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夏道:“等阿秀身子好了,让她给您多做几盒点心送来,前些日子还说又学了样新式点心。”
舅甥二人喝酒吃肉,足足一个时辰之酒,皇帝好久没有如此开怀畅饮了,还好酒量大,只是微醺,沈逸夏却不胜酒力,喝得趴在桌上说湖话。
皇帝端着茶望着他笑吟吟的,笑意直达眼底。
沈逸夏肖母,眉眼英挺冷峻,不说话时显得冷淡难以接近,可一笑就象冬雪融化,春暖花开,笑容很有感染力。
他的鼻子……
其实鼻子很象自己的,高挺,人中不是很长,但唇薄,抿嘴时也显出几分疏离与冷漠,笑时却很好看,暖意融融。
“这孩子,不能喝就别喝啊,非要喝,这下好了,醉了,一会子阿姐还不臭骂朕一顿?”皇帝拍着沈逸夏的脸道。
宫廷平素也有宴请,但很少有大臣敢在宫宴上虽醉的,何况对面还只坐着皇帝一个,静王和太子当初也不敢,小意又拘谨,只有阿夏,他是坦荡荡的,因为无所求,所以无所惧,从不小意,甚至有点狂骄之气,但皇帝喜欢,在他面前小意的人太多了,反而沈逸夏这咱率性随意的显得珍贵,皇帝也是普通人,也有七情六欲,也想有朋友和亲人。
“皇上,王爷在嘀咕什么呢?”李得喜凑近了听道。
皇帝也听见了,沈逸夏嘟个嘴,嘀嘀咕咕的语焉不详,不知说些啥。
他也学李得喜凑近了听。
“老舅,我娘她……伤很重,我没用,阿秀也伤很重,说好了要保护她们的,结果什么都做不好,做不好,阿乾也恨我,皇祖母也不喜欢我,老舅,我该怎么办?我要……不是你儿子,不是你儿子,我不是你儿子……多好。”
皇帝鼻子一酸,将他扶起,沈逸夏醉眼朦胧,看不清皇帝的脸,伸出手一指:“你走,我不认你,你……再也不是我爹,我没有……没有你这样的爹,若不是……若不是娘救你,你就死了,我就是要……杀了你,杀了你……”
李得喜大惊,一把冲过去:“皇上,这是谋逆之罪。”
皇帝瞪他:“放屁,醉话也能信?再说了,他要杀的不是朕,是英国公。”
李得喜又细听,沈逸夏却头一歪,倒在皇帝怀里,呼呼大睡。
皇帝无奈道:“不能喝就别逞强啊,真是象你娘,什么都要占强,朕喝酒是练出来的,这么些年,这些臣子们一个个心怀鬼胎,故意灌朕酒,朕若真的喝和杯就倒,还不被他们耍得团团转?”
“来,李得喜,帮朕一把。”皇上一边说一边将沈逸夏搭在肩上,背着他往寝殿去。
“皇上,皇上,让老奴来吧。”李得喜着急地喊着。
皇帝道:“小声些,别吵醒他,朕还是在他三四岁时抱过的,朕这个做父亲的,不合格,一点也不合格,他小的时候,朕还因嫉妒,让皇后给他下了蛊……”
李得喜忙道:“皇上,您别说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皇后都薨啦,王爷又不怪罪您,这事就忘了吧。”
“这小子还真重。”皇帝将沈逸夏放在床上,托着头让他躺下。
问:“李得喜,他则才是不是说了句,母亲伤重?”
李得喜想了想道:“是啊,还说阿秀……呃,呸呸呸,掌嘴,奴才该死,是说王妃也重伤,说没保护好她们两个。”
皇帝道:“最近朕很少关注长公主府的事,那些个人就当朕把长公主府给忘了么?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无人禀报?”
李得喜道:“怕是……给下了封口令呢,对了,太后去了长公主府,只怕就是因为长公主殿下的伤……”
“来人,备马,朕要出宫。”皇帝冷喝道。
“皇上,皇上,太后去了,您还是别去了,等太后回宫之后,您再去吧。”李得喜劝道。
最近太后很反感皇帝,就因为他一心想立沈逸夏为太子。
皇帝苦笑:“母后最在意的,永远都只是她自己,都到这个年纪了,还是看不穿,还能活几年?名声真的那么重要么?造成如今这个局面,难道是朕和阿姐的错么?”m.χIùmЬ.CǒM
这种话,李得喜不敢接,有关皇帝的身世啊,冒充的皇家血统,还当了几十年皇帝……
决定转移话题:“难怪方才王爷说要杀了英国公,莫非,是英国公伤了长公主和王妃?”
皇帝道:“派人去调查,朕才不想猜来猜去。”
皇帝派出去的人还没走远,侍卫禀报:“皇上,福王殿下求见。”
皇帝忙整肃容颜,去了乾清宫。
让皇帝意外的事,福王提起很多年一桩旧事,事关这境军费军响问题,有人举报,说英国公的北境军,空报了五千人的军响,还克扣了不少士兵和下层将领的军响。
“皇叔的意思是……”皇帝很意外,最近福王与英国公走得有点近,来往比过去频繁多了,今日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难道真是有人举报么?
“军中贪污问题必须彻查,这是国之驻虫,不能姑息养奸,臣认为,虽然是前几年的事,但去年也未必没有,姚国舅以前并不在北境军中,而是在西南,所以,去年以前的,都应该查,查出问题,该罚就得罚,杀一儆百都有必要。”福王道。
在皇帝本就不喜欢英国公,最近也是碍于福康和沈逸夏的面子,才容忍至今,如今有福王这样身份的人提出,最重要的是,沈逸夏的意思,阿夏不喜欢英国公,也不会再同从前那般护着他了,何况,听阿夏的意思,他似乎还伤了顾明秀和福康,那还不动他,更待何时?
“依皇叔的意思,派谁去查最好?”心中求之不得,面上却不露,皇帝沉声问道。
“最好不要派军中人去,难免大家都有同袍之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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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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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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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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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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