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提这个话题,不可能只是随口一问。无论是关心还是试探,李优不打算完全隐瞒,跟着杨广进去的路上就主动开了口:“二哥,我也是去校场的路上,听说了宁将军的事。有些不忍,就去尝试了一下。”
“是……做错了吗?”
杨广摸了摸李优的头,摇头道:“宁将军自己困住了自己。与其说是宸儿的错,倒不如说……宸儿你给了他一个和自己妥协的机会。”
那双好看多情的桃花眼眯了下,有些遗憾道:“只可惜……当年我和太子都去试过,一个也没能把他带出来。可能这些年,他就是在等一个时机。”
这话让人怎么接?
杨广真不愧是“话题终结者”。
李优被“一个时机”给吸引了注意力,忍不住道:“时机?”
杨广放慢了脚步,语气霎时低沉下来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
李优听到脑中轰隆的响声,停下了脚步,惊疑地看向同样停下脚步的杨广,四目对视,李优喉咙有些发干,勉强笑笑:“我,我?比起二哥和大哥,选我?这,这也太搞笑了吧?”
为了让说的可信点,李优道:“而且那时候他也不知道我的存在,啊?”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杨广率先温声道:“宸儿,对于有些人来说,他们宁愿就此老死,也不会选择没有缘分的主子的。”
就像受伤的孤狼,宁愿自己独自舔伤,也不愿臣服于不认可的狼王。
李优垂下头,心情复杂地道:“二哥,我不知道我把他带出来……是不是对的选择了。”
宁夏渊毫无疑问是良将,而且是孤狼一般的良将,一生只会认准一个人。这样的人对于杨广和太子来说,不为己用就该除去。
之前是皇命在,宁夏渊在天牢中不为一种保护自己的方法。
可他自己踏出了天牢呢?
如今杨广对李优呵护有佳,或许不会立马对宁夏渊这样的威胁动手,但太子难道就不会吗?
哪怕太子受制于杨广,不代表太子做这件明显有利于他们两人的事,杨广会阻止。
李优之前对宁夏渊说他躲在天牢里,难道就没有人要他命了吗?
本来只想说西域之人或者有仇之人,会对宁夏渊不利,但如今回想……那时候的宁夏渊心中想得更多吧?
他应该宁愿死在外族手里,也不愿死在皇位斗争中。
那他是以怎样的心情,被李优自作聪明地带出天牢的呢?
这样背负起别人的一生,太重也太难了。
李优怀疑自己,除了九婴卫,就连宁夏渊也押在了他身上,他真的能做到他们所希望的那样吗?
杨广嗤笑一声,语气不明道:“他与其说是想见旧部,倒不如说……就是找个借口想跟着宸儿。”
“二哥,我……”
两人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栗子园之外,杨广抬手拍了下李优,安慰道:“宸儿别怕,有二哥在。他掀不起风浪的。”
杨广误会了。
这样下去,宁夏渊会很危险。
李优拉住杨广要离开的手,急忙道:“二哥,不是。不是这样的,我不是担心他假意辅佐我,我是怕……怕……”
怕你们会要了宁夏渊的命。
这半句,无论如何李优都不敢说。杨广的性子是不容别人多话的,哪怕之前杨广有多护着他,这都是不能触碰的底线。
虽然李优没说,但这么明显了,别人怎么会不明白?
拉住的手被手的主人抽了出去。
杨广埙声悠扬的声线,在这种时候就特别像地府的招魂曲。
“宸儿,你又在试探我了。”
是天雷落下的声音。
李优看着空了的双手,僵在原地。
冬季本不多雨,此刻大雨却倾盆落下,肆无忌惮地冲淡着这世间的温度,带来湿冷的气息。
“哎……宸儿,我说过不要再试探我。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杨广语气轻轻柔柔,还有些无奈,但却像第一次见的时候,轻柔得没有一丝温度。
他生气了。
李优麻木的精神里流进这个念头,接着无限放大。冷意漫延四肢,让他几乎全身血液冻结。
“二哥……我不是……”
脖子上的大动脉被一只冷白色的手搭住,接着那道轻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二哥以为宸儿能明白二哥的苦心,可看来宸儿还是对二哥不够信任啊。”
带着些许怨气的词句,被这声音轻轻说出,让李优有一种被扼住咽喉的窒息感。
不行!要死了!
求救守义?萧河?
