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晌午,青丝那老妖婆子正懒洋洋的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一名清俊的男子正跪在地上拿着一把血红色的扇子轻轻的煽着,软榻另一侧同样是一名俊美的男子正小心翼翼的给她揉着腿。
“你说那老鬼被人宰了?”
手下毕恭毕敬的回道:“正是,尸体被挂在天狼洞外的树上暴尸,这会儿都烂了。”
听了这话青丝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外,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戾鬼岛万鬼蛰伏之地相互厮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下首排位换了又换已是常态,没什么好奇怪的。“何人动的手?”
“现在天狼洞的堂主听说是一个小鬼,年纪不大,所持兵器为流云指刀。”
青丝微微睁开眼,并未看向自己手下,而是远远的瞧着正瘫在椅子上睡的直流口水的守灵。
每每看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不是在寻花问柳就是在睡觉,没半点儿招人待见的地方,如今外面变了天他竟然还在呼呼大睡。
越看越气,青丝懒得叫他,直接拿起一旁的小酒盏扬了过去,不偏不倚一滴没浪费的全泼在了他脸上。
守灵一机灵马上醒了过来,吧嗒吧嗒嘴品了品那些液体的味道,迷迷糊糊的来了一句,“好酒。”
青丝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老鬼被人宰了你可知道?”
那位脑子似乎还不清醒,听人问了话敷衍的点了点头,“嗯,知道。”打了个哈欠,继续道:“前天的事儿了,听说是一个小鬼干的。”
呦呵,他竟然知道这件事?青丝终于给了他一个正眼,“哼,小鬼?流云指刀是异常阴毒的暗器,能隐于指间杀人于无形,且不说那兵器如何叫人闻风丧胆,单对刀主而言也是异常凶险,一个闪失自断手筋,练此刀术者十有九残。听闻这天下仅有一人能将那流云指刀耍的神乎其神------千面煞!”
“千面煞?谁?”守灵眨着好看的眼睛问道。
青丝接过一旁男子递上的烟杆慢条斯理的嘬了一口,轻轻吐出一阵青烟,道:“听闻这千面煞最会易容之术,世上无人见过其真容,年方几何,姓甚名谁,甚至连他是男是女都没人知道。”
守灵丝毫提不起来兴致,满脸敷衍的哦了一声,“不过是一些花招罢了,不足挂齿,真正将老鬼制服的也不是他。”
“你知道?”青丝很是意外,他在这里混了数日没出去过,怎么什么都知道?
“可还记得前几天游上岸的那个人?”守灵指了指自己的后脖子,“弑神者,制服老鬼的是他不是千面煞。”
“原来如此!”难怪那千面煞在老鬼身边潜伏了半年都不曾动手,果然只会些花招罢了。话说回来,原本以为那小子活不长不想竟挺了过来,还惹下这么大的乱子,果然不是个善茬,“此时他人在何处?”
守灵耸了耸肩,“鬼知道。”
青丝暗自想了想,这种麻烦的存在怎好让他在岛上乱来,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好,何况那小子骨相可是很不错呢,浪费了岂不可惜?“这人老娘要了,你去把他寻来。”
守灵好像听到了天方夜谭,撇了撇嘴,“老妖婆子,你眼光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差劲了?那种货色你也要?”
青丝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让你去你去就是了。”说罢从一侧摸出一袋子金豆子丢了过去,“三两金,务必将人活着给老娘带来。”
一见金子守灵眼珠子都瞪圆了,“那小子这么值钱?”
“你怕是忘了,今儿个是初七。”
守灵瞬间跳了起来,“艹,差点忘了正事了!”
因为耽误了时辰守灵赶到上鬼崖时犯人已经上了岸,一个个半死不活的晾在黑沙滩上。
都是贱命,运送犯人的船又怕近了岸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索性船到百米外就把人直接丢下了海,至于能不能游上岸那就看各自的造化了。
不会水的直接沉下海垫了海床去,命大的上了岸最后也落不下什么好下场,不过都是任人买卖的奴隶。
今日上岸的人不多满打满算才十几个,按照以往的数量来看怕是今日死的占了多数。前来买卖奴隶的堂口也不多,看着没什么好货又都走了。
守灵下了崖时岸边只有一家在,为首那人是个生面孔,看起来四十左右岁的一个中年男人,身材消瘦眼神精明。
身边站着几个瘦的脱了像的小喽喽,一个个谦卑恭顺,看似怕极了那人。
守灵脑子里暗自一琢磨,实在想不起来此人是何来路,索性大大方方的走过去,扫了眼那几个还在吐腥水的犯人,暗骂一个好货没有。
又转头看向那人,挑着眉问道,“你,哪个堂口的?”
那人微微一笑,冷冷的道:“天狼洞!”
守灵突然明白此人为何看着面生了,“你就是千面煞?”
千面煞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你就是守灵人?”
“我在问你话!”
千面煞笑道:“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必这般口气?”
既然是千面煞,想必他此时这张脸也是伪装的了?守灵上下打量一番,这幅身体若是装作女人的确也不违和,若是女扮男顶多也就是看着瘦点,难怪忽男忽女任他伪装,就是不知他真身到底是雌是雄?
千面煞抬头看了看日头,暗自估摸了一下时辰,“这些奴隶我买了,开个价吧。”
一说到钱守灵再没功夫想别的,扫了眼那些人,开口道:“价格不变,一个奴隶一两金。这几个十六两金,一分也不能少!”
千面煞也不废话,直言道:“老鬼与你定的规矩我清楚的很,超过十个便是九钱,怎么到了我这儿就坐地起价了?”
