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并不是很大的病床,洁白的床单,叠着整整齐齐的被子,床头柜上是厚厚的一摞书,杂乱无章,各种类型的都有,散文的,小说的,图画的。
窗户打开着,正直立冬,严寒袭来,可中午,还是有挡不住的柔柔阳光从窗户射进来,就像坐在椅子上那个女孩柔柔的笑。
她不常笑,真的不常笑,更多的时候,她喜欢流眼泪,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停地哭,仿佛哭泣的时候,可以忘记很多事情,只专注于哭泣。
她不会自己擦干眼角的泪水,从来都不会,只是等待着男生小心翼翼地服侍着。她偶尔会仰望着天空,直到刺眼的阳光射进眼球,她疼得睁不开为止。
她不笨,可是她连吃东西都不会,更别提说话了,只是嘴角偶尔扬起的一抹微笑,大概是能够证明她曾经是个正常的女孩子。
“若若,今天的阳光很灿烂哦。我带你出去兜一圈好么?”
男生挽起了袖子,开始替她擦脸,男生右手臂膀上面,有一条长长的丑陋的疤痕。
“看,我带了你最爱吃的棉花糖来哦。”
男生从口袋掏出几粒包装精美的糖果,捏上去软软的,他握着女孩的手,一遍一遍耐心教导着。
“顺着缺口撕下去……像这样。”Χiυmъ.cοΜ
握着她的手,顺着缺口撕开,捏起柔软的糖果,触碰着女生粉嫩的嘴唇,然后粉唇微启。在这个病房内,说话的人,永远都是那个替她撕开糖果包装纸的男生,将近一年的时间了,女孩子从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她不肯回忆起所有事情发生的来龙去脉,选择性的失忆加自闭症。她不肯说话,甚至不肯动一下,完全把自己封闭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头。
来看她的人,有很多,起先是成群结队的学生,送上漂亮精致的礼物,然后,将她遗忘。然后是丁沿,哭着捧着她的脸颊,骂着她傻瓜。再然后是家人,像神一般的服侍着她,哭红了眼的妈妈,辞职不干,只为了帮她恢复记忆的哥哥。
最后,才是韩以圣。
“呐,今天我在路上遇见了一个跟安言希长得很像的男生。很意外吧,你要是见到了,肯定会吓一跳,真的很像。眉宇间的那股气势,狠劲,他急着从店里离开,我没能叫住他,原本,想把他带来给你看看的。我想,你肯定无时不刻都在思念远方的他,对么?否则,你怎么宁愿就这么沉睡着,也不愿意回到现实来。”
很熟练的替女生梳洗完毕之后,轻轻地把女孩抱上轮椅。
一年了,肯定有一年了,抱着她进轮椅,然后推着在公园里头散步,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她的头发很长,已经长到腰际,梳洗起来很不方便,但始终都不舍得替她剪掉,生怕她某天,突然醒过来,会怪罪他。
路上,碰见了熟人。
“小圣,又推着若星出来呐,今天紫外线有点强,我来给她抹点防晒霜。”
浅笑,微微的点了点头,低头望着那个眼神呆滞的女生发愣。
“若星她最近气色不错呢。”
凌恋雅一边替她抹着防晒霜,一边安慰着说。
“嗯,不过还是老样子,不肯说话。嗯?对了,你今天怎么会在这?”
“跟男朋友约在这边啊,一会我们去图书馆看书。”
男生的眼角明显的闪过一瞬间的失落,尔后又以平淡的笑掩饰着,可尽管是一抹不留痕迹的失落,也没有逃过女孩漆黑的眼眸。
不动声色的坐着,嘴角没有一丝弧度,只是静静地呆坐着,面无表情,有点像服饰店里头的模特,永远都是那副僵硬的表情……
她不是不想笑,不是不想说话,只是害怕。一直都在害怕。
孤独,绝望,吞噬了一年前那个躲在垃圾桶后面的蜷缩着身子的小女生,众人找到的她的时候,已经高烧昏迷,整整一个多星期,才醒过来,之后,变没有了笑容,没有了语言能力。
医生说,她不是忘记,而是选择性失忆,只是她不想回忆。她不是失去了语言能力,而是她不想说话,不想与外界沟通,她只想活在那个属于自己的世界。
一个人的世界,听说,那个世界里面,是有安言希的身影的,可现在,谁都不知道了。她是不是真的忘记了悲哀,忘记了过去。在韩以圣的眼里,她始终都是个需要保护的女孩,并且有资格保护她的,只有他自己。
安言希发E—mail询问关于尹若星的消息,他轻描淡写的回复了一句。
“她现在是我的女朋友,并且,她很幸福。”
电脑那断的安言希,笑了一笑,然后合上电脑,“只要她幸福就好。”
——韩以圣篇。
若若,你知道么?其实那晚,安言希并不打算离开,他是想要留下的,是我做的,是我把他的行李从楼上狠狠地摔下去,并且命令他离开的。
我说,‘你不配拥有她,一个随时都有可能离你而去的人,有什么资格守在你身边,让她为你担惊受怕。’
我想他是很爱你的,否则他怎么能够做到那么从容的离开。
我记得我曾经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一直一直守在你的身边,现在我说到做到了。有时候,只是有时候,我会祈求你永远都不要醒过来,哪怕就只是这么呆呆的坐着也好。这样,最起码我还能拥有你,不知道你醒过来之后,会不会离我而去呢?
就像是一年前你冲向马路中央。你把我吓坏了,我也被我自己吓坏了……我从来都不知道,我是这么一个自私的人。
小若,如果可以,我宁愿你永远都沉睡着,只要没有吻醒你的王子,你就永远属于我。
——安言希篇。
游走在城市的街头,我搜寻不到她的身影,为什么,什么都看不见。
我违背了自己的誓言和承诺,我重新回来了这个城市,却发现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是不是当初,你也是这般拼了命的找寻我失踪的身影?
那么对不起……
我只想说,尹若星,全世界能够救我的人,也只有你一个。
(全书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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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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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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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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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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