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瞧着真的不象,得找个人给他把头发理理,再把胡子剃了才行,千万莫让人给冒名顶替了。”茶楼里另外有人说道。
声音有点熟悉,顾明秀不由回头看去,那人一身蓝色异族衣裙,明眸晧齿,艳色无双,正是北楚的昭和郡主。
她怎么也来看热闹了?
昭和就坐在相邻的窗前,与顾明秀并排坐着,正好也能看到下面的情况。
“不知今日监斩官是谁?”顾明秀问道。
清河道:“打听到了,是刑部左侍郎林湘林大人。”
顾明秀不知道这位林大人,问道:“只他一人么?”
“还有大理寺和督察院的,瞧着也是怕把人换了吧,得有人验明正身。”清河道。
一时间,囚车到了,顾明秀在人群里搜寻着,果然看见有姚家人在,离刑台不远之处站在,十几个人,他们守站一辆马车,马车里应该坐着姚家女眷。
姚世诚被押上台,按跪在地上。
他耷拉着头,有气无力,一声不吭,象个木偶般由人摆布。
姚家人面无表情地站着,有几个丫环仆从样的人开始轻声涰泣。
人群中有人议论:“真可怜啊,听说不到十六岁,太年轻了,好歹也是侯府子弟,竟然就这么死了,真是的。”
“可怜什么?听说他杀了自己的亲舅舅,年纪轻轻就如此歹毒,长大了还得了?我看啊,皇上就是英明,王子犯法,如庶民同罪,不徇私。”
到午时还足足有一个时辰呢,几位监斩的大人已然上台就坐了,今日日头大得很,难得的好天气,太得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大家有说有笑,指指点点地议论着,一副看热闹的样子,没有人为既将逝去的生命有太多怜惜,京城虽然繁华热闹,除了年节,百姓们能有的娱乐也少,砍头倒成了娱乐节目这一,难得的好戏。
“你说奇怪不?这姚家人,怎么没一个人上台来给他家的小公子梳洗梳洗啊,也没见人上来送杯断头酒,断头饭什么的,好歹也让他做个饱死鬼嘛。”清河饶有兴致地说道。
又指着楼下:“你看你看,那几个哭的,多假呀,一滴眼泪也没有。”
顾明秀也觉得奇怪,但台上坐着的三个监斩官,个个都正襟危坐,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姚世诚的案了轰动京城,很多人都知道,也惊动了太后与皇上,若真有人大胆包天,把人给换了,后面的戏可不更好看了。
又过去了小时个时辰,眼看着正午快到了,而使团离京城也不过五里路,很快就会到。
当大家都觉得这个囚犯安静得太不正常时,姚家马车上,下来一个素衣妇人,只见她面容悲凄,眸中有眼,神情憔悴,下了马车后,由两个丫环婆子扶着往台上去。
几位监斩官起身迎了过来:“国舅夫人。”
姚樊氏哽声道:“让几位大人辛苦了,妾身想,给犬子梳洗一番可否?”
林大人忙道:“应该的,应该的,夫人请便。”
姚樊氏退开一步,走向姚世诚,她跟前的妈妈拿起梳子并水盆帕子过来。
姚樊氏亲自解开姚世诚的头发,为他开结,慢慢梳理,那妈妈便为他洗面,然后替他刮去胡须,露出姚世诚原本英俊却又清瘦的面容。Χiυmъ.cοΜ
清河倒抽了一口气:“真的是姚世诚呢,还以为是个假的,可是……”
“可是他为何象个傻子或者没了魂魄之人,莫非是吓傻了吗?”
“可能吃了什么药控制了吧。”那边昭和说道。
顾明秀点头道:“很有可能呢,保不齐真是吃了药控制了,免得人吵闹。”
可这不就违背了沈逸夏的初衷吗?
“你说为什么要控制姚世诚的心神呢?连他临死与母亲亲人化别的资格也要剥夺吗?他母亲也是,他这付样子,也没生气也不惊讶?有趣。”昭和倚在窗台前,一边嗑瓜子一边道,她今天比昨天要友好多了,好象忘了与清河昨日的纠葛,一门心思只是来看热闹的。
清河好笑道:“你说得很没错,不过,你们北楚人也爱看砍头吗?”
昭和道:“砍头有什么好看的,想看自己砍就好了,我是来看你们南梁人的,你们看砍头,我看你们呀,这以多人围在一起看砍头,多有意思啊。”
顾明秀从她的话语里听出了嘲讽,心中叹了口气,目光悠悠地看向远处。
“哎,我说你一个孕妇,不在家里养胎,跑来看砍头,也不怕对胎儿不利,血气刹到你肚里的孩子?”昭和突然道。
清河道:“是呀,你不该来的。”
顾明秀道:“这也是见识,我提早让他长见识不好吗?”
再说了,我又不打算真看……
有些事情,人家不说破还好,一说破就有点坐不住了,心中惶然,确实不该让孩子见到这种血腥才是,尽管他还没出生。
如此一来,便打算离开。
她一起身,清河愣住:“干嘛,你就要走吗?你瞧瞧下面,能走得动吗?”
人山人海的,正道又被封了,一时还真走不动。
刑台上,姚氏已然为姚世诚梳好头发,然后认真端祥儿子的面容,抱了抱他,双眸垂泪,黯然走下台去。
顾明秀总觉着哪里不对劲,姚世诚太安静了,安静得就象是睡着了一样,那双睁开的眼睛空洞无神,仿佛神魂早就灭亡了一样。
正疑惑,城门大开,门外旌旗招展,有人大喊:“使团来了。”
这边,监斩官也大喊,“午时三刻已到,准备行刑!”
姚樊氏退在台下,痴痴地望着台上的人,眼看着刽子手对着砍人的刀喷了一口烈酒,然后抽掉犯人背上插着的法牌,举起头就要砍下。
她突然大喊:“世诚,我的儿……”
刽子手手起刀落,姚世诚颈项上鲜血喷出几尺高,头颅应声而落,滚了几滚才停住,他的眼睛仍然微睁,并没有闭上,面无表情,竟无恐惧,也无痛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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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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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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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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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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