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起来像是不小心踏空了台阶,然后跌落到最后一层台阶下面的空地上。
老太太额角磕出了血,左脚脚腕骨折,同时神志不清,呼吸微弱。
救护车很快赶到,之后是一系列风风火火的抢救,脚步嘈杂、人声沸沸。
俞肆染保持着最清晰的理智和最稳健的心态,却发现在缴费的时候手抖到点不开手机锁屏。
她深吸一口气,下死力咬了下嘴唇,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继续维持住基本的从容镇定,点开手机缴了费。
等回到抢救室门口的时候,她看见弟弟正蹲在地上哭,手臂抱着膝盖,下巴搭在手臂上,两只眼睛盯着抢救室的门口,害怕的情绪从里面毫不掩饰地流淌出来。
俞肆染心里一阵揪紧,弟弟今年长得很快,已经比她还要高出一点点,渐渐有了小男子汉的模样。
可这一刻,他似乎又变回了那个跟在她屁股后头哭鼻子求抱抱的小孩儿。
到底还是需要大人来保护和疼爱。可是他们家的大人在哪里?
俞肆染在旁边站了足够久,等到俞肆沫的眼泪流得足够得多,这才冷冰冰地走过去,照着俞肆沫的后脑勺一巴掌拍过去。
“哭什么?现在是哭得时候吗?”
俞肆沫抬头看她,像是看这世上唯一的指望,他问:“奶奶不会有事的,对吧?”
俞肆染伸手拉他站起身,面无表情道:“你不哭她就没事。”
俞肆沫随着姐姐的力道站起来,急吼吼拿袖子把眼泪擦干净,安安静静和俞肆染并排靠墙站着,等待抢救室里传出好消息。
可惜好消息传来得很慢很慢。
奶奶迟迟不肯醒来,被送进了ICU。
俞肆染把俞肆沫赶去上学,又跟学校请了假守在病房外继续等消息。
这期间墨迹小馆的老板娘陈姐来了,拳馆的教练和尤征也都来过了,他们都给俞肆染转了钱,只是俞肆染没收。
“我现在手里还有,等不够用了我再找你们。”她这样说道。
陈姐和教练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在爸爸出事的时候他们帮了很多,也都尽最大努力地借给他们钱周转。
这两年俞肆染和奶奶想各种办法打工赚钱,终于还完了这笔钱,还攒了一点微薄的积蓄。
真的是十分微薄,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奶奶醒来完全康复。
俞肆染强迫自己不去想另外一种可能,只是在想维持奶奶住在ICU的费用可以维持多久。
她有些懊恼,感觉自己长大的速度太慢了。
如果她能快点儿长大,就能快点儿把学业完成,就能有更多的本领去赚很多很多钱。
到时候她就能更好地照顾奶奶和弟弟,奶奶不会爬楼梯摔跤,弟弟能得到更好的培养和教育。
老天爷为什么不肯再多给她一点长大的时间呢?
俞肆染将头靠在墙上,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什么也不想,只坚信奶奶一定会醒过来。
她的奶奶是最慈祥最善良的老人家,也最疼爱她和弟弟,绝对不会就这么忍心撒手,留他们一对孤儿在这世上受苦。
耳旁传来脚步声,俞肆染以为是医生连忙睁眼去看。
背着窗外初升的朝阳,那人一步一步朝着她走过来。
是萧哲。
俞肆染觉得自己就像受了委屈硬撑着的小朋友,在一下子见到家长的那一刻,所有的坚强和伪装会就地崩塌。
看见萧哲那张好看的关切的脸,她的鼻子酸得不像话,冲的眼睛也跟着涨热了起来。
她背过身去,不让他看见自己超级委屈难过的模样,也不跟他说话。
萧哲却非要跟她做对,他转到她身前,抬手温柔地把她圈进了自己温暖宽厚的怀抱里。
“对不起啊,我才来。”
昨天看见俞肆染推了她的妈妈,领着弟弟愤愤离去,他以为那样的时候自己凑过去可能不太合适,她很烦,肯定没有心思应付自己。
所以他忍到了今天早上,带了份儿超好吃的点心打算拿到学校去给她吃,谁知道却听到了她请假的消息。
去找到班主任问出了实情,让司机一路狂飙赶到了这里,却还是看见她委屈难过的样子。
要是一开始他就陪在她身边该多好。
这整整的一个晚上,她过得有多辛苦多煎熬!
