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並盛中学里,某些时候甚至要比被称为「如雪的椿姬」的大庭山茶还要有名。
大庭山茶的魅力令所有见过她的人都深深地迷恋她,爱慕如潮水向她涌去,因此她的名声多是对她美貌的称赞——比如,「如雪の椿姬」有着雪女一般的美丽和高傲。
可云雀恭弥的名声却截然相反。
以並盛中学为中心向四周辐射,从学生到周边居民,几乎无人不晓並盛鬼之委员长的恐怖和凶残,大庭山茶甚至曾经还听到过有人拿他吓唬哭泣的小孩。
据说鬼之委员长的名声能让小儿止夜啼。
大庭山茶嘲笑他这些荒诞的传闻,同时也喜欢着这样恐怖的暴名。
极端的暴力只能带来恐惧,而恐惧就像是点燃草垛的火星,很快会成为燎原之势,与之相比,有时爱这种东西简直就是没用的废品。
她抱起手臂,从众星拱月的主角变成被忽视的龙套,她罕见没有产生任何不满——
怎么可能嘛。
她早就在心里抱怨了起来:
她也很想被人恐惧啊,暴君椿姬可比「如雪の椿姬」这种傻乎乎的称呼好听多了,就算中二一些…管他呢,反正她现在本来就是个中二生嘛。
遇到这种问题,她看起来就没了那些诡谲复杂的魅力,而是更像个同年纪的少女那样,也有着困扰心情的苦恼。
“您想要的话,我可以后台操作哦。”
大庭霖贴心地在他的魔女大人困扰时就送上了解决方案,他调出后台程序,展示给山茶看。
“就算您想在此建国,规定所有人都只能称呼您为「魔女暴君殿下」,也只是一段程序就可以控制的小事情。”
……这个称呼太蠢了。
“我才不要。”
山茶才不承情。
她更加不满,在心里大声地说着:“靠作弊拿到的恐惧是什么意思啊,这不就是要我承认我做不到这种小事吗?”
黑山羊那个臭羊头怪物都能做到,目标是屠戮山羊的大庭山茶觉得自己被小看了。
她自己就想出了更适合自己的办法:
“我只要把那个被别人恐惧的家伙弄到手就好了。”还能顺便攻略角色,一举两得。
她很嫌弃地弹开探头的大庭霖:“要你这只猫有什么用啊?只会出馊主意。”
被嫌弃一生的大庭霖知道多说多错的道理,乖乖地装起毛绒玩具了。
也不想和他在聊天,大庭山茶懒洋洋地扫了几眼被她忽视了很久的那边战况。
许久不见的黑发少年咬杀着那些影响了并盛风貌的混混们,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停顿,更不会畏首畏尾。
暴力并非是为了证明,而是践行战斗的天性,就如野兽不停地挑战,丛林法则第一条便是弱肉强食。
只是,可能是对手太弱了。
少年在敲断一个人的腿骨时忽然停手,打了个哈欠。
强者抽刀向更强。
弱者只能算打牙祭。
……真是暴行呢,她这种柔弱少女可不忍心看。
大庭山茶面不改色地往自己身上贴标签。
她一边拨弄起被暴力引来的恶念,把那团并不成型的墨色面团捏碎又重新塑形成一只黑猫的造型,一边看着少年走神。
云雀恭弥在她这的印象一向很差。
好感度系统长长的攻略角色名单里,只有他一人的好感度一直是刺眼的个位数,在其他人最低也是八十几的好感度映衬下,简直随时随地都在刺激大庭山茶的傲慢。
更何况她现在还记得最初云雀的嫌弃。
新仇和旧恨加在一块,大庭山茶早就下过决定,对他绝不会像对其他人那般适可而止——她一定要看到他这种人在爱的面前的挣扎窘态,自尊被狂热的爱侵蚀摇摇欲坠,哪怕烈火无时无刻不在灼烧高傲和神智,却仍然死死咬牙坚持,装作无事发生。
冷静、理智、孤高,若是未曾跌入爱河是优点,可当爱情淹没到口鼻,超出了情感界限的边缘,这些优点就会瞬间逆转,逐渐沉重地将他拉入更深的海底。
他不会是爱情的傀儡。
可要是一身傲骨都被疯狂的爱意碾碎,巨龙的逆鳞被自己亲手拔下,血流如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巨龙他的傲慢曾被人践踏。
