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山庄,后院已经枯败,前院有人看守。
几个随从样子的人领着他们往后院走。
入了一处黑灿灿的竹林,然后就能看见这里藏着的山洞。
山洞里有铁门,双开,里面的人推开了大门,就听到了里面鞭子抽打的声响。
曹坤的嚎叫,在山洞里像是上蹿下跳的诡魅。
“啊……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井危没着急带她进去,只在门口往里面瞧。
山洞里面光线很暗,站在东门口只能听到里面一阵阵的震颤,看不见半个人影。
但鞭子抽下来的声响却是真真实实的。
秋实端着袖子,就那么仔细的往里面瞧。
井危时刻注意秋实的脸,在她跟前站住了说,“这人之前在芭蕉村是个土匪头子,前几年杀害了镇子上一个财主之后就消失了,整个县城上下发布通缉令也没找到人。后来我无意间看到此人,就顺手抓了带回来。本来想送去官府还能领一些赏银,谁知道,在他的身上竟然找到了一些可怕的东西。此人嘴硬,倒也不是什么都不说,前几日说了秋家人的去处”顿了顿,在她耳畔低声说,“就在京都城。他还给了我一张秋实的画像。”xǐυmь.℃òm
秋实倒抽口气,她缓慢的把目光收回来,脑子嗡嗡乱炸。
井危已经试探她好几次了,怕是早把她的身份看穿,无奈这人并不着急尽早揭穿她的身份。可今日竟然还来这一招,实在叫秋实摸不着头脑。
井危弯腰,陡然靠过来,呼吸都喷在她的额头上,似笑非笑,一脸轻松却给人山一样压迫感,“小白,你说,我拿到的这些东西是交出去还是藏起来?事关重大,我也有些担心的。你给我折中的办法。”
井危就像是一只随时都能爆炸的毒囊,就这样嚣张的摆放在秋实的脑袋上,手里攥着一根毒针,准备随时刺穿毒囊,看着东西劈裂,最后毒药扩散,然后冷血的望着秋实一点点毒发身亡。
这样的紧迫,快要逼疯了训练有素的秋实,并且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空气之中都飘散着一种叫人害怕的味道。
正一点点吞噬秋实最后的理智。
关键时刻,秋实偷偷在袖口下刺了自己一针,瞬间疼痛溢满全身,那带着温竹水的镇静药水也扩散开去,叫她紧张的心情渐渐平复。
秋实这太抬头说,“井少爷,您总是这样说话神秘又危言耸听的样子,我实在听不懂。但如果是危险的东西,我还是觉得要慎重,不然被人盯上了怕是要影响井家上下所有的人。至于那人说了什么,我想还是不要说给我听了,我这人胆子小,回头被人一逼问就出去乱说,这就不好收场了。”
井危双目冰冷,仿佛是一只已经忍耐不出要吞噬一切的嗜血猛兽,只望着眼前的秋实展露出一口吃人的獠牙。
陡然,他呵呵怪笑起来,一把攥了秋实的手腕,“走吧,开个玩笑而已。我们去找赵遮要账。”
井危的手很冷,冰凉刺骨。
秋实被这严寒冰的手惊的浑身一个哆嗦,迟疑的哦了一声这才跟上井危的脚步往外面走。
身后依旧传来曹坤的惨叫声,“啊……救命啊,我不知道,啊……”
声音渐渐消失了,外面的天也暖了起来,可秋实还觉得浑身冷的打颤,仿佛已经阴曹地府走了一遭。
出去之后两人没乘马车,顺着小河边的崎岖山路直奔赵遮的胭脂作坊。
秋实也许久没来过这里了,陡然进来还有些觉得陌生。
赵遮人不在,他们在这里转了一圈,拿了早有小厮准备来的银票子递给秋实,然后匆匆的离开了。
进了京都城内,井危被一个穿着华贵的男子叫走了,马车留给了她,于是秋实就去了自己的胭脂店。
可人在店里,她如何都无法镇定,到底还是提前出来去了家中。
杜春香在院子里午睡,脸上易容面皮还完好无损,人似乎也胖了一圈。
鼾声四起的院子里,还如往常一样没什么变化,就是之前撒在地上的毒粉也还留在原位,没有任何多余脚印的痕迹。
望着这样安静的院落,秋实还是觉得不大安心,于是叫醒了杜春香。
“你收拾收拾,跟我去井府。”
杜春香一个哆嗦,咚的一下跪在了地上,“秋实啊,咱们不报仇了行不行。我怕,我真的怕啊,当年井府做的那些事儿我都记的清楚,我跟你爹还有你大伯父逃亡的路上,井府的家奴杀手追了我们整座山,我亲眼看着你大伯父摔下山,我也亲眼看见我的两个儿子被人带走。秋实,秋实啊,求你了,咱们斗不过井府的,真的斗不过啊。”
秋实懒得听她在这里卖惨,回头扔了衣服在她脸上。
“不去也要去,由不得你。”
杜春香低头偷偷抹泪也不敢吭声。
秋实漫不经心交代她,“咱们如今姓白,你是照顾我长大的家奴,我通常叫你姑姑。从前家中也有父母,后来家中突生变故,父亲早去,母亲也早早病逝。于是我们为了生存来到了京都城。这是现在我们的身世。你敢乱说,你敢乱来,知道自己会有什么后果。记住了?”