“我帮你联系了瑞斯的专家,协商一下看看可不可以会诊?如果这里条件不够好,咱们就去更好的医院,找更好的医生,奶奶一定会没事的,别难过。”
这实际的帮助可比简单的一句安慰好使太多,俞肆染抬起头用红红的眼睛看着萧哲,眼中希望的光泽闪烁。
心里头的情绪翻江倒海,说出来的话却大煞风景,她问:“我能用你卡里的钱吗?我是借的,会尽快还。”
萧哲松开抱着她的手,从兜里掏出一个薄薄的皮夹,里面一毛钱没有,全是卡,各种各样的卡,都是可以当钱用,怎么刷都刷不完的那种。
他说:“拿去用啊,慢慢还,我们还有好多好多时间。”
俞肆染受不了小少爷这种炫富的行为,她把皮夹还回去,道:“不用这么多,就那张你让我帮你做饭的卡。”
萧哲把皮夹塞进她的口袋里,道:“拿着嘛,万一有用呢!”
俞肆染掏出来给他塞回去,道:“不用。”
萧哲也不能一直和她玩这种塞来塞去的游戏,便道:“那你需要了跟我说。”
俞肆染点点头,心里踏实了不少,看向病房的方向,默默祈祷着奶奶快点儿醒。
萧哲一直陪她守在那里,他口中说的专家居然真的来了,因为大有威望,所以医院方面也同意会诊。
最后商量的结果是暂时不转院,那位专家帮着推荐了一种价格昂贵但效果很好的特效药。
俞肆染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中午的时候俞肆沫跑过来,说啥也不去上学了,非要跟姐姐一起守在这儿。
他哭咧咧道:“我去了也学不进去,我害怕……”
俞肆染喝止道:“你闭嘴!”
凶归凶,到底是了解他的心情,便松了口道:“那就呆着吧!”
俞肆沫看向一旁的萧哲,凑过去委委屈屈叫了声:“萧哥……”
萧哲摸摸他的脑袋安慰:“没事,别害怕。”
此时此刻,胆子最小的他却成了三个人里最有安全感的人。
特效药还等过两天才能到,这两天中奶奶的情况依旧凶险。
俞肆染寸步不敢离,吃饭什么的就让俞肆沫出去买回来。
萧哲也想一直陪着她,却被她给推到电梯口送回去。
俞肆染道:“你要是倒下了我可分不精神去照顾你。回去休息,有消息我给你打电话。”
萧哲心想我哪就有这么脆弱,但也拗不过俞肆染,再三让她保证会给自己打电话,这才先回去了。
走也没走成,因为他刚一下楼,就看见了成玉夫妇。
也就是俞肆染和俞肆沫的亲妈,昨天还在街上和姐弟俩拉扯的那个女人,和她的——姘头?
萧哲看见他们的时候他们进了另一部电梯,他赶着追上去却迟了一步。
他忙吩咐保镖上去把人拦下来,同时去打姑姑电话想要找她要那夫妻俩的电话号码。
打了半天姑姑才接,接起来听他说了事情的原委,半晌没说话。
“姑姑?”萧哲催促道。
萧蓝在那头劝他:“你别管。”
萧哲着急道:“他们一定会吵起来。”
萧蓝道:“再怎么吵血缘的关系是没办法忽视的,有些问题得让他们自己碰撞才能解决。”
萧哲兀自摇头:“她不会妥协。”
萧蓝道:“你听我的,这件事你别管,起码现在先别管。”
萧哲无语,大人的世界里总是有各种各样的顾虑和规则,他其实不在乎成玉夫妇和自己怎么样,他只是希望俞肆染不受打扰不会伤心。
时间一点一点耽误,这会儿他想管估计也来不及了。
他挂了电话,进了上行的电梯。
ICU外没有长凳,俞肆染和俞肆沫一人坐了条从家里带来的简易折叠凳,双双靠着墙盯着ICU的门等消息。
当那对夫妇一起出现在他们视野里的时候,糟糕的情绪同时涌现了出来。
俞肆沫皱眉看着两人,俞肆染却直接站起身来,盯着那个女人质问:“昨天你是不是去见奶奶了?”
