锅,纷纷走出考号,在考棚外汇聚起来。
“此番二次会考,根本就不是会考,而是皇太子在向我等江南士林摊牌,要在我江南横征暴敛!”
“我等要罢考!”
“对,罢考示威!”
听着外面江南士子们闹哄哄的罢考活动,来自其他各省的考生坐在考号中发呆,感觉事情要大发了。
明远楼上的主考官,礼部尚书朱继柞眼瞅着考棚内发生的突变,立刻慌了神,连忙派人去宫中通知皇太子。
在江南贡院巡视的李少游得知有人罢考,当场调来数百名武军入场维护治安,不料却被江南士子们推搡踢打。
军士们没有命令不敢私自动手反击,只能任由这群读书人发泄殴打。
李少游眼见这些读书人不知好歹,事情越闹越大,当即喝令道:“全体听令,将这些闹事之人全部拿下,如有反抗者,给老子狠狠的揍!”
一时间,贡院内一片呼喝打骂之声,一个个闹事的士子被按倒在地,奈何闹事之人实在过多,根本按不过来。
主考官朱继柞连忙劝阻道:“李将军,不可动手啊,他们都是读书人啊,你这样会激起考生们的抵触反抗的!”
“哦?”李少游瞥了他一眼,道:“那朱大人打算如何应付?就让他们闹,影响会试吗?”
朱继柞心中也是纠结,说道:“这个,本官先与他们谈一谈稳住局面,再等殿下的决断吧......”
“随你!”李少游一挥手,令所有天武军退出贡院。
他冷笑连连,太子殿下那么刚强,岂会被人逼得让步?真是笑话!等令旨一到,看老子怎么弄死这帮假仁假义的狗才!
南京紫禁城中,朱慈烺正在柔仪殿跟董小宛学习作画,忽然一锦衣卫走了进来,把江南贡院内的事简单讲述了一遍。
“罢考示威?”朱慈烺眉头一挑,没有丝毫惊讶,那几道题会引起激变早就在他的意料之内。
他看向正在为自己研磨品析诗画的东宫侍讲吴伟业,道:“吴伟业,你觉得此事应该如何处理?”
吴业伟是南直隶太仓人,是复社创始人张溥的门人,近日来声名显赫,与钱谦益、龚鼎孳并称“江左三大家”。
朱慈烺本想用他来收拢复社一些有作为的青年士子,趁着此事顺便考验一番他。
吴伟业听后心头一抽,开口道:“江南的书生太过意气用事,是少了点规矩,殿下可召他们谈一谈,了解下内情......”
“是吗?”朱慈烺一笑,道:“既然少了规矩,那本宫就给他们立立规矩!”
他脸色一沉,道:“传本宫令旨,令李少游率兵捉拿扰乱会试之人,不分首从,全部斩立决!”
吴伟业惊恐道:“殿下,这.....”
朱慈烺瞥了他一眼,道:“你退下吧!往后不必在宫中行走了。”
吴伟业心中一寒,自知多说无益,连忙躬身告退。
仪柔殿中布置清雅,轩案上两盆君子兰散发着幽幽香气。
董小宛一身月白轻纱,素洁皎净,一尘不染,透着冰清玉洁的气质,令人难生亵渎之念。
她微微蹙眉道:“殿下,奴家觉得侯公子才华横溢,若是这样杀了,岂不可惜了?”
朱慈烺瞥了一眼董小宛,淡淡道:“再有才华的人,不能为我所用,反而处处碍事,这种人留着添堵吗?”
说着,他走到董小宛面前,右手抬着她那精致白嫩的下巴,轻轻说道:“一个女人在宫中,最好少说话,多读书,有时候颜值并非万能的,懂吗?”
董小宛细嫩光洁的面容一阵僵硬,身体一动不动如白玉所铸的玉像,愣了片刻后,才低声道:“奴家明白了......”
朱慈烺点点头,道:“嗯,继续作画吧,别画那朵兰花了,画那种大红大紫的牡丹吧。”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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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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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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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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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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