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优抖三抖，却奈何不住蚕丝讨好似的磨蹭，只能顺着撸了撸后，动作僵硬地拒绝了涌上来的其他蚕丝。
“冥蚕？这东西……不是要以活人为食吗？”
声音都在发抖呢，却没有躲开。
萧河唤回“三步一回头”的蚕丝，示意李优往他那边过去，很自然地道：“过来，我给你看。”
“看什么？”李优问。
“给你看冥蚕。”
……
萧河慢慢解开了上衣，露出了上身，左胸口有一道粉色的痕迹，很轻。他的食指示意李优往他右胸口看去。只见近乎透明的皮肤下，可以看到一个小小的鼓包在血管里移动。感受到李优的视线，小鼓包缩涨了几下。好像是在打招呼。
本来这场景应该是毛骨悚然来形容也不为过，但是李优却不知为何觉得那冥蚕对他有种独特的善意。
于是他试着用指头碰了一下鼓包。
触手的是萧河温暖细腻的肌肤，但是那种善意却更加清晰地从肌肤传了出来。
周围的蚕丝汇聚过来圈住李优的手指，非常温和地拍了拍。琇書蛧
“它……在吞噬你的生命吗？”
李优想，他看到的书籍里说冥蚕以活人血肉为食，喜食人至空壳，种子虫以控，性凶残嗜血，出则灭一城，无法根绝。
萧河没有意外李优会优先考虑冥蚕对他的危害，而不是冥蚕这“意料之外”的善意。
“刚开始是的。”
“现在呢？”李优问。
“现在它可以算是我的保命符。”
李优收回了食指，有些疑惑。
“你试着感受一下，看看是不是少了什么？”萧河拉过李优的手，覆盖在了他的左胸口。
那里一片静寂。
李优眨了眨眼：“心脏在右边吗？的确……”
“我的心脏原来是在左边的。”
……
李优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样的事实，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心脏会移动，却可以活下来，而且身体素质保持良好的状态。
“真奇怪？平时话那么多，现在怎么一句不问？”萧河懒懒地拉起衣服，任由衣服有些凌乱的散开。
“我不知道该怎么问……”
萧河看了李优两秒，叹了口气：“这件事除了你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冥蚕用丝线修补和操控我的心脏，我其实也算是冥蚕的傀儡，只不过我体内的是母虫。”
每个人都有悲伤的过去，没必要问得太多。
李优是这么想的，但是他做不到。
“首三……你经历了什么？”
听到这陌生又熟悉的称呼，萧河知道李优是在问身为九婴卫的他，而不是萧河。
可是这件事，现在的罗轩宸管了，只会提前走进那些人的陷阱。
“西域之乱，我死了。”
毫不意外地，眼前的少年露出了一副快要哭的表情，他强忍着情绪，说：“冥蚕寄生，无时无刻都有蚀骨焚心之痛……你还放……放蚕丝出来……不疼吗？”
心疼他吗？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挺不错。
萧河摸了摸李优的头，释然一笑：“习惯了。而且……”你不是挺喜欢吗？
这和他想象中的九婴卫三卫之首完全不同。颠覆了他对萧河以往的印象，这根本……
是啊，他是萧河。
他不仅仅只是一个代号下的影子了。
是李优亲手撕开了他的代号，塞进去情感与血肉，让他越来越像个人。
萧河不知罗轩宸搭错了哪根经，哭得稀里哗啦地，有些无奈道：“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我，我没哭。”
萧河：等你把眼泪擦干净再说吧。
……
冷静下来，李优才意识到萧河这是把他唯一的弱点告诉了他。心里有些发涨，却不是对罗成那样的喜欢，而是有了家人的那种感动和满足。
“平日里真的和活人一样哎？没被吃空吧？不对，吃空了怎么可能会流血呢？”
……
萧河支着头，听着李优一番唠叨，终于忍不住道：“闭嘴！”
“哦。”李优乖巧坐下。
嘶，要不要这么乖？
不太习惯呀！
李优走过去帮萧河把衣服穿好，边穿边道：“这种事不要再告诉任何人，知道了吗？还有以后别做这，这种事了，你不疼，我看着都，都疼，可以不？”
“噗，好的。小殿下~”
恼羞成怒地李优抬起萧河的脸，认真道：“还有，你没告诉我冥蚕为什么会对我有兴趣？”
“它有兴趣的当然就是食物或者新的宿主喽。”
李优全身一抖：“这，不好笑。”
“我没开玩笑。”萧河勾唇，看这还吓不死你！
冥蚕蹦跶一下：不准把本宝宝给小可爱塑造一个恐怖的形象！
萧河皱了皱眉，冥蚕这家伙怎么这么不消停？弄得他心翻想吐啊！
冥蚕：快给本宝宝道歉
这番争斗李优是看不见，但是他却看到了萧河的苍白脸色，怪不得萧河喜欢收集各种脸皮，不然这种苍白遮不住啊。
“你怎么样？”李优倒给萧河一杯茶水，注意到飘荡幅度更大的蚕丝，意识到可能是冥蚕在搞事情，忍住恐惧摸了下蚕丝，把它当做闹脾气的孩子般安抚道：“别让萧河这么难受好不好？既然你能对我这样的陌生人都这么友善，说明你是个好孩子。那肯定也能对萧河很好……对不对？”