女人看起来很不安,往她的姘头身后躲了躲,解释道:“我只是远远地看见她了,我没上前找她说话。”
俞肆染拳头捏得死紧,要不是脑子里还残存着一点点理智,她都要上前掐死她了。
“能不能滚远一点!”她咬着后槽牙怒视女人。
“怎么能跟你妈这么说话!”那个叫成玉的男人呵斥她道。
俞肆染连话都不想跟他说,眼神也不想分给他一点儿,又坐回自己位置道:“我们没爸也没妈,他们都死了,你们要是还算个人,就都滚远一点儿。”
说完她闭上眼睛,谁都不想搭理了。
成玉回身安抚了一下自己的二婚妻子,又贪婪地看了眼不搭理他的俞肆染,迈步走到俞肆沫跟前,递上一张卡,道:“回头我联系一下别的医院,争取给老太太更好的治疗条件,别跟我犟,救命要紧。”
俞肆沫虽然一脸敌意地盯着他,但还是慢慢抬手去拿那张卡。
“啪”的一声,连手带卡被俞肆染拍掉在地上。
俞肆染瞪着俞肆沫呵斥:“不许拿!”
一整夜的担惊受怕,小家伙儿这会儿情绪也要绷不住了。
他冲着姐姐大声道:“为什么不拿?凭什么不拿?他们害死了爸爸,现在却跟没事儿人一样天天逍遥快活,凭什么?”
说着他从兜子里掏出好几张银/行卡,举到脑袋旁边展示给姐姐看:“这是她这三年来偷着给的,我都背着你和奶奶收了。我不是要原谅她,是因为我不服!凭什么做了坏事的人活得好好的,你和奶奶却要累死累活,每次我看见你打工学习忙到三更半夜,想到这两三年来你一年到头没有一天放松休息的时候我就心疼你,我觉得这不公平,姐,你要啊,这钱你要,这是他们应该赔给我们的!”
俞肆染一脸惊讶和意外,弟弟性子软胆子小,很少会表达激烈的爱恨。
这还是父亲去世以来他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
她问:“上次她把你骗到他们家,你也是这么想的?”
俞肆沫点点头,刚刚还很凶的他这会儿委屈得满脸都是泪水。
他知道姐姐说得是哪一次,那次他跟着那女人去了那个宫殿一般漂亮的房子。
他道:“我就是想从他们那里多弄点儿钱出来,我不想看见你和奶奶过得这么辛苦。”
俞肆染长长地呼气,那次闹得有多凶她不会忘记,她去要人,同时做好了失去这个弟弟的心理准备。
当时她对他说:“你有选择的权利,如果你想跟着这个女人过你就直接说,以后我和奶奶都不会干涉你,如果你选我和奶奶,那你以后就和这个女人划清界限撇清关系。”
她就是这么极端,这么非黑即白。
当时俞肆沫跟她回了家,但在内心深处,她一直以为弟弟其实是向往那种有钱人的生活的。
原来,他不是。
她把那些卡从俞肆沫手里拿过来,扔到那个女人的脚边,对俞肆沫道:“姐姐不累也不辛苦,咱不要这脏钱,姐姐将来会挣得比这些还多得多,你好好听话就行了。”
俞肆沫仍是不理解,恨恨地盯着眼前的男人看。
成玉继续递着那张卡,对俞肆沫道:“你说得对,这钱应该拿,这是你们家应得的,你爸爸是个好人,我谢谢他帮我养大了女儿。”
“你闭嘴!”俞肆染“嗖”的一下起来用力地去推他,可还是没阻止他把话说了出来。m.χIùmЬ.CǒM
俞肆沫愣住了,这么大的一个消息他一时之间好像懂了又好没懂。
“你有病!”俞肆染怒极挥拳就往成玉脸上招呼。
“砰”的一声,拳头结结实实打在他脸上,打得他往后推了好几步,再抬头时嘴角血丝流了出来。
旁边有护士闻讯过来呵斥:“医院禁止打架斗殴大声喧哗,你们有什么事到外面处理。”
成玉立马把嘴角的血丝擦去,一脸和蔼可亲的笑意,轻声跟小护士点头哈腰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点儿小误会,一定注意,实在抱歉了。”
小护士见她态度良好,又知道俞肆染姐弟的可怜背景,便又重复了一遍医院的规章制度,教训了几句离开了。
成玉转头,就看见俞肆染还是一副被惹毛了的小狮子的样子。
这气势,这身条,这眉眼……自己的种怎么看怎么亲切怎么看怎么喜欢。
只可惜她从小被别人养大,不肯认自己。
他叹息了一声,还是决定给她下猛药。
“我知道你不肯认我,不肯接受我的帮助,但你自己看看,这粗暴的脾性这出挑的样子,从里到外哪一点儿不像我?你可以恨可以否认,可以拿着刀威胁要还命给我,可你怎么都否认不了血脉的连接。我是你亲生父亲,我不想你为难,所以我忍着不来找你,可你这个牛角尖到底要钻到什么时候?事情都已发生了人又不是我撞死的你差不多就得了。你跟弟弟还有奶奶,以后我都好好养着有什么不好?”
