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被一只柔弱却有力的手难捉住:“相公病体未愈,还请国公爷手下留情。”
顾明秀目光清澈冷冽,透着一丝杀气。
英国公久经沙场,对杀气特别敏感,就算一闪而逝,还是捕捉到了。
浓眉紧蹙,目光越发冷厉:“顾氏,你想干什么?”
顾明秀:“儿媳在为丈夫求情,还请国公爷看在他曾不顾生死去宗仁府大牢救你的份上,莫要再伤害他。”
英国公心头一痛,刚回京时,他入狱,福康母子拼了命去救自己,阿夏更是存着同生共死的心思,阿芸也是,为了救自己,受了多少伤啊,皇帝是想把他弄死在牢里,还栽上个叛国的罪名,若不是这对母子,那整个英国公府也就完了。
可是……
“本国公不是想伤害他,他是我的儿子,我与她母亲吵几句,他只护着公主,也不顾及我的颜面,这还才大年初六呢,这会子搬回公主府去,让旁人怎么看?谁都知道我与公主夫妻不睦了,一会子太后与皇帝又要责斥本公,本公想安安生生过个年怎么不那么难呢?”英国公郁闷道。
从你回来,这府里就没消停过,谢氏象打了鸡血变了个人,以前隐忍不发的,全发作了,象疯了一样,而这位作为一家之主,不知劝诫制止,还一再姑息,对两位妻子之间的龃龉不分是非,只想和稀泥,结果越和越混乱,闹得家不成家,年过不成,整个人府里乱成一团糟,不知自省,一再向儿子和妻子发泄,甚至动手打人。琇書蛧
顾明秀最瞧不上家暴的男人,不管是对儿子还是对妻子。
更何况,是打了她最珍视的人,活了两世才寻到的爱人,自己都舍不得骂,一句都舍不得,怎么能让别人打!
他父亲也不行。
可估计劝的人也不少,英国公若是能听进去,或者听了有改,英国公府也不会面现在这样子了,一时记起,刚嫁进来时,福康是不住英国公府的,一直坐在长公主府,直到后来自己住进英国公府,她才住了进来。
也就是说,英国公与福康,以前感情就不是很好。
可外头传,他们感情很好,也许,就是传给别人听的。
既然不可劝,那就算了,这个府里,顾明秀也呆厌烦了,曾经很努力想把这里的人都当成家人,诚心相对,最后呢?
几个兄弟姐妹倒是亲近和睦了,也能真心相待,可是谢氏和英国公……那就算了吧,有的人,是过不亲的。
再怎么掏心摇肺,过不亲就是过不亲,人家不可用心待你,虚情假意,付出更多,只会遭到更多的欺骗和更大的伤害。
只要英国公不再对沈逸夏动手,顾明秀也失去了与他说话的兴趣,也默默的帮沈逸夏收拾书籍。
英国公再次被无视了,而且是被这对夫妻一起无视。
心火在烧,灼得心痛,恼火暴躁,又烦躁,打不得骂不得,心中象是塞满了乱七八糟的麻线,真想放把火烧个干净,看看头顶这块天会不会清明一点,底下这路能不能走顺畅些,日子能不能过得顺遂些。
福康要走,那就走吧,今天说了很不该说的话,伤了她的心,等过段时间,再去哄哄,又接回来就是。
如此一想,心里稍舒坦了些,火气也降下了。
语气也变柔和了,还带着一丝怆然:“去了国公府,要多照顾你娘,你娘脾气硬,心最软,凡事多顺着她些,一定不能再惹她生气。”
他还要多说两句,无奈顾明秀已经拿着东西去了隔壁,而沈逸夏则让人抬了箱笼进来,正往里装书,屋里一下子多了许多人,又加个大箱笼,逼仄起来,英国公只好悻悻退了出来。
暖阁不待见他,大院也不待见他,走在偌大个英国公府里,感觉孤零零冷清清,心也凉透了,不知不觉就往偏院走去,走到谢氏的房间外,才陡然省神,不由自嘲地笑,怎么走到这里来了,府里闹成现在这个样子,她才是罪魁祸首,难道还舍不得她么?
心里这么想,脚却还是往前移,似乎它有自己的主见。
或许,下意识里,只有谢氏才是能包容自己,真心爱着自己的那个人吧,在她面前,可以无需要装得清正端方,也可以无需学识渊博,无需刚强坚毅,也无需温柔慈祥……
“呯!”“啪!”“咣当!”
“滚,滚出去,你个贱婢也看不惯我吗?我再丑也是主子,你是贱婢!”
谢氏歇斯底里的吼叫让他毛骨耸然,刚踏上门槛的脚迅速退回,转身欲走,门开了,谢氏左脸上的纱布不知何时取下,露出斑驳狰狞的模样,英国公倒由一口凉气,连连后退。
“国公爷……”谢氏踉跄几步追出,向他伸出手,眼含乞求,似乎他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她刻意侧过脸,左脸隐去,露出清秀的右脸,双眸含情。
英国公心一软,向前几步:“时英……你别着急,伤还没痊愈呢,等毒伤好了,再用些去疤痕的药,肯定会恢复原貌的。”
一边说一边将谢氏扶起。
谢氏低声涰泣:“妾还以为爷从此嫌弃,再也不会来看妾了。”
英国公道:“我是那种以貌取人的吗?你别忧思过重,来,起来,我扶你进屋,大冷天的……怎么不好好睡觉。”
谢氏依进去,死也不想让他再看自己那半张脸,走进屏风后让下人将脸包好,这才又出来。
英国公看着满屋的狼籍,一时想起暖阁里忙乱搬家,也是这般乱糟糟的样子,心情越发低落郁闷。
待谢氏出来时,已经没了再坐下去的耐心,又安慰谢氏几句起身要走。
谢氏一把拽住他:“爷要走?”
英国公耐着性子道:“你还病着,我回书房睡,你好生养病。”
谢氏道:“好,多谢爷体恤,对了,有件事还得求爷。”
英国公问:“何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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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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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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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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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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