萧河：谁tm是好孩子！它就是个蠢蛋！
冥蚕脸红捂住脸，躲在血管深处：呜呜呜呜，小可爱夸它是好孩子~那，那它就对这个“食物”好点吧。
肉眼可见地萧河的脸色恢复红润，而李优手下的蚕丝讨好地动了动，似乎在说“宝宝是不是很乖？要奖励！”
李优：……这么人性化，怎么有点……可爱啊啊啊！
被折腾的萧河有气无力：恶蚕自有恶人磨啊。
……
“从体外饲养，所以它并没有吞噬你？”李优傻眼，原来这就是萧河进入九婴卫的初衷，因为杀戮越多，鲜血就越多，就越不用担心冥蚕的反噬。
冥蚕很委屈：宝宝不贪吃的！宝宝在减肥！呜呜呜~
在萧河彻底对他敞开心扉后，李优对九婴卫有了新的认识，不由得也对之前对他们的请求或者他们所说的“条件”的猜测有了一定的把握。
这算什么啊？
为了这种本该就属于他们的，来和他谈条件，这……
李优鼻子又酸了。
被看着的萧河一脸莫名：怎么又要哭了？
……
……
李优原来的院子里此时正坐着一个白衣少年，少年的身旁放着一把银枪，锐利的枪头泛着寒光，如同少年本人般凌厉。
罗成在这里坐了一天，从天亮到天黑，都没有到李优回来，等到的只有萧河帮李优搬东西入住侧殿的消息。
想到李优摔门跑出去的场景，罗成心里烦躁，哪怕不断练枪也无法压下这种陌生的情绪。
直到一把长剑从眼前刺了过来，都愣了一瞬才起身避让开来：“来者何人！”
韩子直注意到罗成此时的不对劲，顿时也没了战意，收剑拱手道：“在下韩世谔，字子直。听闻北平王府有位银枪少保，一直很想与之交手。刚才多有冒犯，不好意思。”
“是我疏忽了。不怪韩兄。”罗成认出这个一面之缘的少年，提起□□，眉眼间飞扬肆意：“既要战，那便来！”
月下银光交错，兵器的碰撞演奏出不同于丝竹乐器的战场杀伐。两道年轻的身影，在不断地交锋中越战越勇，也越来越惺惺相惜。
最后银枪一挑，将韩子直手中的长剑挑了出去。
至此，胜负已分。
韩子直从身后提出准备好的酒食，示意道：“可否赏脸？”
“乐意奉陪。”
……
酒过三巡，韩子直不由得感叹道：“自从入了这皇宫，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痛快地和人交过手了！”
“韩兄为何要入宫呢？”罗成有些疑惑，以韩世谔家中祖荫，他没必要也不可能只是做晋王殿下身边的一位陪读。
韩子直摆了摆手，醉眼有些朦胧：“唤我子直便可。本来也是为了一人，不过现在似乎找到了他。又似乎……并不是他。”
“哦？”罗成喝了一口酒，入口香醇，很熟悉的口感：“这是晋王殿下的酒？”
“是……少保怎知？”罗成不可能喝过吧？殿下平时宝贝这东西得很，要不是太傅大人他都拿不到！
罗成脸微红，他总不可能说他不小心被李优按翻灌了一口吧？
“如此好酒，想必宫中除了太子与陛下，也就晋王殿下有了。”
“哈哈哈哈哈，你倒是识货！”
两人碰杯，一同喝下。
罗成来了兴致，他也欣赏韩子直的洒脱，本想去找将个大碗来，没想到已经有人在他先拿着三个碗过来了。
来人一身红衣，眼角一点鲜红如血的痣，衬得整个人肤白妖冶。
韩子直不由得皱起眉道：“太傅大人不是要我带酒食来和少保同饮吗？怎么这么久才来？”
“沈清桦”沉默了一瞬，如同失去控制的木偶，就在罗成有些疑惑地皱眉的时候，他脸上挂上了一抹熟悉地笑容，扇子轻扇：“喝酒当用碗，这不给你们拿碗去了吗？”
“哈哈哈哈”韩子直又开了一坛，搭上罗成的肩膀道：“平时可喝不到这等好酒，今日沾了太傅的光，咱们可要大碗喝酒！喝个痛快！”
罗成看了一眼肩上的手臂，移开目光看向沈清桦，没想到这么年轻妖冶的人，会是当朝太傅。
人不可貌相啊。
“对了，还有件事。”沈清桦走过来坐下，为罗成倒一杯满上：“晋王殿下还嘱托我来请少保在殿下不在时指导小殿下的武学。”
心头的烦躁波动了一下，罗成沉下眸子，接过酒碗：“乐意效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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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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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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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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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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