那样的清醒可还不如当个傀儡呢。
这种好戏倒是适合成为她裙摆上那颗能拿来炫耀的宝石,只是——
从第三周目开始,她就没再偶遇过他了。
她又不会刻意去找攻略角色,因此虽说早就做了决定,攻略进度却一直没有进展。
今天倒是意外碰到了,可却不是合适的时间啦。
她现在可没什么心情玩这类用他人爱慕证明魅力的无聊游戏,有奈奈的曲奇在前,爱也好迷恋也好,都如同摆在晶透水晶旁的无色玻璃,无趣又廉价。
大庭山茶想到这,没意思地感到困倦不已。
她要走了。
在这傻乎乎地站着真无聊。
“我要走了,並盛的风纪可靠你了呢——”
山茶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对着刚停手,站在几个倒地人类前的云雀道。
“云雀委员长。”
她在转身时故意扬起了个明艳的笑容。
…不过这家伙是个石头心,看到她这种足够把那些笨蛋们迷惑得失去神志的笑容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xiumb.com
他看她的那一眼,好像还是充满着看到「行走的麻烦源头」时的嫌弃。
大庭山茶在心里握了拳头:…(微笑)又一次,这个混蛋。
她勉强忍住了想要爆发的情绪,尽管她现在被这种一而再再而三的嫌弃眼神气到想要把大庭霖扔到这个可恶的家伙头上,可是在攻略角色时,她还是能做到忍耐的。
她转头就要走,再待下去她怕她会被气到当场扰乱一次並盛风纪——那时候就不是攻略角色的问题,而是她要毁掉这个让她生气的並盛町,让世界都陷入疯狂的边缘了。
但是她还没玩够,才不要那么快就结束这周目。
等哪天没意思了再这么做吧。
“您等一下…!”
就在她迈出步子,正要离开这个巷口时,大庭霖突然叫住了她。
背对着云雀恭弥,大庭山茶不耐烦了。
“又要干嘛?”
“攻略角色云雀恭弥的好感度刚才有一瞬间的剧烈波动,在短暂达到满值后又迅速降回个位数,与此同时,我刚刚收到了一张从没收录过的CG画面……”
“我瞒过主体那边留下了这张CG,你,”大庭霖注视着那张CG,蓝眼里是嫉妒和羡慕,“魔女大人要看看吗?”
……
在大庭霖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山茶的大脑嗡嗡作响,记忆在短时间内极快地向上涌现,入侵包裹住她的直感后又如潮水般退散,悄无声息,无影无踪。
她无声打开了CG收录画面。
最新的CG画面按照时间的排列排在最后,她掠过了之前那些诸如温暖的火焰、星星孩子之类早已收录的CG,直接拉到了最后一张。
大庭山茶当场愣住了。
她也在那一刹那间明白了大庭霖的迟疑。
那张CG的画面上是她和云雀恭弥。
但那并非是现在又或是未来的他们,而是更为久远,连大庭山茶作为画面中的本人都没有记忆的过去的画面——
年幼的的银发女孩被稍年长些的黑发小少年抱在怀里——女孩蓬松卷翘的短发被有着圆滚滚毛绒白球的发绳束成小小的双马尾,她穿着粉底樱花和服,她有着和山茶幼年时一模一样的面容,脸上却是大庭山茶从未有过的开心和专注——她正认真地看着身后抱着她的黑发小少年手里繁复的花绳,胖乎乎的小手似乎跃跃欲试地准备加入。
而穿着深色和服的黑发小少年从五官上能看出是幼年的云雀恭弥,表情一如既往的寡淡,但是仔细看便能看到嘴边极其微浅的上扬弧度。
男孩灰蓝的眼眸中比如今更有温度,甚至于可以说他看着女孩的目光算得上温柔。
“哥哥。”有个声音这么说道。
那些似乎属于她的记忆碎片无法被抓住,也无法聚合,只有一些残留在破碎记忆中的对话跨越了时光和世界。
在这一声哥哥后,向她逐渐展开那段被她遗忘的记忆。
***
“哥哥,翻花绳好难…你要帮帮我啦~!”