所有人在脑中过了一遍,最后败在现在的距离上。或许宁夏渊能救他,他只要……
不,这种事发生过一次两次,就会再次发生。如果不和杨广说清楚,迟早两人也会因此而反目。或许李优会不忍,但杨广可不会这么优柔寡断,那才是真正的死局。
李优抬起头,直视杨广的双眼,认真道:“我是怕大哥对宁夏渊爱而不得,痛下杀手!”
空气有一瞬间凝固。
接着是杨广的笑声,杨广笑得扶住了额头,另一只手摸了摸李优的后颈,道:“宸儿,你可真是……奇才啊。”
李优:反正。这话绝对不是在夸自己。
杨广帮李优拉了拉领子,仿佛又变回了那个温和的好哥哥道:“快回去吧,小心着凉了。”
李优知道,杨广又一次妥协了。这一次可能是为了宁夏渊,也有可能……也是因为他。
心里很不是滋味。
李优拉住杨广的衣袖,固执地不放手。
惹得杨广不得不回头,挑眉道:“这是怪二哥凶你,要拉着二哥一起着凉?”
“二哥,今晚我想和你睡……可以吗?”
出乎意料地是杨广答应地很干脆:“可以。”
……
前后洗漱完,杨广推开门往外走,吩咐侍从道:“给安王殿下备好热水。”
接着望了一眼身上依旧湿哒哒的李优,冷下脸道:“洗个热水澡,然后回房等我。”
虽然知道杨广是气李优拉着他一起淋雨,但是李优还是不由得被这冷脸给吓得一激灵。
杨广只当李优冷了,眉头皱了起来:“让厨房熬些姜汤过来。”
侍从应下退出去。
杨广点点冒着热气的水盆,道:“去了趟天牢,好好洗干净。”
说完就把门给关了起来。
李优:……
淋了雨泡热水澡是真的舒服,李优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他这算是彻底把杨广给折腾“烦了”吧?
用热水扑了扑脸,李优唤出蛇蛊给萧河和守义递了消息,接着开始打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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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宣殿寝宫
杨广坐在主位上,随意披着一件外袍,衣领微开,正在看今天递上来的折子。这几日关于南陈的奏报是越来越多,特别是武将无一不是请愿带兵平定南陈。
攻打南陈已经是箭在弦上,可战争带来的是无数的粮草和银两的消耗。哪怕攻占南陈后,对方皇帝收敛的那些财物都可以充裕国库,也是一笔很大的消耗。
杨广为此感到头疼,之前为了李优放弃了皇纲,如今进攻南陈很难再捞出油水了。
“败家子。”
杨广咬牙骂了一句,紧接着是前所未有地疑惑。
他为什么被罗轩宸触怒这么多次,也么想过要害罗轩宸呢?甚至一开始,他想过要杀了罗轩宸,让他无法进京。
可无论是后面宇文成都的自作主张,还是杨素的所作所为,他都明显生气。
仔细一想,皆是为了罗轩宸,几乎是带着惩罚性质地处理了两人。
杨广第一次直视自己对罗轩宸的看法,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个人太特殊,让他所作所为不再为了目的,更像是真的把罗轩宸当作弟弟。
杨广冷笑一声,眼中寒光闪过。
或许特殊,但只要阻碍到他的大业,都得死。
恰好这时,李优从门口探了个脑袋出来,身上还冒着热气:“二哥,我好了。你也快去洗漱吧。”
冷意从杨广的眸子里悄然散去,他站起身放松了一下道:“去吧,已经让下人铺好了被褥。”
“好嘞。”
李优慢悠悠晃进来,看到杨广桌上的是奏折,于是自觉地挪开视线,往自己的床走了过去。
不出意外,要去打南陈了。
虽然推迟了,但南陈依旧不能躲过被灭亡的结局。
李优的床在里间,单独隔了一间出来,以前他留宿的时候,也经常睡在那里,现在看来都是回忆。
坐到床上,李优打量四周一圈,还是之前熟悉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啊,其实杨广真的挺好的。”ωωω.χΙυΜЬ.Cǒm
如果对人的好都没有目的,那就真的没人能招架住了。
不过就算是现在,也没人招架得住。
就在李优准备睡的时候,手腕上传来凉凉的触感。
蛇蛊缠上的一瞬间,萧河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怎么突然想着去杨广那留宿,不怕你家少保吃醋?”
李优:“杨广是我亲哥好不好?这是哪里到哪里,你别和罗成乱说!”
“行行行,那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故意把宁夏渊那伙人丢给我,自己躲去杨广那落个清闲?”
