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很快楚鳞的猜测就得到了证实。
“实践提前,你们的任务就是调查这次添香楼的命案。为期半个月,所取得的线索也你们最重要的考核标准,能不能留在伏灵院就看你们这次的表现了。”
“对了,你们两个。”傅掌教看向楚鳞和顾蔺夏的方向,如鹰捕猎时的尖锐,“既然昨晚在场,香艳的场景都看到了,那自然要求得高一些。只要有人比你们俩的调查结果好,就算是不合格。”
楚鳞和顾蔺夏怯怯地点点头,乖巧得像一只毫无反击之力的雏鸟。wWW.ΧìǔΜЬ.CǒΜ
乖乖,怪不得昨晚傅掌教一句话都没说,也没提惩罚的事情,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傅掌教又嘱咐了一些细节,将一些资料给了每个人一份之后,便离开了,临走前还不忘给他俩留下个意味深长的警告眼神。
伏灵院同其他修灵学院不同的点也在这里,它其实属于中央直接管控,最初建院时是由天子直接任命的。不过在后来数百年的发展中,天子的权力日渐萎缩,伏灵院的自主权力也在不断扩大。
但,它一直保持着同官方紧密的联系,换句话说即是伏灵院拥有其他大多数学院没有的权力,能够直接同府衙交涉,甚至直接代为接管。除了昱州的伏灵院外,便只有辰州的御灵院和清州的承灵院有这般的殊荣了。
楚鳞粗略地看完了手中的资料,昨日遇害的那人叫刘复瑄就是昱州人士,不过不是彭万城的,而是澢北城的,刚搬来彭万城不过三年。在澢北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世代为官,到他这里虽不济,也做了个知县,凭着家世的积累也算个地方豪绅。
不过,怎样看起来他都不算是个大人物,就算家中有点钱势也不至于专门设这么大个局来杀他。看来这背后还是另有原因,但具体是什么呢,还不大清楚。
楚鳞顺手将资料折好放入了怀中,“走吧,再去添香楼看看。”
在一众人等都在思考昨晚的那起命案的时候,只有李达山一个人还乐呵呵地关注着阿善耶,“储秋储秋,你昨晚真的见到阿善耶了?怎么样,她美不美,美不美?”
“美,美死了。”楚鳞没好气地回答,反反复复问了几遍,任谁脾气再好也是烦心得不行。
不耐烦地敷衍完,楚鳞纵身一个轻功就飞了出去,不想再理会他。
轻功是她练得最好的一项,这也有部分得益于长年的逃亡,惹了事就跑,反正后来也没谁抓得住。再加上在外面游历了几个月,又习了风灵,更是如虎添翼。
楚鳞向添香楼门口的守卫展示了令牌后,便直接进入了,现在是这里是由伏灵院全权接管,府衙只需要协助就好了。
楼内的布置仍旧保持着昨晚的奢靡,浓香变淡,仍有残味。不同的是人去楼空,现在的添香楼看起来仍旧华贵,终究还是蒙上了一层命案的阴霾,有几分喧嚣过后的寂寥。
楚鳞去到台上,昨晚阿善耶站立的地方,纤尘不染,没有一丁点可疑的东西留下。
楚鳞又捏了个风诀,微风轻扫着台上的地毯,仍旧没发现什么细小遗留的东西,只有些香粉和微尘。
奇怪,昨天明明看见了。
“有什么发现吗?”背后传来一道朗润的男声。
谢君修。
看来他的轻功也相当不错,来得挺快。
“暂时没有。”不过楚鳞心中有了些想法,在找到切实证据之前她都不打算提出,以免提供错误的思路,“我去后面看看。”
后台的空间开阔,也就只略小于前台的大小,这可不是寻常的做法。
依照刚才的做法,楚鳞又用风灵细细地将分割舞台的幕布前后扫上了一遍,也是有些细小的香粉。楚鳞将两次得到的香粉分别装好,说不定这就是关键。
“储秋。”
“在。”楚鳞听见谢君修的呼唤后,便转身寻他的踪迹,他已经去到了二楼,刘复瑄遇害的那个房间。
“昨晚阿善耶在哪个位置,你能过去下吗?”谢君修坐于塌上,这是昨晚刘复瑄所在的位置。
“行。”楚鳞凭着记忆,将昨晚阿善耶所站的位置,以及后面所跳的舞蹈的走位和姿势大部分复原了出来。
如果说昨晚阿善耶的舞姿带来的是神秘而清冷的美感,那么现在楚鳞复刻出来的,和美这个字那是一点都不沾边。动作倒是基本都做对了,但在楚鳞的努力下,是半点都不优美。
将动作都做完时,楚鳞也差不多将阿善耶的走位自己体验了一番,同资料上描述的刘复瑄受伤的位置并不吻合,并且昨晚她并没有看见阿善耶有什么动作。
“有什么发现吗?”