杜春香哪里敢说记不住,脑袋不停点头,“记住了,我记住了秋实。可我怕,那井府二夫人认识我,从前我们关系很好。”
“无妨,我给你一些药粉,吃了之后你的声音也会变。去收拾吧!”
秋实知道井危不急于揭穿她是可能想引蛇出洞,把秋家的人一网打尽。
但秋实却不怕。
毕竟她的背后真的没有任何人帮忙。
就是死,也只有她跟早该死的杜春香,所以,如今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
与其放着杜春香一个人在家里叫她不安心,不如带过去放在眼皮底下看着,这样也叫自己心里安定更叫井危省去了更多猜忌。
趁着天黑,秋实带着杜春香乘坐井危的马车回了井府。
这时候,府里已经上了灯火。
二夫人差人准备了夜里的小酒宴,欢迎救了公主一命也保了井府的小白。
秋实一进门就被丫鬟领着去了前院二夫人的院子。
人还没进去,就听到了二夫人的招呼声,“小白姑娘,你可回来了,咱们等了许久了。来,坐,再不回来我就要叫人去接你了,胭脂店现在生意可好?”
秋实笑笑,看着二夫人拉着自己的手,笑容更温柔了,“还好的呢!看我多不懂规矩啊,还劳烦二夫人等我?”
“呵呵,说的哪里的话,知道你忙,女人做生意可不比男人容易,你能做这么大的买卖咱们都羡慕呢。坐坐,哎,这位是?”
杜春香惴惴不安的望着二夫人,一张肥脸都要自己的紧张给崩开了。
半晌,她才断断续续的说,“我,我是我家小姐的姑姑,我,我是家里老家奴。都叫我姑姑,呵呵,呵呵……”
秋实噗嗤一下笑起来,给吃惊的二夫人说,“这我姑姑也没见过外人,有些认生呢。我们老家都在山里,来了京都城以后姑姑身边也没什么人陪着,头一次进了这么大的府邸,实在是紧张。这话都说不利索了。”
二夫人也跟着呵呵一笑,“哎,别见外,这都是一家人。这位老姐姐,看着倒是眼熟。”
杜春香大惊,“啊,我,我……”
秋实立刻接过话茬说,“二夫人可要折煞了我家姑姑了,虽然说是个姑姑,可不能跟二夫人称姐妹。”
“没事没事,总归是一家人,那就坐下来一起吃个便饭。家里也没男人在,咱们就随便吃一些,其余的事情啊等老爷回来了再交代。坐坐。”
二夫人看着热情,可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好似亲人多年不见一样拽着杜春香坐在自己身边,然后继续拽着秋实说,“我家姑娘那个不懂事的丫头与小白生了几分误会,实在是对不住。好在小白光姑娘大度,不然那丫头不知道要惹出多少祸事。这次定亲宴亏了小白出手相助,咱们井府才没出大事。你啊,可是我们井府上下的恩人。”
二夫人一口气给秋实戴了好几只高帽子,换做常人早浑身晕乎上蹿下跳。
可秋实还是假装拘谨的腼腆点点头,规规矩矩的笑笑不多说话。
一顿饭吃下来,二夫人就险些把井府老底也揭穿了,只为能从秋实这里套出什么话来。
秋实却只笑笑不说话,端的身份叫二夫人也是没了办法。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双双放下碗筷,秋实要走。
就听,外面一声大叫,“我当时谁呢,吃个饭也偷偷摸摸,瞧见我就走,看得上二夫人却看不起我吗?哈哈哈……”
笑声震天一样,那人就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秋实抬头看过去,一下子认出了那女人。来的是井家三夫人,三姑娘的母亲。两人倒是相像,想认不出都难。
“小白啊,之前我就听我家老三提起你多好多好,我还以为就是个小姑娘,肯定是跟我家三丫头交好的,我还打算找个时间认识认识,没想到你早在我家府上当了支客,现在又成了我家的大恩人,啊哈哈哈……看我,也不知道招待你,还叫二夫人捷足先登了。哎,你这是要走了?”
二夫人很明显脸色不好,抓着秋实的手不放开,没好气给三夫人哼了哼,“我说妹妹,你来就来吧,也不提早一些,之前叫你还说有事,现在过来可没你的饭菜了,要不我叫手下人再去做点,咱们也有一段时间没在一起吃个饭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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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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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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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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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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