哎?
“你还真猜对了,不愧是你啊。”
萧河呛了口水,忍不住道:“杨广也真是心大,都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他倒是容忍你得很。”
李优得意道:“怎么?羡慕嫉妒?”
对面静了一会儿。
萧河的心声有些低沉:“韩子直来找我了。”
好家伙,这兄弟很勇!
李优忍不住道:“如何?在一起了?”
“呵……你脑中就只有男女之情吗?不对,男男之情吗?”
“哎,你别岔开话题啊。难得你主动找我聊天,我帮你出出主意啊。”
萧河却不再继续说下去了:“我和他只有孽缘……不仅是杀母之仇这么简单。”
不仅是……
李优适时地闭嘴了,转而道:“怎么是你来找我,守义呢?不会是被你烦怕了吧?”
“你还记得守义和你说过,我们都身负很多东西吗?”
“记得。”
萧河有些怅然:“他去处理他必须面对的事情了。他让我告诉你,如果他还能回来……一定会……”
“住脑。”
李优捏紧被子:“不要立flag啊。”
“flag?”
李优把眼泪忍回去:“就是像说遗言一样……”
“哈哈哈哈!遗言?!哈哈哈哈!”
萧河忍不住捂住肚子笑,笑了很久,才平静下来:“谁还能动得了守义?除非是我之前遇到的那位前辈,或者你母亲。”
李优不由得想到一件事:“那位前辈男的女的?”
“我没看到他的脸,听声音是男的吧?”
“好假哦。”李优忍不住吐槽:“你可以完全伪装成女的,别人就不会吗?”
萧河托腮:“你说得有道理。那你说他可能是你……还没去世的亲生母亲吗?”
李优把对宇文鸢的推测都告诉了亲近的人,萧河听到的时候很震惊,宇文鸢假死出皇宫。那这么多年,不知道她会积累出多强的力量。
那会是比之前更可怕,范围更大,的腥风血雨。
李优听过萧河对那人的描述,但信息太少无法彻底确认,而且他虽说是宇文鸢的孩子,对宇文鸢也没有很深的印象。
唯一一次要看清她面容的时候,就中了梦汨剑上血蛊的那一次。
也是模糊的。
不管怎么说,姜桂枝或者说宇文鸢,并没有对罗成动手,甚至都没有用她最引以为傲的毒蛊。那应该也不会对守义出手……
这逻辑好像也不成立。
就在李优神游天外,脸上传来了阵阵热气。
杨广不知何时已经进来,静静看了李优许久,就看到李优自顾自地一会儿傻笑,一会儿面露担心,看起来就像得了那什么病。
可看起来比平日里的神色生动了许多,不是顺从也不是恐惧,忍不住靠了过去。
对上李优双眼,杨广很自然地收回上身道:“想什么呢?情绪波动……这么大。”
啊啊啊!被看见了!会被当做傻子吧!
李优摸了摸鼻子,道:“我在想二哥是不是真的生我气了,我很愧疚也很……不安。”
没骗杨广,他是真的不安和愧疚。
杨广似乎叹了一口气,脑袋被摸了摸,就听到杨广的有些疲惫的声音:“你要是真的不安,就会去想二哥的苦心了。”
“二哥,我错了。我发誓不会再怀疑二哥,我会永远相信二哥的!”
这句话是对杨广说的,也是对他自己说的。
相信杨广的过程很难,但是他不介意去尝试,并且为之努力。
如今就差最后临门一脚,他需要自己给自己一个解放。
就像宁夏渊那样。
杨广沉默地看着少年从一开始的迷茫恐慌,到现在的坚定清澈,那双眼睛的变化是如此的清晰,却又是如此的不同。
清澈得让人无处容身。
“好。”
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杨广对自己说。
……
李优见杨广请原谅自己了,于是开心地站起来抱住杨广,嘿嘿道:“那二哥快去休息吧,感觉二哥已经很累了。”
被这么一说,杨广的确有了睡意,转身走向自己的床铺道:“明早记得起来晨练,不要再让二哥叫半天了。”
额……
李优连忙道:“好嘞!”
