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希望阿未在没有外人的时候把我当残疾人对待。”沈琢抱了被褥到沙发上,几下利落地铺开,“卧室里有小夜灯,声控的,你要是半夜想喝水或是什么,一起身灯就会亮。我不用灯,在这睡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殷未看着摆在客厅里的布艺沙发,虽然不算太狭窄,但对于沈琢一米八几的身高来说,躺下去肯定是不能舒展手脚的。
沈琢察觉到他沉默中的犹疑,微笑道:“否则就只能和阿未同床共枕了。”
殷未小声嘀咕:“又不是没有过……”
“嗯?”沈琢鼻音轻哼。
“你还是上床睡吧,两米宽的床,两个人完全够了。”听着他低沉磁性的嗓音,殷未不自觉又红了脸,好在对方看不见。
和沈琢相处的时间不算短,但大多数时候彼此是不说话的,就算沈琢嘘寒问暖,殷未碍于人设只能漠然对待。现在好了,新的任务出现,不用再昧着良心冷暴力小瞎子了。那样温柔的人,谁忍心苛待呢?
沈琢笑意更深,握住殷未手腕,“名不正言不顺的事还是算了吧。我到底是个正当年少的男人,阿未信我……但我不大信得过自己。”
他的手,在深秋里,尤为温热。
两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滚到一个被窝里会发生什么?从前没发生过什么,现在可不好说……殷未急忙把手抽回来,沈琢手里一空,怔了片刻又笑:“睡吧。明天你还要见那位。”
殷未脸上的热度瞬间褪去:“那样……有必要吗?”
沈琢没正面回答,理顺了床单,“明天就知道了。去睡吧,晚安。”
殷未“嗯”了一声,转头走向卧室,在门口停下来,“你这样做,值得吗?我这样的人,值得你这么做吗?”
沈琢躺进沙发里,双腿并拢,双手垂在身侧,很规矩的睡姿。
“睡吧。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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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未想了大半夜,自己的快穿对于其他人来说,是真实的生活,他的随心所欲不以为意,带给他们的是生活被搅得天翻地覆。太多人为了他而妥协。
值得吗?
殷未不禁设想,如果异地而处,自己是被攻略的对象,有人莫名其妙地闯进自己的生活,会没有怨言吗?
他暂时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殷未揉着惺忪的睡眼起床,饭厅里已经摆好了温热香甜的早餐:金澄澄的煎蛋夹在杂粮面包里,牛奶杯壁被热气烘成朦胧的磨砂状,香味盘旋着上升散开……
殷未早就馋沈琢的手艺,碍于人设一直尝不到,洗漱完一溜烟跑到饭桌前坐下,“好香!”
沈琢闻到身边刮起的一阵风是薄荷味的,他摘下围裙,坐到殷未对面。
“慢点吃,还早。”沈琢吃相很斯文,嚼完口里的面包才说下一句,“你起得很早,是我吵醒你了吗?”
殷未摇头。他想起,从前和沈琢是合法夫夫时,他也是习惯早起的,但人设限制,他只能眯着眼在床上假睡到中午,期间,沈琢做好早饭,百无聊赖,就坐在卧室落地窗边,拉开窗帘晒太阳。阳光照着沈琢,也照着殷未,周身舒泰。
饭吃得差不多,沈琢把自己的工作牌交给殷未:“我找唐老师帮我安排了一个监考的工作,你去吧。如果遇到那位,记得我们商量过的说辞,看看他对你是什么态度。”
殷未看着手里的工作牌,心想这也太扯了,临大好歹也是国内顶尖的大学,用瞎子监考?
“不用这样吧?”殷未想把工作牌还回去,“我知道怎么试探他,用不着这个。”
沈琢态度坚定:“拿着。不完全是为了那件事,阿未你要知道,即使是现在的我,也能够胜任这份工作,能够安家立业。让你替我去,是因为我信你,我的事和你的事没有什么分别,在任何场合,我都可以让你代替我。再有,你就当是我向他示威吧。”
沈琢把人送出门,“走吧,监考完回来吃午饭。我试着在家里做烤鸭,你尝尝。”
殷未迷迷糊糊出了门。
刚下楼就碰见沈拙。
他穿了一身休闲的运动服,不是牌子货,版型松垮走线扭曲,但穿在他身上,人把衣服都衬得顺眼了。
沈拙熄了烟,抬头,殷未看见他眼角和颧骨上青一片紫一片的淤痕。
“跟人打架了?”殷未问。
沈拙漫不经心“嗯”了一声,“你眼光真不怎么样。那家伙,粗鲁又野蛮,打不过就骂人,撒泼闹事,太丢人了……”
沈拙说着停了下来,他瞄见殷未掏出手机,心思完全不在听他的话,又是皱眉盯着屏幕又是打字……是那个没文化的家伙在跟他告状吧,丢人,自己挑事回头还觉得委屈。沈拙抬手碰了碰自己脸上的伤,嘶,真他妈疼,殷未是被瞎的那个传染了,看见他伤得更重?
沈拙心里空落落的,心想,先前殷未想方设法要和他再见,真见面了,又爱搭不理,这算怎么回事?但他的脸皮在昨天已经都豁出去了,现在再说不出来任何恶心肉麻的话,瞥见殷未心口挂着的工作牌,终于找到开口的契机:“监考员甲?你要去监考,就你?”
殷未回复了沈茁发来伤口处图片求安慰的消息,收起手机,点头:“我怎么了?大三监考大一,挣点零花钱。”说着绕开他,往教学楼去了。
沈拙好奇地跟上去:“你还需要自己挣零花钱?你家里有那么大的产业,一个月零花钱比别人一年挣得都多。”
殷未垂眸,冷哼一声:“我家有钱又不是我有钱,我爸之前说了,不跟乱七八糟的人断了,就断了我的生活费。而且现在,就算没这些人,我家……算了,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沈拙顿了片刻,问:“你家怎么了?”
“关你什么事?”
“你害我丢了工作,还没赔偿呢,怎么不关我事?”
殷未被他挡住去路,心想果然是上钩了。虽然攻略他的任务无可避免,但知己知彼总是好的,知道他为什么主动缠上来,才好进行下一步。
殷未沉着眼看他,缓声道:“我家破产了,我没钱了,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沈拙直呼不可能:“网上一点消息都没有!”
殷未冷笑:“不信,那就等着吧,总会看到。只不过我提醒你,别耽误了傍上真正的大款。”
沈拙肉眼可见的怒了,咬牙:“你把我当什么?!”
殷未扯着嘴角笑:“不就是图钱吗?听传闻觉得我□□熏心,来者不拒,也想蹭点好处。别想了,你在我这,捞不到什么。”殷未大步往前,后面的人没跟上来。
果然是图钱的,系统这回安排的攻略对象未免又蠢又肤浅了,攻略他太有失身份了。
殷未摇头叹息,来到教学楼底,他按了电梯,刚要进去,电梯门被人扣住。琇書蛧
殷未回头,沈拙跑得有些气喘:“你没钱……我搬砖养你啊。”
系统的电子音叮一声响起——
【攻略对象对宿主好感上升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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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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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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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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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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