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氏看着满身血污的儿子,哭得眼睛都肿了,一个劲的埋怨,这是过的什么年啊,糟心事一桩接一桩,没消停过。
虽然顾炫晖为顾明秀出气,兄妹二人感情深厚,卢氏心怀宽慰,但为了妹妹连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不顾,这让卢氏也很恼怒,一见儿子便骂上了:“你疯了吗?是不是疯了?我养你这么大,送你读书,好不容易你高中状元,入朝为官,还以为今后就要享儿子的福了,你竟然不管不管,冒冒失失去敲什么登闻鼓,你可为我想过,你一旦有个什么,我怎么办?你儿子怎么办?这个家怎么办?真真气死我了。”
顾兰慧劝道:“大娘,大哥伤得并不重,他是为了大姐……”
卢氏:“你住口,别跟我提她,提她就来气,人家是一路往上走,她呢,混得个半死不活,结果连世子妃位都混没了,还扯上她嫡亲的哥哥差点也没命,我这是什么命啊,怎么养了这么个不孝的女儿,气死我了。”
顾炫晖人还在担架上,卢氏会埋怨他早料到了,原本打定主意任由她念叨,但她如此怨怪顾明秀……
“娘,不关阿秀的事,你也说了,她是我嫡亲的妹妹,她受了欺负,我这个做哥哥的不为她出头,谁为她出头?状元不能只是个名头,若连自家妹子都护不住,我要这状元名头有何用?”
“出头出头,她是出嫁之女,自有相公为她出头,你是顾家的顶梁柱,你要如何了,顾家怎么办?你有没有脑子啊,哪有把妹子看得比自己命还重要的啊,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是别人家的人了,你管她那么多干嘛。”卢氏恼道。
顾炫晖道:“若我有难,阿秀一样会不顾一切护我,娘,您别说了,不管她嫁或未嫁,阿秀都是我妹妹,我会护她一生一世。”
卢氏瞪他:“你有事,她当然要护你,顾家生她养她,她就该报恩的,就算豁出命去,也是理所当然的,你就不一样,你是顾家的根苗,怎么能为外人不顾安危呢?”
顾兰慧听不下去了!
原来在母亲的心里,儿子和女儿竟有这么大的区别,女儿永远是外人,儿子才是自家的,儿子有事,女儿就算命去博也是理所当然,儿子只为女儿付出一点点,女儿就是害人精……
突然就觉得,顾明秀对自己真的好,当初想方设法让自己开了个铺子,如今能赚钱养活自己,不用靠娘家,不用靠任何人,也就不用受许多的腌臜气。
将来,嫁了之后,少回娘家吧。
也不用太想着娘家。
倒是哥哥顾炫晖……
他是好哥哥,只是……
不是嫡亲的,不知将来,自己若遇到难处,他会不会也象护阿秀那样护自己。
一时又想起顾耀晖,那个在湖州庄子上的弟弟,断了一条腿后就意志消沉,本就不是读书的料……
上次回湖州,他根本就不肯见她。
顾兰慧还是去了,偷偷的,没让他发现,当她看到那个胡子拉茬,不修边幅,颓废得比原本年纪老至少十岁的弟弟时,无比心酸,正想进去抱住这个同胞兄弟时,就见他正好抬起头,手中握着一块木头,象是正在雕刻什么东西,看着象是个人的模样。
然后就看见他狰狞地笑,露出森森白牙,低声喃喃:“臭婊|子,你是我的双生啊,为我牺牲怎么了?我是你的亲弟弟啊,你竟只顾自己,跟着他们跑了,扔下我不管,我现在就将你千刀万剐,把你的衣服全都剥光,让你被千人骑,万人踏……”
顾兰慧的心顿时如坠冰窑,通体发寒。
她做错什么了?他也知道,自己是他的亲姐姐呀,一母同胞,还是双生子,竟然如此恶毒的诅咒自己,他骂的那是什么呀?是个做弟弟的对姐姐该说的话吗?
恶心之极!
人的恶,来自于内心,内心丑陋恶毒,是可以从面相上体现的,难怪刚才见他时,感觉很不舒服,这个原本与自己极相的弟弟,如今面目全非,分明就是个从地狱里出来的恶魔。
在他的桌上,齐齐摆着好几个木头人,有的断了手,有的断了脚,有的手脚全断,只剩头和身子,每个木头人身上都刻着名字,那个手脚全无的,正是母亲齐氏……琇書網
她不明白,为何他会如此恨齐氏。
顾兰慧看不下去了,也没打算进去与他相见,转身悄悄离开。
在庄子上,遇见顾耀晖的乳娘,她给了乳娘一千两银票,然后要走,乳娘拦住她:“二小姐,奴婢……想离开这里,求二小姐开恩……”
不过两年时间,乳娘张氏就满头花白,她还不到四十啊。
“张妈妈,你不是最疼阿耀的么?”顾兰慧不忍心道。
张妈妈摇头:“求二小姐给奴婢一条生路吧,看在奴婢也曾奶过您的份上。”
一边说,一边撸起衣袖,一条条深深浅浅新旧不一的伤痕看着触目惊心,顾兰慧颤声道:“是……他打的?”
张妈妈又掀起后背的衣摆,这里更吓人,全是鞭痕。
这可是他的乳娘啊,也下得手去。
而且,这不是一日之功,积年累月下来的。
顾兰慧心惊胆战,又拿出一千两:“好,我会禀报祖母,把庄子上的人全换了,这一千两给你,拿着过自己的日子去吧。”
张妈妈千恩万谢,顾兰慧又去找了庄子上的管事,借故把张妈妈调走,吩咐找几个粗壮点的婆子服侍顾耀晖,不用太过接近他,免得无辜的仆人遭他毒打。
从湖州回来的路上,顾兰慧心情很沉重,不明白为何顾耀晖会变得如此可怕。
仔细一想,若当初顾明秀没将她从靖国公府救出来,没有不计前嫌帮她筹本钱开铺子找调香名师,自己要么就死在靖国公府,要么也会同顾耀晖一样,对所有人心怀怨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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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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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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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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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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