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晚,那个人头枕着她的肩,告诉她月亮上有一对苦情侣,思念后羿的嫦娥,和爱着嫦娥的吴刚。
嫦娥因为后悔和思念,日日抱着玉兔坐在桂花树下,而吴刚才陪着她清理桂花树下的杂草,二人无话,却以这种方式陪伴着,她看着下面的后羿,他看着她,一眼万年。
当时她笑:“为什么嫦娥不与吴刚成亲呢?该珍惜眼前人才对。”
他拿着她的手亲吻,然后道:“感情重在两情相悦,若有一方心存勉强,在一起也是不痛快的。”
她反握住他的手,心想,幸好,她们是心心相映的,幸好,他喜欢她,她也心悦他,他们就是两情相悦的吧。
原来,一切都是幻觉,还记得以前卢氏骂顾知远时说过一句:“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果真如此!
前世她就是被男人害死,这一世,又没逃过夙命。
血还在流,浸湿了衣衫,粘粘糊糊的很难受,再流下去会死的吧。
腰间一直挂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好些小药包,是那个人为她准备的,各咱药,以备不时之需,她翻了翻,还真有创伤药,能止血。
小小的瓷瓶握在手里,记得第一次见面,她追上他的马车,他塞给她的也是这样一个小药瓶。
他们的故事就是从这个小药瓶开始的吗?还是早在顾红英到达湖州就开始了?
他是静安先生,哥哥那日要赴的就是他的约,听他讲课,所以,柳条巷的相遇并不是偶然?
所以叶玉轩说药引并不是唬她的!
怒火填满胸襟,胀懑难耐,药瓶用力向墙上砸去,瓷片四溅!
如同脱力,怔怔地连退两步,顿坐在地,头晕目炫!
倔犟地站起来,歪歪斜斜扶着墙走到破床前,伤处痛痒,血渐渐凝在伤口四周,粘腻难受,这些都比不过心里的伤,如同被人扎了个千苍百孔,她向天嘶吼了一声,然后彻底晕了过去。
仲秋的天气仍然炎热,没处理的伤口开始发火,半夜顾明秀开始发烧,浑身火烫,她开始说胡话,做恶梦。
梦里,叶康成和顾兰慧躲在竹林里亲热,阿芙带着她去捉奸,她很愤怒,甩了顾兰慧一个耳光,叶康成则打了她两记耳光,她气不过,一脚踹飞那个男人,然后安氏来了,将她五花大绑,命人抽了三十鞭子,那时,她怀着彦修,后来动了胎气,徐老太君来了才为她请医用药,而叶康成却干脆明目张胆与顾兰慧偷情,丝毫不再顾及她的感受。
一时画面又变成了沈逸夏,他懒懒地躺在摇椅里,貌若天仙的女子正素手为他弹琴,他清俊的脸上带着浅淡的笑,目光温柔和暖,只见他优雅地拿出一根竹萧,和着她的琴令同奏一曲。
男子儒雅俊秀女子兰质慧心,郎才女貌,他们才是天生一对的吧。
呵呵,是不是该感谢这几个月他对药引的耐心,既是个药引,何必费这么多心思,直接抓回去剐了煮了就好啊,为什么要先将她浸在蜜罐里,然后再提出来扔进冰窖?
伤命不要紧,她不想伤心!
“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她低声喃喃着,唇齿发干,唇边起了一串燎泡。
有人撞开门,然后冲进来将她抱起就走。
“阿秀……”那声音饱含疼惜,是谁?
顾明秀勉力睁开眼,可惜,眼前一片黑暗,只有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她看不清。
“叶康成,你个混蛋,你害了彦修,害了彦修……”
“阿秀?”那人不满。
顾明秀想答应他,问他为什么生气,然后,脑子里混乱一片,仿佛又看见顾兰慧穿站白狐搭肩进来,手里抱着白色瓷坛子。
“彦修——”她嘶心裂肺一声喊,猛地睁开眼。
“阿秀,醒醒,你怎么了?”有人在摇她,伤口好痛,脑袋越摇越痛,有人在为她清理伤口,上药,换干净衣服。
好痛啊,走开,别吵,她想睡,最好就此不要醒来,终是再次晕噘。
仿佛睡了一个世纪,再次醒来,睁开眼看见荆娘的脸,顾明秀大喜,一把抱住荆娘,真好,又重生了吗?老天待她真不薄,又给了她重新来过的机会。
“别动,伤口会扯痛的。”荆娘忙又将她按倒睡下。
伤口?不是重生了吗?怎么还有伤口?她试图又要坐起,好痛啊,手臂和大腿还有腰间那处都被包扎着,一动就扯痛。
“我这是在哪儿?”顾明秀问道。
荆娘两眼含泪:“真是烧糊涂了,以在哪儿?还不是英国公府!”
还在英国公府吗?她不是被罚关柴房么?
那么重的伤,流那么多血,没死?
“饿了吗?厨房里炖了清粥,我去端来。”荆娘走了。
顾明秀看着窗外,暖阁的那片竹林还在,还有高大的玉兰树,树冠上有碗大的白玉兰花,婷婷高洁。
一闭眼,脑子里就出现沈逸夏与天仙女子琴萧合奏的画面,那女子就如窗外的白玉兰花一般雅淡高洁!
荆娘端了粥来,扶她起来喝,顾明秀感觉不到饿,呆呆道;“我们为什么还在这里?荆娘,我要回家。”
荆娘泪如雨下,放下碗将她抱在怀里:“好,等明日我们就回去,大少爷回来接我们的。”
明日回去?是三日回门吗?那她睡了两天?
那个人呢?一直没回来?今天是十五吧,月圆之夜?
药引子今日就要用到了吧。
所以他是去准备药了,等回来是要将她红烧还是清炖?
“荆娘,我不饿,还想睡。”她确实不饿,乏力得很,想一个人呆着。xǐυmь.℃òm
“喝点吧,都两天粒米未进,可又只能吃清粥……”荆娘哭着劝道。
顾明秀推开她端过来的碗。
荆娘无奈,只好为她擦去额头的汗,在一旁打扇。
顾明秀轻轻合上眼,外头有人叫荆娘,荆娘不放心地看了眼顾明秀,轻手轻脚退出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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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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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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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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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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