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白蔹一行人回到了淑兰殿。
九霄环佩琴弦尽断,姚雍和很是伤神,但迫于容瑾淫威,只能把委屈往肚子里咽,神色厌厌地说了句“修琴”就走了。
燕君未做阻拦,他现在满心都是凌霜的病。虽然姚雍和在燕王宫来去自如这事极为博他面子,但此时他并有多余心思理会。
香烟袅袅,淑兰殿安静得只有“噼里啪啦”烧火炉的声响。
凌霜仍然昏迷着,根本不知道燕君经历了九死一生。
燕君换下湿漉漉的朝服,随意地穿了件常服就又守在凌霜床前。他紧紧握着凌霜的手,询问道:“绿衣,贵妃可有醒来过?”
“不曾。奴婢按陛下吩咐,将容夫人给的凝神丸掺在熏香之中。一盏茶的功夫,贵妃殿下整个身体就放松了下来,不似昨日那般神经紧绷,哪怕是沉睡也紧握着拳头。”女官绿衣立于床边,恭谨地回答。
燕君神色稍有缓和:“凝神丸有多久的效用?”
“这——不好说,因人而异。”慕白蔹回答道。
燕君眉头一拧,看着慕白蔹和容瑾的目光复杂难辨。良久,他又吩咐道:“绿衣,将偏殿收拾出来,让容侯与夫人暂住殿内看护贵妃。”
绿衣愣了愣:“君上,这于理不合吧?容夫人是女子,留宿贵妃宫中,无甚大事。可容侯……”
燕君不耐烦打断绿衣:“勿要多言,去办便是。”
“诺!”绿衣颔首,恭谨地退出了凌霜寝殿。
殿内只剩下燕君、容瑾和慕白蔹,气氛陡然又紧张起来。
“三日之内,凌霜不醒,寡人就要了白蔹姑娘的性命!”燕君盯着容瑾,阴沉沉开口。
许是见惯了燕君凶神恶煞,慕白蔹已经不会像第一次那么发怵。她弱弱地举手:“君上,我抗议。你俩的恩怨,莫要殃及池鱼。”
燕君冷哼:“寡人的地盘,寡人说了算。况且,这还是姑娘你自己说的,杀人诛心,抓蛇捏七寸,寡人深以为然,自是要用你来拿捏容侯的。”
“……”慕白蔹嘴角抽了抽,指了指懒洋洋斜坐在桌边的容某人,“看他,像是会受胁迫的人吗?”
自始至终,容瑾都只是噙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理了理袖边,淡定无比:“三日之内,若不能为君上解忧,君上大可将外臣做成人彘,广而告之。”
慕白蔹意外地看了看容瑾,这厮这么快就看破一切了?
燕君脸上看不出息怒:“甚好,三日之后,静候佳音。”
淑兰殿偏殿比先前安置两人的冷宫宽敞暖和,与主殿只一墙之隔。凌霜那边若有什么状况,慕白蔹和容瑾第一时间便能感知到。
让容瑾留宿偏殿,燕君自是一万个不愿意。但是,晨间凌霜发病,单靠傲雪一人显然对付不了。若是有容瑾相助,至少不会让淑兰殿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宫女侍从遭殃。
“你已有眉目了?”到了淑兰殿偏殿,慕白蔹终于按耐不住好奇心问了出来。
“没有。”
“……那你立什么军令状?”慕白蔹一呆。
容瑾嘴角一勾,说得漫不经心:“气势不能输。”说话间,他脱下外罩的棉衣,丢给了慕白蔹。
“……”慕白蔹嘴角抽了抽,将厚重的外袍搭在屏风上,回头又见容瑾继续在那里宽衣解带,一会儿的功夫只剩里衣。
“你、你……”要做什么?慕白蔹咽了咽口水,这问题却怎么也问不出来。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自然要互诉衷肠。话本子里多的是这样的场景,而且真的算起来,容瑾掳走她已经月余,除了同榻而眠,也没其他越轨行为。但今日却毫无征兆地脱起了衣服,慕白蔹略略措手不及。
她是从,还是不从呢?慕二姑娘脑袋里的两个小人又开始打架。
“小白蔹,还有伤药吗?”
“啊?”慕白蔹一愣。
容瑾奇怪地看了眼她一眼。
“有!有!有!”慕白蔹慌张地摸出两个藏青色罐子,“尚有两瓶。”
原来,不是她想的那样啊。慕白蔹暗暗舒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许失落。
“帮我上药。”容瑾褪下里衣,将垂落在背上的头发撩到了身前,整个背部暴露在寒冷的空气里。他很白,肤如玉脂,纵横的伤疤即使很淡,也依旧显眼,更不用说新添的那一大块一大块的淤青。这一次,他同姚雍和打架打得着实激烈,蝴蝶骨处,被高若兮辞上的地方也再度开裂,扯出了一个更大的伤口。
然而,久久地不见慕白蔹有何动作。
容瑾再次奇怪地看过去,只见慕白蔹眼睛飘来飘去,哪都看了就是不看她。她慢悠悠朝他挪过来,神色颇为不自在。
虽然知道容瑾只是纯粹地要她上药,可她却还是格外紧张,两只眼睛无处安放,心底浮起奇奇怪怪的感觉,莫可名状。神思恍惚间,她脚下一滑,重重摔在一旁,额头还磕到了床沿。
容瑾:“……”
剧烈的疼痛,痛得她眼泪都要流出来。那奇奇怪怪的感觉总算消失了。
慕白蔹狼狈地爬起来,尴尬地笑了笑:“许是方才破阵费了些神,有点恍惚。”当然,她是不会承认,当看到容瑾脱下上衣时,自己一颗心上上下下,动得格外欢脱,甚至她都能感觉到鼻子热乎乎的,要是再多半刻功夫,说不定还有鼻血流下来。
容瑾端详了她一会儿,无声地笑了。
慕白蔹正了正神色,心无杂念地敷药包扎。
一切都静悄悄的。
敷完药,慕白蔹帮容瑾拉上衣服。方拉到肩胛处,容瑾突然按住了她的手。
慕白蔹愣了愣,还没来得及想容瑾要做什么,她就被拽进了他怀里。
容瑾眼波荡漾:“小白蔹,你方才在想什么?”