谢君修指着楚鳞的身后,“我想,应该在这后面。”
楚鳞回头看去,谢君修指的是台后的空间,这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一个青云微步,楚鳞已然踏上了刘复瑄死时所在的房间,立于谢君修旁边,扫视着整个房间的布局。
楚鳞看了一圈,除了一些散乱的酒具和掀翻的座椅,没什么特殊的,应该是昨晚刘复瑄遇害倒下以及歌女受惊后碰翻了的。
除此之外,楚鳞注意到确实这里的房间不是正对着舞台,而相较于台后动手的话更为方便。
楚鳞同谢君修四目相对,看出了对方眼中想法的契合。
“如果我猜得没错,阿善耶已经死了。”看着谢君修那双清透的眼睛,楚鳞觉得同他说下自己的猜测也无妨,他在她的心中算是聪明人的那一类。
谢君修看起来没有丝毫意外,似乎早已经知道这个情况了,“意料之中,西边不久前来了消息,纳傈国发生军变,软禁了他们的国主,现在是大勒穆统领朝政。阿善耶作为以前他们国主最宠爱的舞姬,当然是首当其冲。”
自离家以后,楚鳞的消息来源便闭塞了不少,何况这件事是才出不久,除非刚一发生就有人传回,至少还得一段时间才能为中原内地知晓。谢家涉足商政,消息灵通些也在情理之中。
那这两者有什么联系?示好?抑或是立威?
“唉,你们轻功真是好!”顾蔺夏气喘吁吁地来到了大厅,与之同进的还有封煦阳他们。
“怎么样,有什么收获吗?”
楚鳞展身踏空而下,来到了顾蔺夏的面前,“有点吧。现在我要去个地方,一起么?”
封煦阳迎着楚鳞狡黠的目光,经验和直觉告诉他这事不简单,恐怕有坑。
“去哪啊?可是这里我们刚来,还没有仔细查看啊。”顾蔺夏指着楚鳞下来的那个房间,说不定还有些重要线索呢。
楚鳞拉上封煦阳就往外走,冲着顾蔺夏挥了挥手,“那你先去查你的,我先带他走了,之后再汇合吧。”
谢君修也从楼上下来,默默地跟在了楚鳞身后。
“君修,你也去啊?”苏曜问道。
“嗯,这里我看过了,去找找新线索。”
封煦阳止了步,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往前一步。
“我不进去。”封煦阳拼命地摇摇头,全身都在抗拒楚鳞的拉扯,说什么也不愿意踏入这莺歌燕舞的地方半步。
楚鳞笑着劝解,“你上次不是来了,怎么这次就不愿意了?我们是来做正经事的,你就牺牲一下,乖啊!”
“上次是因为你刚来昱州,我给你面子才来的,现在说什么都不行了。”封煦阳试图转身离去,却因为胳膊牢牢被楚鳞抓住而不得,“再说了,你现在来这里不是偷懒还能是干嘛,我还不懂你了?”
封煦阳说什么都不愿意相信楚鳞来这是来找线索的,这种当多上几次就长心眼了。
楚鳞摸了摸鼻子,看了眼谢君修有些尴尬,不过谢君修倒是面色坦然,并没有因此有什么探究的表情。
楚鳞松了紧紧拽住封煦阳胳膊的手,转身朝醉花楼的大门走去,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那我也该管管秋儿了,一个姑娘家确实不好来这种地方。”
楚鳞感到肩上一沉,不用看也知道封煦阳现在定然一副狗腿的模样。
“鳞爷,先前是我狭隘了,怎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您来这肯定是为了找线索,怎么可能是为了享乐呢?”
