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了几秒,周景肆总算舍得抬起眼皮,漆黑的桃花眼中懒洋洋没什么情绪,横眼看向林佳仪。
林佳仪笑:“要我重复?”
林佳仪不怕他,也看不见他那点混不吝又漫不经心的冷淡,视线轻飘飘落在他那摊着的大长腿上。
“小丫头脾气还挺大。”周景肆表情不变,轻笑着啧一声,懒懒的让开了腿。
紧接着,漆黑的眸光往旁边一挪,落在了温纾身上。
微不可察的挑了挑眉。
他的目光疏冷且淡,没有任何的侵略性,不锋利,反而挺柔,但只是那么松松一眼就让人不敢接。
因为好像任何小心思都会被他洞穿。
温纾很快垂下眼睫,不再看,抿了抿唇,越过跟前的过道坐下。
她窝进沙发很小一只,尽量降低存在感。
“身边整天围着莺莺燕燕,你不烦么?”林佳仪挑剔的打量着陆以晴,不客气的嗤笑,“眼光越来越差。”
陆以晴的笑容僵在脸上。
林佳仪在学生会里向来和陆以晴不对头,两人碰面就黑脸。
她骂她茶,她说她妖艳贱货。
周景肆跟林佳仪这俩人妈妈是闺蜜,异父异母血亲那种,一起结婚一起生娃,连婚房都买的姐妹套,所以俩人从小就认识,结果打死也没像小说里写的一样处成青梅竹马。
两小是有,无猜跑路了。
长这么大,硬是一丁点火花没擦出来。
林佳仪平时态度就放肆,对周景肆身边的莺莺燕燕一直看不上眼。周景肆又比林佳仪大几天,让秦骁说就是约莫是这狗多少还有点良心,秉着兄长的气度,也乐意纵着,不跟她一般见识。
“嘶……哥!骁哥!”
有人冲秦骁挤挤眼睛:“卧槽,怎么回事啊?肆爷又惹着公主了?”
林佳仪胆子大,在学生会里能踩在周主席脑瓜顶蹦迪,众人心服口服又羡慕,时常也想踩踩。
但没人敢真踩。
这种慕强的心理让他们赋予林佳仪“嫡公主”荣誉称号。
“你问我?我他妈哪知道。”秦骁耸了耸肩,表情玩味的看热闹,甚至还想喊两声打起来。
气氛走向逐渐奇怪。
温纾微垂着头,轻抿了下唇角,周景肆的脸跑进眼尾余光,她拉了拉林佳仪的手,对她摇了摇头。
她小声说:“别闹了,快坐下吧。”
林佳仪撇了撇嘴,没好气的瞪了周景肆一眼。
周景肆懒懒睨着她,半晌,身体往后靠到沙发背上,翘着二郎腿,散漫的低笑了声:“怎么,要跟你哥造反?”
“我哪敢啊?”林佳仪冷哼。
周景肆扯唇笑,眸光在对面安静垂着头喝鸡尾酒的女生身上停了几秒。
小姑娘没怎么打扮,挺清纯。
头顶闪着的五色灯缓慢的掠过那张过于白皙精致的脸,将浸了酒水的唇瓣润色的泛着光色,桃粉淡淡。杏眼圆圆的,清澈中是掩不住的灵动。
周景肆一眼就看得出来,是个乖乖女。
乖的不像是该来这种地方的,该在学校的图书馆待着。
还是跟以前一样。
温纾感觉到对面人的打量,手指攥紧,表情不变,心跳却不受控制的加快。
从缓慢到如雷贯耳。
无一不叫嚣。
她垂在身侧的手反射性蜷缩了一下,脸色平静的抬起头,正对上那双让她总是不敢多看的眼睛。
“有事吗?”她问。
周景肆似乎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抬头,怔了片刻,弯唇,抬抬下巴,漫不经心提醒。
“度数再低也是酒,少喝。”
温纾愣了愣,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饮料。
粉粉的颜色,很漂亮,流动的时候闪着波光,仿佛一碰即碎。
像极了她那颗喜欢了多年却一丁点也不敢透露的心,已经习惯隐藏太久,好像有暴露一点的可能,都会让她顷刻间溃不成军。
包厢里很吵。
周景肆以为她没听清,语气懒洋洋的、又耐心的重复了一遍。
“女孩子在外面要懂得自我保护,喝这个。”他说,顺手将自己跟前没动过的一杯调的气泡饮料往前推了推,刚好推到她面前不远处。
不越距,分寸感明确。
温纾想起下午室友浏览论坛时说的标签。
他苍白的指尖沾了一点杯壁上的雾气,随意的捻了捻。
又靠了回去,一副没骨头的懒怠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温纾的鼻尖又酸涩起来。
他看起来永远不着调子,总是痞痞的,却从来不吝啬于一些细小的温柔,这仿佛是他刻在骨子的家教,但让温纾炽烈心动。
她想起几年前夏天的那个夜晚,小雨如丝,落在身上将露在外面的皮肤浸的沁凉,这人也是这幅散漫样子,就那样居高临下的睨着蹲在街边无助哭泣的她。
那时候她还不像现在,对他喜欢到简直有些无可救药。
温纾是个很容易喜新厌旧的人,还是个颜控,见一个帅的就喜欢一个,她从来没想过,她会喜欢一个人这么多年,念念不忘。
高中里并不是没有追她的人。她素面朝天不比追他的人明艳,也没那么出彩,五官总归是好看的。
追她的人也是很好的男孩子。
没有他的坏,没有他的混不吝。
可她也不知道,她竟然真的就想要他,怎么也忘不掉。
甚至到了想想就会痛的程度。
少年黑色短发,被雨打的有些湿,指尖夹着的烟忽明忽灭,已经燃了大半,他不耐烦的将外套脱下来丢到她身上。
“大晚上的蹲在这儿做什么,不回家?”
温纾那时候只记得哭,不抬头,也不理人。
十五六岁的少年哪有哄女孩子的心思,他耐心很少,很快就变得更不耐烦了。
他低低的嗤笑了声,不由分说的扣住她手腕,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外套顺手塞进她怀里,让她穿上。
温纾没有反应。
见她不动,低声骂了句,认命的把外套披上了她的肩。
淡淡的薄荷烟草味瞬间将她包围。
她总算回过状态来。意识到男生是谁的时候表情明显怔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周景肆会出现在这里。
她满脸泪痕,长睫湿润,呆呆的看着他。
周景肆越过她。
温纾哭的太久,眼睛都肿了,视线有些模糊,转过头看着他走向垃圾桶,动作散漫的将烟掐灭,用纸包起来才丢进去。琇書網
他神情漫不经心,半靠着柱子问她:“在这儿做什么?小姑娘家要懂得自我保护知道吗,晚上别在外面瞎晃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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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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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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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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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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