俞肆染只是愤怒地盯着他,听着他这令人作呕的言论,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忽然她一个弯腰“哇”的一声吐了一地,呕吐物里还掺杂着鲜红的血。
在场三人都吓了一跳,不等上前一个人影飞速奔过来,一把将人抱起来就往医生那边跑。
俞肆沫一看是萧哲,正要也跟上去,又听萧哲头也不回地嘱咐他:“守着奶奶。”
俞肆沫立马听话地留在了原地。
可恶的是成玉夫妇也跟着萧哲往下走,萧哲看了眼怀里脸色惨白的俞肆染,顿住脚步对后面的两人说:“你们回去。”
成玉明显担心他怀里的女儿,想要张嘴说什么,又听萧哲冷冰冰地问:“真要逼死她吗?”
成玉心说这叫什么话,但看了眼萧哲逼人退却千里的阴冷表情,最后又安安静静闭嘴了,也没再跟上前去。
他的二婚妻子凌小莹脸色同样不太好看,一副哀伤欲绝的凄婉样子,一手紧捂着小腹。
他叹了口气,道:“算了,回去吧!”
凌小莹忧心道:“那个不是萧家的小少爷吗?”
成玉拍拍她的手,道:“对啊,有他在咱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哎呀我这个闺女儿,脾气跟我简直一模一样,宁折不弯。”
他边说边得意,嘴角边甚至露出了一丝笑意。
凌小莹白他一眼,娇嗔道:“是谁当初非要我打掉的?”
成玉见她旧事重提,忙打着哈哈拥着人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俞肆染只是受了刺激,又加上从昨天到现在一合眼都没合眼,身心紧张,怒极攻心之下身体一时间没撑住。
等缓了一阵儿她就清醒了过来,一边挣扎着起来一边问萧哲:“我奶奶怎么样了?”
萧哲道:“没事,弟弟在那里守着,有问题会第一时间打电话过来的。你胃出血了,等一下要治疗,还要好好休息。”
俞肆染摇摇头道:“我没事,躺会儿就好。”
萧哲柔声道:“你要好好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奶奶和俞肆沫可都指望你呢!”
俞肆染看着他,问:“你怎么回来了?你、你都听见了?”
萧哲点点头,自动忽略第一个问题。
俞肆染眼眸有些暗淡,道:“我保护好这个恶心的身体干什么!”
萧哲不乐意道:“不恶心,哪里恶心了?”
俞肆染摇摇头。
她其实不擅长倾到心中的苦闷,但这会儿她实在是憋得难受,忍不住就开口说道:“你不知道而已,我是那个女人当小三怀上的,可那个渣男不想让她生下来,他俩意见不统一就掰了。后来那女人遇上了我爸,我爸跟那渣男和那女的都是大学时的校友,他暗恋我……就那女的好多年了,一点儿也不嫌弃她怀着孩子遭人抛弃,娶回家祖宗一样宠着,谁知道后来……”
萧哲静静地听着,问她:“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俞肆染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似乎是不太想回忆那段糟糕的时日。
但最后她还是说了:“就是那女人跟我爸离完婚,跟那个渣男一起过了以后,有一天那个渣男上门来要人,我才知道的。”
如果说之前她的母亲出轨她还只是恶心厌恶,得知自己身世的那一刻她就是憎恨了。
从此以后她连光明正大指责那对狗男女的立场都没有了。
她成了她恶心的那对狗男女的结晶,她最爱的父亲,用尽全力去拥护爱戴的父亲,成了个毫无关系的外人。
十几年的亲情一朝成虚妄,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
真相令人作呕,愤恨还痛苦在父亲车祸身亡之后变得更加沉重。
只是她耐蹧,可以强迫自己不去想,继续好好活着。
只要那对狗男女不出现。
萧哲默默地陪在旁边,她转头看过去,问:“是不是让你开了眼了?恶心吗?”
萧哲摇摇头:“你爸爸是个好人,你也是,来到这个世界又不是你的错,我很高兴你能来,这样我才有机会遇见你。”
俞肆染,道:“遇见我有什么好啊?除了做几顿饭给你其他我什么都帮不了你,还要向你借钱。”
她边说边下了床,胃部还是有些不舒服,但完全不妨碍她想要去守着奶奶的急切心情。
萧哲怎么劝她都不听,也只好扶着她慢慢往ICU那边走过去。
还没到地方就有电话打到萧哲那里,是俞肆沫,奶奶那边情况突然就糟糕了起来,病危通知书很快下来。
俞家姐弟两个还没有就身世的问题沟通一二,就又一起杵在了抢救室门口,眼巴巴地瞅着那扇大门。
俞肆沫已经在心底里将能想到的所有神仙小鬼都求了个遍,就连死去的老爸也被他拎出来哀求了无数次。
你丢下我们自己去极乐世界享乐,但不要那么无情把奶奶也带走啊!