银发的女孩举着缠成一团的绳子,委屈地冲着看书的男孩求助。
男孩被吵得抬眼,扫视了一眼女孩手里的红绳,在女孩亮晶晶的注视里接了过来。
他只是翻了几页书上的教程,就灵活地将女孩喜欢的图案翻了出来。他没有惊喜,只是平静地把花绳原样扣到了女孩的手指上。
“学会了吗?”
“没~有~”
女孩露出甜甜的笑容。
“不过哥哥你真的好厉害呀——我还想要看和我一样好看的樱花,哥哥帮我一起翻出来吧。”
“…仅此一次。”
……
……
接待室的大门被人用力地从外面打开。
最先走进来的是面容滟魅的银发少女,而在她身后,则紧跟着一个抱着成山堆的巧克力的少年,他似乎在为进到这里而感到恐惧的瑟缩。
但银发少女全然没有这种感觉。
她语气傲慢地对着那个一脸痴迷看着她的少年命令道:“把这些巧克力放到地上,你离开这里就行。”
少年在放下巧克力后,犹豫地想从口袋里掏出什么:“…请大,大庭桑可以…可以收下我的…”
可少女一句都不想听,她打断了少年的话:“听不懂我的话吗?出去,别让我讨厌你哦,井前同学。”
少年慌张地听话退了出去,在他离开房间后,银发少女转头扬起了笑容,她扬起下巴点了点摆在桌上成堆成堆的巧克力。
“真没意思,那些笨蛋送的巧克力就拜托哥哥帮我处理掉了——”
“风纪委员不是你的垃圾处理厂。”坐在办公桌后的黑发少年表情冷淡,他看起来对于刚才发生的闹剧没有任何反应。
“哥哥帮妹妹处理麻烦,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银发少女笑眯眯地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巧克力给他,她背起手,可爱地歪头。
“这个就当是给辛苦的哥哥犒劳啦——”
就像来时一样匆匆,少女离开时也是一眨眼就不见了,只有她理所当然的任性话语还留在屋子里:“不可以不吃,回家我会检查的哦。”
黑发少年平静注视着她离开的方向。
“草壁。”他叫着门外的手下。
“委员长有什么吩咐?”
“把那些巧克力处理掉。”
他瞥向少女丢到桌上的巧克力,停了停道:“以后并盛中不需要这种群聚的节日。”
“是。”
……
……
“你现在也管得太多了,恭弥哥。”
银发少女即使在生气,也拥有艳丽灼人的美丽。
只是看着,就令人难以挪开视线。
她坐在沙发上,仰视着站在门口的少年,气愤道:“你凭什么把我关在家?就算你是我哥哥,也没有权利干涉我的自由。”
少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灰蓝眼睛一寸一寸,犹如野兽的瞳眸那般极具侵略性地扫过少女那张足以魅乱人心智的脸。
最后,他唇边扬起了冰冷的弧度:“你在问我为什么吗,妹妹?”
这都要怪你自己啊。
少年的面容上无声地透露这样的话。
黑发少年敛起笑容,冷酷地下了最后通牒:“作为违反风纪的惩罚,你被剥夺了一个月的自由。”
……
……
“只是简单约会而已,没必要叫这么多人跟着我吧?”看不清脸的美艳女人身着樱花纹饰的和服,她站在男人身前,不开心地抱怨着,“下次再这样的话,我要让哥哥你当我的男朋友了。”
“可以。”黑发男人低头看着书,淡淡道。
“你说什么?”
女人愣了一下,弯腰好像没听清一样地再次询问道。
“我说可以。”他缓缓抬眼,“我同意了。”
女人反对:“……我才不要!我是开玩笑的啦!”
黑发男人合上书页,他困住自己凑过来的银发女人,手臂一弯,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女人就像是落入陷阱里的柔弱猎物,无法逃脱,也难以挣扎。
不过徒劳。
“你以为你有否定的权利吗?”
他脸上的笑容仿佛野兽狩猎前般冷酷。
他解开她头上的发簪。
被束起的银色长发散落了。
窗外的樱花也被风吹落了花瓣,悠悠扬扬地停在和服的樱花纹饰上,被翻卷的衣服藏进衣摆的褶皱中。
……
错误的关系,错误的相处方式。
和在时间潜移默化里偏离常轨,变质的兄妹感情。
谁在乎呢。
……
共罪者共同在地火中沉沦。
坠入地狱,兄妹也是要一起的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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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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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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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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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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