“没、没想什么。”慕白蔹屏住呼吸。
近,实在太近了!近得让人无法呼吸。
容瑾这一问,她又想起方才的误会,无端地勾起更多的旖旎绮思。
“嗯~”低沉醇厚的嗓音拖长尾音,听来酥酥麻麻。更要命的是,容妖孽俊俏的脸同时贴了过来。
呼吸交缠,一指之隔。
慕白蔹紧张地拽紧容瑾的衣服,一动不敢动。
容瑾一手环着她,一手松开她拽衣服的手,指引着来到他胸前。
咚咚咚!隔着皮肤,慕白蔹感受到了他强而有力的心跳,一下连着一下,竟是比正常时快了不少。
“你也紧张吗?”原来,一脸的风淡云轻、坐怀不乱是装出来的。
容瑾没有说话,只是低垂着眼睑,掩去眸底明明灭灭的奇异光彩。
“小白蔹,亲我一口,可好?”安静了许久以后,他开了口。
慕白蔹呼吸一滞。
哪怕是如此直白的开口要求,在他脸上也看不出什么猥亵轻佻,一如芝兰玉树。
清清浅浅的桃花香混着草木药香窜入鼻尖,如烈酒般令人迷醉。
慕白蔹恍神。
“姑娘家是要矜持些的,那换我来。”他眉目含笑,厚脸皮地又接了一句。
容瑾向来厚颜无耻,嘴上怎么说,行动便也随之跟上。
他蜻蜓点水一般,自慕白蔹额头一路向下,温柔缠绵,流连唇畔。
慕白蔹呆呆地瞪大眼睛,思绪完全停滞。
“闭上眼睛。抱紧我。”
慕白蔹依言抱紧了他,乖顺地闭上了眼睛。闭上眼睛的刹那,感官被无限放大,似要被淹没在对方轻柔的吻和灼灼呼吸之中。
流风回雪,芙蓉暖帐,枝头悄然跃春意。红叶笺、锦字书,诉不尽少年心事。wWW.ΧìǔΜЬ.CǒΜ
“小白蔹,我想了许久许久,总想着不唐突你。”低沉喑哑的话语在耳畔响起,勾人心弦,“可是突然,我就不想那么多了。”容瑾缓缓加深亲吻,似要夺去她所有的呼吸一般,炽烈而强势。
无法抵抗,也没想过抵抗。慕白蔹软倒在容瑾怀里,任那陌生的感觉游走全身,就此沉沦。
“老大,那阵眼果真是玄天珠!”姚雍和的声音蓦然响起,随即,房门被推开。
姚雍和:“……”
容瑾:“……”
慕白蔹羞得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姚雍和接收到容瑾凉凉的目光,抖了抖。一天之内,他是得罪了老大一遍又一遍,实惨!他尴尬地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走错了!打扰了!”
话音一落,姚雍和手脚麻利地重新关上门。
容瑾深吸一口气:“回来!”
姚雍和在门外踌躇,迟迟没有动作。
容瑾穿戴整齐,复又开口:“东西拿来。”
姚雍和这才忐忑地重新进门。
湖心小筑一战,老宫女的□□破损严重,姚雍和褪去了伪装,以真实面目示人。不过,他还是弄来了一身燕宫内侍的衣裳。与容瑾脸上略有青紫相比,姚雍和面容白玉无瑕,看不出刚同人动过手。只有进出之时,沉重的脚步能看出些端倪。
姚雍和面色尴尬地走近,从袖中取出一枚纯黑的珠子置于桌上,而后垂手站立,眼观鼻鼻观心。
这是一枚玄天珠。珠子通体漆黑,其内星星点点,如星辰闪烁。珠子并没有多大,圆润小巧,灵气却如浩渺之深海。
“这就是能导引星辰之力的玄天珠?”慕白蔹好奇地凑过去摸了摸,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玄天珠这东西,只听过却从未见过,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摸到。
这珠子触之冰凉,只是稍微一碰,她就能感知到珠子里磅礴的天地元气,在这样的充沛的灵气面前,慕白蔹只觉自己不过是一只蚂蚁。
“不愧是传说中的神器!”慕白蔹惊叹道。
姚雍和嫉妒地盯着慕白蔹把玩玄天珠的手:“老大,我能不能也……”
“你觉得呢?”容瑾唇角一勾,语调柔和,但拒绝之意明显。
姚雍和撇撇嘴,嘟囔一句:小气。容瑾向来把玄天珠藏得极好,连他都求不来一摸,但是现在却让慕白蔹摸了一遍又一遍,这让他心里颇为不平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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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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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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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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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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