爸爸,求求你了!求求你了爸爸!
俞肆染看起来比他冷静些,没有瞎念叨也没有急得来回转圈跺脚不知道怎么发泄内心的畏惧和焦急。
她就那样直挺挺地站着,刚刚经历过情绪波动和身体折腾,脸色还很难看,身形也仿佛显得更加单薄了。
萧哲在一旁一遍遍打着电话,催促他联系的专家快点儿来帮着一起救人。
好在他的催促有效,专家带着天价特效药在最后的时刻赶了过来。
等到抢救室的灯灭门被打开的时候,俞家两姐弟齐齐看向医生,却没敢往前凑。
三年前的那一幕同时在姐弟俩脑海中浮现。
那时候也是这样的情景,灯灭,医生出来,宣布父亲逝去的消息。
萧哲作为局外人倒是比他俩都冷静,上前一步去听消息。
医生说了患者姓名之后对他说道:“患者因抢救及时已经脱离危险,现在有清醒的迹象,但还是要再去ICU观察一晚,要是没有意外,清醒之后家属可以进去探视半个小时。”
说话间大门打开,俞老太太被推了出来,俞肆染和俞肆沫忙凑过去,匆匆间好像看见奶奶微微睁开眼睛看了他们两个一眼,然后又被很快地推走。
医生交代完一些情况之后就离开了,俞肆沫站在那呆愣了好半天,突然大步离开,跑到行人罕至的角落里去放声痛哭去了。
走廊上还剩下俞肆染和萧哲,萧哲长出了一口气。
他转头去看俞肆染,又见她通红了眼眶。
忍不住心下疼惜,他走上前,将人抱在怀里,轻轻摸着她的头发安慰。
感觉怀里的人伸手抓住了他衣服的前襟,整个脸埋进去,无声无息,只有肩头的耸动和浸湿的感觉,告诉他她在哭。
萧哲双手拢住把人抱得更紧。
那一次大雨滂沱,她与他在暗夜里初次相拥,由此感受到了莫大的温暖和勇气。
没想到时移事转,现在他们又一次相拥,却是他给予她力所能及的安慰。
第一次,他觉得自己原来真的可以保护她。
哪怕他仍然胆小,怕很多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伴随着湿热的呼吸,他听见俞肆染闷闷地说起了话。
“我告诉过自己的……”
萧哲不知道她要说什么,但很配合地应了一句:“嗯。”
闷闷的声音再次传来:“大人们都不靠谱,我以后不结婚,也不生小孩儿,这样就不会因为我变成不靠谱的大人而让小孩子难过,也不会给不靠谱的渣男伤害我的机会。”
她终于抬起头来,异常认真地看着萧哲,说道:“所以你不要追求我了。”
萧哲来回扫视着她的双眸,内心狂喜到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他只是说了喜欢,只是说了想要靠近。
可她却已经想到了结婚生孩子那么遥远!
有种想要吻她的冲动升起,到底太怂,萧哲只是勇敢地捧住了她的小脑袋瓜,轻轻地吻在了她的额头上,然后继续把人抱住,道:“当然了,不结婚,也不生小孩儿,我们还是学生嘛,学习要紧!”
额头的亲吻柔软湿热,俞肆染心跳得快要不能够呼吸,被萧哲抱着,她脑子有些迷糊有些疑惑。
她刚刚说的意思不够清楚吗?
她不是说还年轻要学习啊,她说的是这辈子都不想结婚生小孩儿。
心里觉得应该把话再说清楚一点儿,但此刻靠着的这个怀抱太过温暖,踏实无害。
知道自己的身世这三年以来,她一直□□一直强硬,不出意外她可以硬撑一辈子。
可这一刻,她忽然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戳中了柔软的神经,脆弱得不像样子。
好想放纵自己,容许自己片刻的松懈,露出全部的柔弱和无力,靠着一个可以倚靠的人,好好地喘上一口气。
至于这样放纵的后果……
她想:抱着她的这个家伙那么胆小都不怕呢,自己瞎担心些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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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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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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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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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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