杨广勾了勾唇,剪断蜡烛,放下了床帘。
房间一瞬间昏暗下来,只能借着月光可以依稀看出卧榻上躺着的青年。睡着了的青年少了戾气,多了几分纯真。自然上扬的唇形,看起来极为好相处。
李优看了一会儿,收回目光,钻进了自己的被窝。
果然,有些话就是要直接说开了。憋着只会成为一根刺,永远无法根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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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杨广睁开眼起身,拉起床帘看着毫无动静的里间,无奈叹了一口气,准备去叫醒睡懒觉的李优。
踏进里间,却没有在床上看到往日里打呼噜的李优。刚刚只是因为被窝堆起的角度,导致他没有看出床上已经没了人。
杨广挑眉,转身出里间时看到了刚推门进来的李优。
李优一早起来先自己练了一会儿,以防止之后练得太狠,又要回味一遍在杭州的痛苦。然后见时间还早,就去厨房找了点吃的。
吃完,顺便也就抬着早膳过来。
看到起床的杨广,李优停住了脚步。
这是什么绝美慵懒系美人图?!
和罗成完全不同地气质,看起来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诱惑。
特别是里衣还若隐若现……
李优心里给自己一巴掌,掩饰性地垂下头,把早膳放在桌上:“二哥,怎么样?我这次比你起得早吧?”
“嗯。”
杨广过来咬了一口糕点,皱了皱眉,转身想走,却被人拉住了衣角。
“干什么?二哥去洗漱。”
语气没有丝毫心虚。
李优指了指早膳,道:“二哥,洗漱完要来吃点东西啊。不吃早膳,对身体不好。”
严重得还会低血糖晕倒,知道不?
难怪杨广脸色那么白……不,也有可能他是冷白皮,不过肯定是没好好吃饭。
杨广应了一声,明显僵硬地出了门。
难得见到杨广吃瘪,李优笑了笑,拿出一双新的筷子,尝了口糕点:“唔……好难吃。”
跟荷花酥比起来,吃这玩意儿真的跟吃蜡没有丝毫区别!
正好杨广过来了,李优忍不住吐槽道:“难怪二哥要带我出去下馆子,这味道真的不算很美妙。”
“噗……要一切从简,知道吗?”
这话是……哦,明白了。
李优点点头,默默又咬了一口道:“二哥,你早朝之后还有事吗?要不我们去京郊梅林看雪吧?”
杨广喝了一口豆浆,道:“可以,下朝后我让人来接你。”
“好耶!”
可以出去浪了!
杨广看着开心的李优,垂下眸子又喝了一口豆浆。
他的快乐,可真简单。
……
晨练还是一如往常,杨广这一次没有参与,而是坐在一旁看着奏折。很明显他看起来并没有李优想得那么清闲,最近肯定是有大事的。
李优练了一圈,又顺着剑谱走了一圈。突然突发奇想,将枪法融进了剑谱里,没想到却异常适合,只不过也特别费劲。
“事倍功半而已,想想就好。”
杨广的声音适时地飘了过来,可他人并没有抬头,而是继续看完了那本奏折,放下道:“时间差不多了,宸儿自己再练一会儿吧。”
“好嘞,二哥。”
杨广点头后,就离开了。
院子一下子就空荡了下来,李优把木剑往架上一丢,就往偏殿走去。
差不多也该去看看宁夏渊他们了,昨天也是一时冲动,留在了杨广这里。
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宁夏渊对他的感官?
不等李优多想,踏进偏殿的一瞬间,就看到了……整齐划一的操练?
那个站在最前面的美大叔,是宁夏渊?!
啊喂!
老天爷和他开玩笑吧!
原来这人剃了胡子,扎起头发,洗干净后这么好看呢。
李优再次为自己的主角光环感到开心,果然他周围的人怎么可能颜值差呢?
宁夏渊长得很有成熟男人味,强烈的雄性荷尔蒙,在操练旧部的时候尤为明显。
虽然在天牢里关了太久,看起来瘦弱了许多,但依旧可以看出曾经的力量感。
李优认同地点点头,走了过去:“宁将军,早上好啊。”
宁夏渊喊停近卫,转头过来看到李优的一瞬间,露出了白灿灿的牙齿,笑道:“早,殿下!快过来看看!”
“看到了,看到了。很不错!”
李优毫不犹豫地夸奖道:“宁将军你……”
“别叫宁将军了,如今老子已经不是什么将军,是殿下的近卫统领。殿下随意称呼就行。”
宁夏渊跳下台阶,走过来拍李优的肩膀,李优没来得及躲过,硬生生接住。
嗯?
不疼?
李优看向宁夏渊,果然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捉弄得逞的笑意。
“殿下,有件事想和你谈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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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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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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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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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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