楚鳞没忍住轻笑了一声,这家伙现在是越来越熟练了。
再看谢君修,丝毫没有一点局促的样子,十分坦然,和他浑身的君子之风是既违和又相符。
“姑娘,请吧。”楚鳞粲然一笑,便掸下封煦阳的胳膊搂了那位姑娘盈盈一握的腰肢。
妙梅看着面前这个搂着自己的人,明明像极了前日来的那个小姑娘,可为何浑身的气场却完全不同。而且怎么瞧也就是个长得清秀好看的男人。
心中虽是疑惑,但常年淫浸于此的经验让她绽出了一个完美的笑容,很配合地靠在了楚鳞的肩头,“公子既然选了奴家,奴家定会将公子伺候舒服。”
封煦阳听着妙梅的笑声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真的酥到骨子里了,低着头怕撞见蕤冰,虽说现在她根本还不认识自己。
楚鳞听着妙梅银铃的笑声,颇为高兴,挑了下她的下巴,算是一雪前耻。“你们这有个叫妙梅的,待会也叫过来吧。”
妙梅听见他要找自己,有些惊奇,“奴家便是妙梅。”
楚鳞大笑,“真是缘分啊!”将腰肢拦得更紧了些。
封煦阳悄悄瞥了眼谢君修的反应,他似乎见怪不怪,并没有流露出过多的情绪。
要是他知道了眼前这位风月场上的老手是和自己有婚约的楚鳞,不知是否还能保持现在这副淡定的模样。
封煦阳不知怎么冒出了这样的念头,他想看看身份暴露后谢君修的反应,反正这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自从拿了封府的库房钥匙,楚鳞手头也阔气了不少,选的当然是上房雅间。
几人刚刚做定,便有婢女抱了架箜篌进来,安置在他们的坐塌对面。
封煦阳顿时心中警铃大作,猜到了楚鳞在打什么算盘。
楚鳞也不去看封煦阳那杀人般的眼神,自顾自地同身旁伺候她吃葡萄的妙梅聊天。
“来楼里几年了?”
“回公子的话,已经十五年了。”
楚鳞点点头,的确是个老人了,示意她斟酒,“可会什么器乐歌舞?”
“奴家愚钝,少时又家中苦寒,未曾学会一技傍身。”
“那平日里可有什么喜欢做的事?”
妙梅瞧着面前这位公子,虽一开始行事孟浪了些,但到底没有什么更进一步的举动,比起她之前接待的好些客人都好上了不少。现在又似乎在真心实意地关切自己的情况,心中不免对他的好感又加上了几分。
“奴家平日里也没别的做,只会捣鼓个香料,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制香啊,那认识的香也不少了?”
“是。”
那就没错了,这和先前听到的消息吻合了。妙梅,算是醉花楼里第一的制香高手了。
正他们说话的功夫,蕤冰也到了,虽蒙着面纱但还是一眼便能认出。
见着屋里坐着的人的时候,她明显地顿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接待的会是他们。
谢君修冲着她轻轻地点了点头,楚鳞和妙梅在他的前面,封煦阳低着头根本不敢抬眼,谁也没注意到他这小小的举动。
看着封煦阳那副瑟缩的样子,耳根也可疑地红了,楚鳞暗骂了声没出息,便转头笑着招呼着蕤冰。
“蕤冰姑娘你坐,不用拘束。”楚鳞笑得一脸和煦,真就是做哥哥的慈祥模样,“在下林储秋,是秋儿的兄长,她说最近结识了两个新朋友,我这才来过来见见两位姑娘。刚才若有冒犯,还望妙梅姑娘见谅。”
说罢,楚鳞便起身朝着妙梅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以示赔罪。
怪不得两人何其相似,原来是兄妹。再看楚鳞现在的样子,哪还有刚才半点的轻浮模样,完完全全是一个干净的少年模样。
“对了,妙梅姑娘,蕤冰姑娘,这位是我的发小,封煦阳。”楚鳞一手搭在封煦阳的脖子后面,强迫他抬头。
“你,你好呀,妙梅姑娘,蕤、蕤冰姑娘。”封煦阳口中在同两人打招呼,但眼神一直盯着蕤冰在看,加上那极度不自然的神情,哪怕是傻子也看得不明白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楚鳞咬着牙,小声在他耳边说了声“出息!”
“这位是谢君修,我朋友。”
楚鳞见着她们俩的表情有些微妙,当即也明白了为什么。不久前人家谢家二少爷才在这醉花楼被人打了,她们想不认识也难吧。
好在谢君修并没有什么不悦的表情,拱了拱手道了句,“谢君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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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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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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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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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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