“老鬼是老鬼,你是你,嫌贵你可以走人。”守灵一副胸有成足,料定了那天狼洞此时很是缺人,今日他是买也得买不买也得买。
千面煞并未与他过多争辩,一步步走到他身边用仅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对他道:“九钱一个,我一分也不会多出,不过,我可以送你一个消息,当是见面礼了。”
“我没兴趣!”守灵死认钱的。
“不,你有兴趣,毕竟是关呼你性命的事......”千面煞抿着嘴一笑,竟不再往下说了。
守灵被他吊住了胃口,拧着眉不爽的看着他,“说出一个名号,看看能不能吓的住我。”
“弑神者!”
守灵一愣,心道:我正找他呢!没被吓住,不过他的消息的确挺值钱的。嘴上却不肯服软,冷笑道:“怎么,你以为我会怕他不成?”
千面煞心思一转,这玩世不恭的家伙只怕功力不浅,根本不在乎何人要来杀他。
既如此......摸着下巴一副欠揍的表情慢声细语的道,“本来是这样的,偏他这人蠢的很自己却先遇到了麻烦,听闻现在他的命可是值钱的很呢......时间紧迫,这人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这人怎会比自己消息还要灵通,“你怎么知道?”
千面煞垂眼看向他腰间的荷包,“这鼓鼓的一袋子只怕得有三两金吧?荷包是青丝的,历来只有她收钱哪有她出钱的道理,除非什么人入了她的眼,不惜重金求购!”
他不该叫千面煞,该叫千里眼!守灵左右一掂量,这边少赚了一两六的金,那边可是三两金,当然是胡伢值钱。“成交!”
千面煞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直接丢给了他,数目刚刚好,他这是早就料定好了,算的分文不差。
守灵看在眼里暗自骂娘,心道:这精明的家伙可比老鬼那蠢货难对付多了。
得了确切消息,守灵才不管这边如何,生怕晚去个一时半刻那值钱的真挂了可就亏大发了。
精明的家伙倒是没说假话,胡伢躲的地方若是没人告诉只怕化成了白骨也不会被人发现。溪边不远处的树沟烂草壳子里,人已经没反应了,歪歪裂裂的倒着也不知道死了没。
上次虽然也惨至少头发还在,这次竟然连头发都没了,一头炸毛磕碜死了。
守灵心道:这小子是跟我八字犯冲吗?怎么每次见着都是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
蹲下身把了把他的脉象,脉搏紊乱,浮泛无根,时而跃然而去,须叟又来......此为三阴寒极中毒之症啊!
回头看了眼那条小溪又看了看丢在溪边的鱼刺,他莫不是吃了水里的鱼?
这傻子,竟然敢吃这岛上的东西。
骂归骂,毕竟这小子身价高总不能让他死了,守灵扛着胡伢就近找了处歇脚的洞穴进去。
眼见着天色见暗,岛上伏击者众多此时实在不益赶路,遇到麻烦还好说人死在半路才不划算。
守灵寻了些干草引燃把人放在边上取暖,自己出门寻吃食去了。
人走了没多久胡伢睁开了眼,身上暖洋洋的感觉让他觉得舒服多了,虽说是中毒也不至于要命,这幅身体似乎很抗造怎么弄都不死。
先前醒过一次,觉得有些冷不想动眼睛一闭又迷糊过去了,也不知道谁那么好心把自己背到这洞里还给升了火。
胡伢坐起身四周望了望,这洞穴不大,一把火照个通亮。外面看着也熟悉,似乎还在那溪边附近。
胡伢正看的出神猛不防一个黑影瞬间从眼前飞了过去,这一下可把他吓的不轻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这岛上人坏物毒,鬼知道会冒出来什么东西来,此时又是深夜四处黑灯瞎火的,万一又是什么含有剧毒的东西咬上一口身体再抗折腾也不行啊。
胡伢紧张的盯着不远处那些树杈子,眼睛逐渐适应了光线之后才依稀看见那树杈上正落着一只看着像鸟似的东西,可身上却是带着花纹的。
那鸟很奇怪,一动不动的站在树杈上,脑袋左右动着似乎也在打量着他。
于是他们两个就这么深情款款含情脉脉的对视了许久,胡伢终于肯定,那就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燕子。
这岛上怎么会有燕子这么正常的生物存在?那小鬼不是说这岛上寸草不生吗?毒鱼毒蜘蛛,似乎这岛上的活物都是含毒的,那燕子在这里吃什么?
燕子看了他许久,直到看够了才扑楞个翅膀飞走了。
胡伢寻着它的身影看向远方,视线里出现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身影。
那人正从枯木林子离穿过来,山路坑坑洼洼走的有点儿费劲,远远的瞧见他站在洞口还抬手打了个招呼,“呦,你醒了?”手上似乎还挂着一块肉。m.χIùmЬ.CǒM
因为离的远先开始还没看清楚那人的脸,胡伢以为是他救了自己还满心感激的要命,待人走进了一看这人怎么这么眼熟?
一身白衣,零碎的东西挂了一身,像个少数民族,长到拖了地了辫子,眉清目秀,轮廓棱角十分耐看。
这不正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人,也是此时正千方百计寻找的人吗?那个卖了自己还抢了自己链子的家伙,守灵?
胡伢一时间还闹不明白怎么回事,余光里那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视线里,眨眼都不到的功夫人突然就不见了。
紧接着就听见一连串落物的声音传来,胡伢根本没功夫思考抬腿便朝那个方向跑去。人还没到跟前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整个人往前一扑,在那只手即将滑下去的一瞬间抓住了他。
一个黑洞洞的地陷洞口赫然映入眼帘,那洞深不见底,犹如猛兽的喉咙呼呼的冒着难忍的腥臭之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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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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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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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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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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