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鳞手抱着头,翘着腿,躺在床上。
这里的一切都同辰州的房间一致,除却晚上天边那亮如白昼大如玉盘的皎月。
楚鳞看着天上月,银光拉长了墙边胡杨的影子,窗外是风声呼啸。
何处是吾乡?
明日是归期。
可里苏叔叔今日将排查的结果告知了她,阿善耶之死并不是他的手下臣子所为,也暂没有发现其他可疑的事情。至于其他派系的,并不敢保证。
虽说这一趟来纳傈,并没有了解更多更直接的信息,但她至少知晓了大勒穆在这件事中的角色态度。
“还好,事情没有恶劣到我所担心的那一步……”
楚鳞喃喃道,取下腰上的玉盒,将里面的戒指和私印拿了出来,随意地把玩。Χiυmъ.cοΜ
对着月光,克尔晶蓝宝石散发出幽幽的蓝光,神秘而美丽,以及它那致命的吸引力。纳傈大勒穆权力的象征,这小小的一枚戒指,不知道历来是引起多少人削尖了脑袋往上爬,也没挣抢到。
楚鳞将它套在了自己手指上,太大了,从拇指到尾指,每根手指都套过一次,无一适合。
又扣弄了一会儿,戒托上刻着蛇王,她不是很喜欢这个形象,说不上为什么。玩得没有意思时,便收了起来,放进玉盒里,这是她专门用来放可里苏叔叔给的小玩意儿的收纳盒。
翻了个身,盖好被子,楚鳞决定睡觉,明日就要启程,还需赶路。
虽说扭不过可里苏叔叔,答应了他派人送自己,但她的强烈要求下,他还是答应了送到九州的边界就好。
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这个点了,侍女们也都被她打发走了,又能是谁呢?
一阵风过去,门锁精准地被打开,房门应声而开。
披着月光,在夜的阴影下看不清修库山明的表情,但这样肤色的,除了她也没有别人了。
她是属于黑夜的,这永夜的黑给了她独属的气质,她在黑夜中潜行,引得梦里的人想入非非。
“你来干嘛?”
楚鳞撑着半个身子,看向门口,风灵用来开门的确好用,不过不太好打发来人就是了。
修库山明没有说话,但听见她身上金钏银链响动的声音,风声迅捷。
楚鳞只觉着身旁一暖,一个人影已经窜至了自己床上,贴着她躺了下去。
一切是如此迅速,一个不会控灵不会武功的人能做到这些,让楚鳞觉着不可思议。
就算再震惊,也不是能让她睡在这里的理由。
“修库山明,喂,回你房间去。”楚鳞拍着她的脸,皮肤碰撞的声音告示着她下手的力道不小,语气也是毫不留情。
“喂,别装睡了,快出去!”
修库山明没有半点反应,呼吸匀称,神情恬静,一点都没有受影响。
楚鳞又摇晃了她一会儿,脖子上的项链叮铃作响,是金属同宝石撞击的声音。
床上之人仍是没有反应。
她不会睡着了吧?楚鳞又试探性地戳了戳她的脸,翻了下她的眼皮,只见白色同皮肤正好形成鲜明的对比,乍一看还有些瘆人。
不会是梦游吧?楚鳞以往听说过这种症状,若是贸然将人叫醒,脑子以后会不好使。
想了想那个表哥发疯的样子,楚鳞忙是摇了摇头,还是聪明点好。
唉!
楚鳞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起身准备去一旁的小塌上将就一晚。
刚掀开了衾被,双腿悬在床上还没下去,突然想到:凭什么啊,这是我的房间,要去也是她去!
又默默地收回了将要迈出的腿,看了眼身边之人。
楚鳞估算了一下修库山明的重量,应该在掌控范围内,然后默念了个决子。
清风徐来,扰动着衣襟。修库山明就这样在风中漂浮起来,被轻柔地放在了外塌上面。
楚鳞又细心地为她加了个小被子,而后躺下身去准备入睡。
迷糊间,只觉得胸口有些沉闷,不知何时竟有个臂膀放在了上面,修库山明不知何时又跑了回来。
楚鳞无奈,只好故技重施,再次将她移走。
这一次是环在了腰上,如同一条蛇一样,盘绕在楚鳞的身上。
“唉!”
楚鳞重重地叹息一声,她真的累了,算了,她爱怎样就怎样吧,无所谓了。
只是在她没注意的地方,修库山明没入阴影的脸上,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
晴空万里,天上的云化作了一朵朵盘旋天边的花,绽放着盛开着。
楚鳞站在甲板上,感受着呼啸的风,穿堂而过的云。
这里云气缭绕,氤氲着水汽,处于高空之上,不由得让人有种仙人飞升之感。
这是可里苏为她安排的送行工具,一艘御风的船。上面安装着风灵的装置,船上又配备着数名控风的灵修,虽万里可朝发夜归,冯虚御风盖是如此。
除了这艘风舟,可里苏还给楚鳞准备了大量的耳蒲花提纯液,足足有一大壶,用了好大一个皮囊壶才装下。
本来还有准备好的金银宝石首饰之类的,都是平日里各地上供来的好东西,可里苏为她留着的。但是楚鳞这次是直接回伏灵院,带这么多东西根本不方便,又用不上,也就没有要了。当时可里苏的表情失落中带着些委屈,看着又要远行的孩子好不心疼。
余光瞥见了穿着斗篷的修库山明,楚鳞收回了漫无边际的想法。
她有了个新的发现,自从昨晚修库山明抱着自己睡了一晚,今天她感觉分外地舒适。那种感觉就同在耳蒲花液中泡了一晚,满满地补充好灵之后一样。
想起她之前说的话,楚鳞觉得她那听起来怪诞不经的传说,竟然还有几分可靠。至少,她能补灵是真的。
“你之前说你受伤了,等伤好了就可以帮我补灵的事情是真的吗?”
修库山明早已悄悄靠近,偷偷地贴在楚鳞身后。不过楚鳞早就发现了她的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当然了,奴什么时候骗过主人?”
“你梦游的毛病需要改改。”楚鳞不着痕迹地侧过身去,躲开了她的亲近。现在修库山明一靠近她,她就会想起昨晚那双在自己腰上游移的手,柔若无骨。
“不过,你确实好像有帮助到我灵力的恢复。”楚鳞顿了顿,补充道,这是个她不想承认的事实。
“哦~”修库山明点了点头,“主人原来说的是这个啊。没有办法,奴改变不了,因为主人就像太阳一样,对奴有些致命的吸引。这是因为奴现在重伤未愈,还控制不了自己的能力,在睡着的时候意识最为薄弱,便流露出了吧。”
楚鳞觉得她说得有些道理,的确睡着了会有些能力难以控制,尤其是在重伤的状态下。
“那你的伤怎么才能医治呢?”
修库山明轻笑一声,踮脚在楚鳞耳边轻声说道,呼出的气扰动着她耳边的发,在她的脖颈上划过。
“不行!”
楚鳞大声呵斥道。
修库山明掩面而笑,倾倒了众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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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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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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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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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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